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了晚飯,棋歸讓人把二郎送了回去,就想跟燕君行好好說話,不防小妞妞來了,鬧着要和他們一起睡。
棋歸現在對燕君行是滿腹柔腸,十分不願意。倒是燕君行想到對孩子要言出必行,還是把妞妞抱上了牀。
無奈小妞妞興奮的不行,怎麼哄都不睡,還抓着燕君行講故事。燕君行無奈,只好把玩着棋歸的頭髮,聲音平穩地給她胡亂扯些故事聽。
棋歸倒是先睡着了。
燕君行瞧着她,聲音開始變得迷離起來。心裡不停的想着今天她披着半把青絲出來的模樣,心道真是可惜了。
她那個樣子,好像又回到了當初相見的時候,簡直還是個少女。
當初她跟着他的時候,是吃了許多苦頭的。
小妞妞看着他發愣了,故事也不講了,突然就道:“爹爹喜歡娘。”
燕君行有些詫異地笑了起來,道:“對,爹爹喜歡娘。”
妞妞不高興地道:“爹爹喜歡妞妞,還是喜歡娘?”
燕君行笑道:“都喜歡。”
孰料小丫頭不滿意,又道:“只一個。”
就是隻選一個的意思。
燕君行非常認真的想了想,便道:“那爹爹喜歡你娘,沒有你娘,哪來的你啊。”
小妞妞頓時放聲大哭!
把燕君行哭得措手不及,連棋歸都被嚇醒了,連忙把小妞妞抱在懷裡,下了牀,又是拍,又是哄。
看着訕笑的燕君行,棋歸有些惱,道:“讓你招她!”
小妞妞一邊哭,一邊可憐兮兮地抓着棋歸的領子,道:“爹爹壞!爹爹壞!”
棋歸怒瞪燕君行。燕君行百口莫辯。心道這小丫頭最喜歡挑唆人,從前他一笑置之,沒想到今天輪到他受了。又覺得這是個毛病,得改!
在棋歸的輕哄下,小妞妞逐漸安靜下來了,只趴在棋歸懷裡,哽咽道:“娘喜歡爹爹,還是妞妞?”
棋歸噎了一下,擡頭看了看憋着笑的燕君行,便柔聲對妞妞道:“都喜歡。”
妞妞自然不滿,鼓着腮幫子道:“只一個!”
棋歸用力想了想,無奈地道:“那娘喜歡爹爹。因爲爹爹不胡鬧,不呷醋,不……”
她還沒認真的把道理說完,妞妞又嚎啕大哭起來!
這回燕君行簡直笑岔了氣!
最後,奶孃和棋歸一塊兒哄了半天,才把妞妞哄了下去。妞妞好像極生氣,巴着奶孃的脖子,叫囂着要人帶她去找姨娘,說是再不理爹和娘了。
棋歸囑咐小米,去了沉魚那裡,若是這小丫頭片子問起來,不管她問什麼,都讓沉魚說是最喜歡她的。才讓人帶她去了。
夫婦倆一塊兒哭笑不得。
“這脾氣……”燕君行無奈。
“像你。”棋歸頭也不擡的道。
燕君行噎了一下,想了想,說醋勁兒,她確實沒他大。只好有些無奈地摟了她在懷裡,道:“還好我不是個姑娘家。”
兩人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棋歸每天進宮去幫果果修趙史。燕君行倒落了個無事可做,索性糾結了一羣昔日的夥伴,每天出門狩獵。這樣一來,別說是燕君銘,就連棋歸都經常找不到他在哪兒。
他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狩獵場上自然也是一把好手。棋歸就每天帶着他獵回來的稀奇古怪的東西進宮獻給太后,好平息太后的不滿。
紫宸宮。
太后不高興地嚷嚷道:“還說是你身體不好,想留在家裡陪你!這下倒好,都陪到山裡去了!成天到晚的不見人,十七八歲的孩子,都比他穩重!”
燕君銘也在,就幫着燕君行打哈哈,道:“十哥武將出身,做了這麼久的文官,也難免心裡癢癢……”
太后就盯着棋歸,道:“哀家知道他性子野,你也不管管他!”
棋歸就叫苦不迭。心道您要不是把我拉到宮裡來,他也不至於天天往山裡跑,如今連家都不捱了,我找誰哭去。
面上只好厚着臉皮道:“這橫豎沒有出京……就是狩獵罷了,臣妾也不好老拘着他在家裡。”
太后不滿極了,就道:“你管不住就說管不住,沒的每天還要拿着他打回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氣哀家!”
棋歸:“……”
燕君銘看她腦袋都快鑽到地底下去了,連忙道:“王嫂連別管十哥,登基大典的事兒,您覺得怎麼樣?”
說到這個太后又火了,道:“這本是你十哥忙的事兒,你來問哀家做什麼!”
