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歸一直緊緊握着燕君行的手,他沒醒,只偶爾因爲劇痛,身體會抽搐一下。
“無大礙,昏迷主要還是因爲風寒。夫人擔心被過了。”
棋歸搖搖頭,只道:“多謝大人。無大礙便是好的,倒是勞煩大人走一趟了。”
那醫官一邊收拾藥箱,一邊笑道:“侯爺如天降神兵一般,救回好些俘虜,真是爲我們好好出了一口氣。”
棋歸苦笑,道:“說來湊巧,我們只是遊歷此地。沒成想倒碰上這種事情。侯爺說,雖然朝廷有令,太后娘娘該也在路上準備招降了,大部不能動。可是他可率領親衛去營救俘虜,不算抗旨不遵。”
醫官是個爽朗的性子,也沒有起疑,只是笑道:“總之今兒可是大大出了一口氣!”
齊國不過剩個彈丸大的齊京,已經沒有人會懷疑這場逐鹿天下的最終結果了。所以相比要打勝仗,燕軍更想的是要好好出一出這些日子以來的惡氣!
棋歸着人送了醫官出去。打了水來給燕君行簡單擦了擦身子,然後給他蓋好了被子。
從昨天到現在,其實她也沒怎麼閉眼,又大驚大嚇,她體力不如燕君行,還能打馬在戰場中跑幾個來回。趴在牀邊握住他的手,她很快就倦了,索性就半坐在地上,趴在牀上睡着了。
夜裡,燕君行又出了一身大汗,餓醒了過來。睜開眼,就看到棋歸的臉就在自己跟前兒,也沒意識到她是坐在牀底下趴在牀上睡,二話不說就先費力地蹭過去一些,擡起下顎在她眼睛上親了一下。
棋歸好像有所感,往他臉上蹭了蹭。
燕君行就沒捨得叫醒她讓她去給自己弄吃的。
當然,這也是因爲他沒發現棋歸的大部分身子都在牀下。
第二天清晨,棋歸比燕君行先醒了。她摸了摸燕君行的額頭,感覺還有點燙,便去把百合叫來先給燕君行煮粥熬藥。
然後她這纔想起昨天燕君行說的,李宛沒死!
怎麼可能,被她一箭穿心而過,李宛怎麼可能會沒死!
她急匆匆地衝到李宛的房間門口,卻正逢忙了一整個通宵,臉色有些蒼白的張毅之和璞玉從門內走出來。
面對一羣守了一晚上的八部騎兵舊部,以及和他們一起睜着血紅的眼睛的棋歸。璞玉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救回來了。”
頓時衆人喜極而泣,互相擁抱,此時此刻,是不是不可置信都不重要了。
唯有棋歸,沒有人敢抱,一把抱住了璞玉,又哭了起來。
璞玉哭笑不得,對張毅之道:“你先把她拉開,我累壞了,要去休息。”
張毅之含笑把棋歸拉開了,璞玉也不管了,直接轉身去休息。
他拉着又哭又笑的棋歸,一邊遞了一張單子給一個女騎,道:“去抓了藥回來,趕緊的。”
棋歸有些怕自己是在做夢,抓着張毅之的手指,顫聲道:“他,他怎麼……我明明……”
張毅之輕聲安撫道:“李宛知天知命,又機智過人,怎麼可能會白白去送死?他早知道有此一大劫,這是他的一個連環計,倒連累你爲他大悲大喜。”
幾個月以前,李宛就知道有此死劫,當時他遇上了璞玉,便是託付璞玉,先回京去。璞玉馬上到了京城,先替果果擋了一個小劫,然後和張毅之匯合。在燕君行帶着棋歸出京的時候,兩人緊接着就跟來了。
路上用蒼鷹給燕君行發了信,但是棋歸沒看到。
“非不告訴你,只是他這個計劃九死一生,能不能救得回來我們心裡也沒底。若是叫你知道了,反而白擔心一場。”張毅之安撫棋歸道。
棋歸愣了半天沒回過神來,整個腦子裡就在想,李宛未死,李宛未死……
她想笑,可是又想罵人。可是眼前偏偏是張毅之,這可不是她能隨便罵的人。
“可是我明明一箭射中了他的心口……”
張毅之眨眨眼,低聲笑道:“他的心口,和別人的長的不一樣。別人的心口長在左邊,可是他的,長在右邊。”
“!!!”
