她道:“前些日子,因爲公主嗜吃叫化雞的事兒,王后娘娘已經頗有不喜之意。奴婢只是怕這野物……”
燕君銘沒有聽她說完,只是看了一眼那一桌子菜色,道:“怎麼弄了一桌子這樣的菜色?廚子換人了,連主子的口味也不知道了?”
棋歸道:“是剛換了廚子,以後再說吧。”
燕君銘就不高興地對白夫人道:“廚房的人也太不盡心了。”
又走過去,摸了摸肉包的狗頭,對棋歸笑道:“吃飽沒,要不再叫人做一桌吧。”
棋歸看了一眼白夫人的臉色,道:“我有點沒胃口,算了吧。”
白夫人看不下去了,收斂了袖子告退。
等人都走了,棋歸就道:“你也別這樣,樹大招風,她們現在一個個,都恨不得扒了我的皮呢。”
燕君銘無所謂地道:“那又怎地?我難道還能看着你受委屈。”
棋歸想起燕君行。
她嘆道:“陳國公主來燕國,不是本來就是來受罪的嗎?”
燕君銘卻盯着她,認真地道:“若是連自己想護的人都護不住,我還算是個男人嗎?”
棋歸怔住。
燕君銘低下頭,去摸肉包的頭,道:“我不像我十哥,他有太多的顧慮。在我心裡,我身邊的人,我能護着一個是一個,能護着一時是一時。這人嘛,總是想那麼深幹什麼。捱打了就會疼,捱罵了心裡就難受。我只管護着我在乎的人,不讓她受委屈,不讓她捱打捱罵就好。”
棋歸顰眉,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是啊,最簡單的道理,不就是這樣的。哪來這麼多用心良苦,或者身不由己的。
她笑了笑,道:“我們不說這個了。我問你,獨孤單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燕君銘道:“陳國賠了銀子,沒有提獨孤單的事兒。”
棋歸忍不住道:“真是薄情啊。”
燕君銘道:“獨孤單雖然是一員猛將,可在陳國呆着,確實是可惜了。若是在燕國,以他的本事和出身,早就功成名就了,也不是像現在這樣,算不得一流將領。陳國人沒眼光,拋棄了這等人才,以後有他們後悔的時候。”
棋歸想到獨孤單那個掘脾氣,有些擔憂地道:“你們打算招降……可是他這人,是極有骨氣的。本來獨孤氏就是叛將投陳,他深以爲恥。若是讓他再叛,那不是……成三姓家奴了嗎?”
燕君銘笑了起來,道:“你倒是不錯,還知道三姓家奴。”
棋歸嘿嘿笑了一聲,道:“我以前在尼姑庵,也看了不少書。”
燕君銘道:“我看得出來,我十哥十分欣賞他。對於優秀的將領,我十哥是很有耐心的。”
他想了起來,又道:“對了,我這趟來,是想來告訴你一件事。軍機府上上下下都是將領。你也知道,打起仗來,死傷難免,留下女眷孩童,無依無靠,也是可憐。軍機府的女眷有每年去撫卹那些未亡人的傳統。”
棋歸一怔,道:“我怎麼沒聽說過?”
不過想了想,她們也沒把她當自己人,自然不可能告訴她了。
棋歸想了想,道:“大概是什麼時候?”
燕君銘道:“你去把陳夫人叫來問問就知道了。這事兒,你還在別院的時候,十哥就和陳昭說過了,讓陳昭去和他夫人說一聲,到時候要叫上你。我今兒看見陳夫人在收拾東西,便想着該來告訴你一聲。”
棋歸忍不住道:“她纔不會告訴我呢。”
燕君銘湊了過去,道:“我告訴你實話,你別生氣啊。”
“什麼?”
“就是陳家,依靈那小丫頭,打小就愛跟着我十哥打轉……可惜年紀小了些。我十哥不是一直沒成親嗎?就你來的前一陣子,還有人說笑說要把依靈說給我十哥呢。那時候也就是在府裡傳傳。我看那個架勢,倒是真要說親了。後來沒想到王上就把你賜給了十哥。”
說起來,這也是陳國的一大恥辱。當時獻上公主求和,本來是想給燕王做妃子的,不然也該嫁給太子。可是沒想到最後嫁了臭名昭著的燕君行。
大約大夥兒也沒料到這事兒會落到燕君行頭上,所以竟還在樂呵呵的要給燕君行說親。
棋歸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我早就看出來她喜歡你十哥。我倒是想成全她,把她說給你十哥做側夫人的。”
到時候她是正室,那小丫頭片子是側室。正室是可以安排側室侍寢的日子的,想給點小鞋給側室穿,那是更容易不過的了。
想到她就開心的磨牙。
燕君銘一副見鬼的表情:“你……已經開始給十哥張羅女人了?”
不是剛……
棋歸回過頭,道:“按規矩來說是這樣的。可是我問過你十哥,他好像不大高興,我便也不敢再提了。今兒還煩着呢,若是我不安排,說起來又是我的錯,大夥兒都要說我小氣呢。可是安排吧,你十哥又不高興。”
燕君銘忍不住笑了起來,突然覺得心情極好,道:“那就過一陣子再說吧。”
結果那天下午,他回來的時候,就偷偷摸摸塞給棋歸一隻叫化雞。
棋歸正餓得有些頭昏眼花,聞到那香味就受不了了,連原本躲在牀底下的肉包也跑了出來,在她裙腿邊直蹭。
小米懂事的把門關上了。
燕君銘就給她敲了殼,拔了個雞腿先給她。
棋歸抓過來直接大快朵頤。
燕君銘且驚且笑,道:“你怎麼就這麼愛吃這種叫花雞?”
棋歸含糊不清地道:“好吃!”
燕君銘託着腮幫子,笑眯眯地看着她,道:“要是你跟着我,我一定能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棋歸轉了個身不理他,只管自己吃得滿嘴留油。
燕君銘道:“今天下午我親自去看了獨孤單,如你說的,他倔得很,我倒憋了一肚子氣回來。”
棋歸道:“你不會想叫我去勸他吧?我可不想去自討沒趣。”
燕君銘搖搖頭,道:“倒不是想讓你去勸他。只是他現在還是待罪之身,若是等他好了,還沒有找到一個安置他的法子,難道又把他送回大牢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