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棋歸有些不高興,道:“你不對勁,我看不出來不成?可怎麼問你你都不說。”
說着,便也鬆了手,扭了個臉生悶氣。
看得燕君行又有些心虛,湊上去,道:“沒事,要有也不是你的事兒。”
誰知道棋歸徹底惱了,道:“什麼叫不是我的事兒?”
兩人拌了幾句嘴,本來是當玩笑似的,卻把依言趕來一起吃晚飯的紅顏給嚇着了。她站在房門口,有些不知所措。
在門口把守的蘭英也有些尷尬似的,笑道:“您等一等吧。”
說着蘭英心裡也嘀咕,不就是叫她來吃晚飯,怎麼一叫就過來了?
裡面的兩夫妻火氣正大着。主要是棋歸氣咻咻的,嘮叨了一會兒。燕君行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偶爾惱了就頂兩句嘴,結果棋歸剛要下去的火氣生生又上來了。
燕君行也惱了,一把把她拉過來,附身堵住了那張還在喋喋不休的嘴。
棋歸傻了眼!
“再嘮叨,爺這就辦了你!”
喲呵,還會撂狠話了!
棋歸想起自己今天約了人來吃晚飯,生怕他真的乾點什麼事情來,便默不作聲了,縮在一邊,模樣有些委屈。
燕君行看了她一眼,無奈地道:“夜裡休息的時候……我再跟你說。”
棋歸扭過臉,看起來好像不甚在意。可是心裡卻記下了。
晚飯的時候,李宛和紅顏一塊兒來了,棋歸的面色還有些不自然。李宛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又鬧彆扭了。紅顏則是也聽見了他們剛纔在鬧彆扭。
棋歸突然道:“明兒一早,我們打算就啓程了。”
李宛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沒說什麼,只是有些玩味的看了燕君行一眼。
紅顏一怔,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棋歸看着紅顏,想了想,便道:“小紅,九姨這裡有兩條路給你選。你若是不願意跟九姨回燕京,也可以跟着,你表舅去畢國。”
紅顏低着頭不說話。
她本是極聰明的女子,這不過兩天的功夫,她便想通了一件事。
先前在齊宮,尤其是國破以後,面對如鬼城一般的齊宮,沒有了那些往日和她明刀暗箭的敵手,她突然覺得一陣空落落的。那時候心灰意冷,倒是想過,若是能離開王宮,去外面瞧瞧,哪怕就一天的功夫,便是死,也值了。
可這兩天,她發現一件事。宮外的世界,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樣。也和齊宮裡,太不一樣。紅顏不得不承認,若是,她一人流落到外面,最終,只能,餓死。
比起自由的畢國,那個燕京權貴圈子,對她而言,倒還是要熟悉一些。
半晌,她道:“我……想跟九姨回燕京。”
棋歸笑了起來,道:“好。”
吃過飯,棋歸心裡惦記着燕君行的事兒,也沒多留那兩個人喝茶說話什麼的。送了客,棋歸轉了個身,虎着臉。
燕君行喝得微醺。李宛有傷不能喝,他一個人自斟自飲竟然也自得其樂。喝過了之後臉色不見好看,反而倚在牀頭,沉着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棋歸防着這醉鬼,小心翼翼地上前瞧了瞧,燕君行理都沒理她。
棋歸嘴角抽搐了一下,輕聲道:“將軍,請下榻吧。”
燕君行倒是動了動,突然一伸手把她攬了過來,翻到了牀裡,親了親她的嘴脣,撐着身子看着她。
“棋歸。”
“嗯?”棋歸有些漫不經心地道。
“你說,爺對你好不好?”
棋歸一怔,道:“怎麼突然這麼問?”
燕君行道:“你只說,好,或是不好?”
“自然是極好,再沒有更好的了。”棋歸摟住他的脖子,輕聲道。
燕君行的眼神閃了閃,道:“若是有一日,叫你見了更好的呢?你會還在我身邊麼?”
頓時棋歸的臉就漲成了豬肝色。
“燕君行!”
燕君行是藉着酒勁說出來的醉話,聽她突然嚷了起來,也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手裡用了力把她按好了,卻不幹什麼,反而俯下身,把耳朵貼在她心口上,好像在聽她的心跳。
今天就他和李宛兩個在客棧,若是彼此閉門不見,還是有些怪怪的。燕君行也不是個小氣的人,便去尋了他下棋喝茶。
棋沒怎麼下,兩人倒是突然爭論了起來。因爲燕君行分明記得,棋歸的棋是他教的。而李宛卻說,是在畢國的時候,他在地上畫了棋盤教的。
爭了兩句,畢竟都是大男人,很快就消停了,只都在心裡嘀咕兩句罷了。
然後燕君行發現李宛有些不對勁。他行動處,明顯不如以前那麼便利了。
當時,他一下抓住李宛的手,按住命門,李宛竟然沒躲過去!燕君行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你的武功廢了?”