燕君銘:“……”
蘇太貴妃連忙道:“您別生氣。這事兒雖說是王上和侯爺忙的,可是內宮之事,還得您做主不是?”
說着她又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每日那麼多仕女來給您請安,您瞧着覺得怎麼樣?現在天下大定,該好好給王上充裕後宮了呢。”
果然太后轉移了注意力。
這回輪到燕君銘傻了眼,一邊給棋歸打眼色,一邊道:“王嫂,這事兒不急……國孝不是還沒過嗎?”
“也沒說一定要馬上迎進宮啊。現在先選下了,明年國孝一過,也輕省很多。”
說着太后一虎臉,道:“王上,這是事關祖宗社稷的大事兒,可由不得你和你十哥當年那樣胡鬧!”
燕君銘指望棋歸給他說情,可是棋歸只低着頭裝死。頓時他就在心裡嘆了一聲世態炎涼,只好自己硬着頭皮道:“王嫂別忙,這事兒還是得好好斟酌斟酌。”
太后不屑地道:“斟酌什麼!”
燕君銘卻站了起來,一本正經地道:“王嫂,您聽朕說。”
然後就把當初在武侯爵府,和燕君行說的話,此時又搬了出來。其中包括大燕國庫收入,後宮開支,以及如今天下之勢。
他說了大半晌,口乾舌燥,力圖讓自己看起來正氣凜然。
棋歸瞧着他也可憐,又想到自己的閨女,自然心裡就柔軟一些,不由得也站了起來,道:“娘娘,王上說的不無道理。如今天下初定,舊地正亂。王上一心爲百姓着想,率先節儉,也好安定天下百姓的心,讓他們知道他們跟着的是一個聖賢之君啊。”
若是別人說這話,太后估計就罵過去了。可偏這麼說的是棋歸。
棋歸一向是個聽話懂事的人。她也從來不妒忌不爭寵,甚至主動張羅着燕君行納妾。只是後來沒得逞罷了。所以棋歸說這話,必定不是爲了私心,何況她也不可能知道果果的事兒。
太后沉吟了一下,道:“祖宗禮法不可廢。”
燕君銘道:“朕沒說不選,只是覺得不該大張旗鼓。旁的不說,光是招呼那些仕女,就平白添出不少開支。不若等國孝過後,朕先選一位王后,一切概不鋪張纔好。”
太后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就沒見過摳成你這樣的王上!”
棋歸笑道:“若是國孝後選,便不是王后了,是皇后了。”
說得太后心情又非常好了。
燕君銘過了關,不由得暗鬆了一口氣。
太后較了真,問起蘇太貴妃。蘇太貴妃把最近宮廷開支大幅增加的事兒說了。太后果然皺眉。她雖然大氣,可也不是個沒度的人。如燕君銘所說,天下方定,大選還遠着,這時候就開始鋪張浪費,實在不划算。
棋歸連忙又道:“如今權貴之家,開支亦不少。多寶閣等地是日日客隆,京中已有了些一擲千金的風氣。”
太后一怔:“這麼離譜?”
棋歸道:“回娘娘的話。從前京中買首飾,胭脂水粉,就以臣妾爲例,首飾上了百兩便是極好的,胭脂水粉也就那個價位。如今出去,三百兩以下的首飾竟是瞧都沒有人瞧了。還有衣物布匹,隨便一件打眼些的,以臣妾身上的穿的正裝爲例,不若十兩銀子。如今若不至少二十兩以上,儼然都是見不得人的了。”
她一向摳門,回京之後就沒買過什麼新首飾,也跟這個原因有關。
太后倒抽一口冷氣,道:“漲得也太厲害了些。”
燕君銘連忙道:“都是採選的風聲縱出來的。如今有人三餐不繼,這些衣物首飾,倒漲價漲得厲害。”
太后瞪了他一眼,又若有所思,道:“天下初定,就物價飛漲,如此下去,只怕民不聊生。”
燕君銘道:“對對,所以朕覺得,該把採選的事情先放一放。”
不等太后說話,棋歸就笑道:“王上真是個仁和之君,這是天下百姓的福氣。”
這雙簧倒是唱的不錯。橫豎採選的事情是被壓了下來。
太后的注意力也被轉移到奢侈品的物價上去了,沒空搭理燕君行燕君銘這對兄弟倆又在出什麼幺蛾子。連帶着棋歸也輕鬆了不少。
後來棋歸出宮,遇見了還在半道上的燕君銘。她一怔之後就上去請了安。
燕君銘似乎是躊躇了一下,道:“十嫂,朕有話,一直想對您說。”
棋歸一怔,連忙道:“王上言重了。”
燕君銘有些不好意思,道:“因朕莽撞,連累李將軍送了命。朕……”
這話他憋在心裡已經很久了。他知道李宛已經是棋歸唯一的親人了。雖然她現在又有了個侄女,可那,畢竟是不一樣的。
聽說李宛,棋歸也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