李宛抽回手,哂笑了一聲,道:“倒不至於,總還是會好的。”
燕君行的臉色就變得難看了起來,道:“我看你是好不了了。’
李宛淡淡地道:“是好不了十分。我這身子骨,下半輩子也只能靠藥劑過活了。不過那又如何,我李宛,從來也不是隻靠動粗過活的人。”
說得輕巧。
燕君行是習武之人,自是知道,李宛這身功夫練下來絕不輕易。自己當年何嘗不是被折騰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用得上也好,用不上也罷。幾十年的東西,雖然沒有全廢,但也無異在自己身上剜了一塊肉。那痛處,沒有打小披星戴月地練功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半晌,燕君行道:“她知道麼?”
“不知道。我也不想讓她知道。”
燕君行冷笑了一聲,道:“你倒難得成了個君子,我以爲你一直只會圖謀。”
“錯了,我本就不是君子。這件事叫她知道了,於我又有什麼好處?她感激兩聲,擔心兩句,說不準,還要嘲笑兩句。那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大事已了,我心願也已了。只一件事,我既未死,將來若是見了她受委屈,我要帶她走,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燕君行頓時就想抽他。
然後他就走了,跑到軍帳外面等了大半天,等到棋歸。
回來就是這副死樣。
他在棋歸身上靠了一會兒,道:“你記得我教你下棋的事兒嗎?”
“記得啊。”棋歸也放鬆了一些,摸了摸他的臉。
“那你覺得,我教得可好?”
棋歸吃驚地笑道:“好什麼啊,你沒耐心極了,動不動就把我撇下在一邊。還說什麼,你領我進門,修行就在我個人了。我都沒怎麼學會,哪裡就進門了?”
所以李宛後來教她的時候,感覺她沒什麼底子,只大概知道方法,完全在胡亂下。李宛纔會覺得她先前根本不會。
燕君行苦笑,心道,李宛的確更有耐心。
這個人就像他肉中的刺,只要在,他就會坐立不安。
先前總覺得棋歸不惜福,自己對她也算不錯,還成天鬧些有的沒的。可是今天跟李宛碰了碰,他突然又覺得還不夠,難怪她會不滿意。
若是讓棋歸知道李宛的傷勢原來那麼嚴重,恐怕又要成天提心吊膽的了。
過了一會兒,棋歸掙了掙,低聲道:“起來了,壓得我出不了氣。”
燕君行笑了一聲,支起身子,吻住了她。
她勉強別開臉,咂吧咂吧嘴,道:“一身酒氣。你說要跟我說是怎麼回事呢,你還沒……”
話沒說完,又被他吻住,手也順勢滑到了她的衣裳裡。很快棋歸就出了一身汗。
隔壁。
紅顏正凝神聽牆角。
突然房門被人粗魯地一推,就推開了。來人竟是李宛。紅顏大驚失色,一時之間便僵立在那。
李宛笑了一聲,眼中卻有些發冷,道:“你這又是從齊宮裡帶出來的壞毛病吧,從前沒少聽齊王和萬昭儀的牆角?”
紅顏面上便一陣紅,一陣白,說不出話來。
李宛轉身把門關上了,自坐了下來,淡淡地道:“你說不出口,我來替你說。你有那聽牆角的癖好,這一招正是好用,齊王知道了,非但沒怪罪你,反而覺得有趣,索性臨幸了你,短短几年的功夫你便從最低級的御女一路升到了婕妤,是嗎?”
紅顏心道他是怎麼知道的?
李宛冷冷地道:“有些事我不說,可我不是不知道。只你也算是我的血親,我看她還惦記着你,所以勸你一句,齊宮的壞毛病,便可都改了。不該動的念頭,便別動。”
紅顏的臉頓時紅得可以滴出血來。半晌,她輕聲道:“都叫……表舅知道了。”
李宛哪裡是關心她?只是不想棋歸傷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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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道:“你若是改不了,倒是可以跟我到畢國去。”
紅顏抿了抿脣,也不知道是哪來的膽子,突然道:“我知道,你喜歡我九姨娘。”
李宛的眼睛一眯。
紅顏兀自道:“我年歲雖然不大,可是見過的人也多了。這世上,人與人之間,會好,也是因爲有利可圖。何況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你必定是喜歡她,不然何必背地裡爲她做了這麼多。在齊宮時,你嘮叨那些給我聽,不過也是爲了防着我真是你們的那什麼侄女,有一天你帶了我來給她看,我能對她不那麼陌生。說到底不過爲了讓她歡喜而已。”
她看李宛不說話,便覺得自己說對了,又道:“今兒你來找我,也是爲了不叫她不痛快。你真是……煞費苦心啊。”
李宛淡淡道:“我們是至親,沒有你想得那麼齷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