“他指明瞭要你來射這一箭,這天下人都知道了他只願死在趙國公主手上。可你力氣小,這麼遠射出去的這一箭,哪裡能傷到根本?只是他在齊營也受了不少罪,大傷沒有,小傷無數。只好先這麼半死不活地拖着吧。”張毅之眉眼之間也盡是疲憊。
他扶着棋歸到了燕君行房前,一手抵着門,低下頭,這個動作在旁人看來有些親暱。可是渾渾噩噩的棋歸併沒有覺得。
“別生侯爺的氣。他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不然,他巴不得李宛就這麼死了的。”
棋歸一怔。
張毅之就推開門,然後一把把她推了進去。
棋歸踉蹌了一下,進了房門,看見燕君行已經坐了起來,赤着上身,纏着不少繃帶。百合給他端着碗,他自己在喝粥。
他擡了擡頭,道:“捨得回來了?”
棋歸心裡有氣,可是想到他火裡來水裡去,還弄了一身傷,又熱淚盈眶,只有氣無力地罵了一句:“大騙子。”
燕君行火了,道:“我就騙你怎麼了?難道不是你自己傻!”
百合連忙道:“好了好了,駙馬別和公主置氣。公主,您昨晚一晚上就沒上過牀去睡,該是累了,不若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看在眼裡,眼下知道李宛無事,也深深感激着燕君行。尤其是現在棋歸兩頭跑,她在燕君行眼中看到那一抹深深的落寞,讓她也有些動容。所以,不知不覺地就幫燕君行說話。
聞言,燕君行一愣。
棋歸低着頭,道:“你……先把粥喝了。”
“你來伺候我。”燕君行道。
棋歸坐了過去,聞到粥的香味,吸了吸鼻子,從百合手裡接過來,一口先喂到燕君行嘴裡,下一口就自己吃了。
百合連忙道:“屬下再去給公主端一碗來。”
看她這樣,燕君行有火也發不出來了,只道:“沒吃?”
棋歸搖搖頭,下一口依然送進自己嘴裡。
燕君行用一隻手攔住她,道:“我病了,你擔心給過了病氣。”
棋歸又喂進他嘴裡,道:“你快好了的。”
燕君行又笑了起來。
吃飽喝足,棋歸的倦意很快就上來了。燕君行讓她走開點去睡,棋歸不肯,非要爬上牀,爬到燕君行身邊睡下。
燕君行受了傷,拿她沒辦法,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跟你說我病了,你要是被過了病氣去,到時候別哭。”
棋歸側着身子躺好了,看着他,笑道:“我自然要哭的,哭得你頭疼爲止。”
燕君行還要再訓斥,她突然坐了起來,扶着他躺下了。
她支着身子親了他一下,低聲道:“你好嘮叨。”
“……我就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他說完這句話,她就低下了頭,猛地吻了下來。
溼吻。由她主動。
脣舌在一瞬間變得滾燙,依稀想起似乎很久沒有過這種衝動。她微微支着身子不壓到他,耐心含着他的脣畔,然後被他一口咬住下脣,親暱地捲起小舌頭纏綿愛呢。
她吻得認真,吻過他的臉頰,下顎,又回到嘴脣,輕聲道:“燕君行……”
他的氣息很重,總想起怕過了病氣給她的事情,可是又無法抵擋此刻的誘惑。
她低聲道:“我是真的……第一次知道,我是這樣的,愛你。”
“……離不得你。”
燕君行猛的睜開眼。
她似是怕羞,一下親在了他的眼睛上。他又把眼睛閉上了。
心中卻止不住的戰慄。
最終棋歸握住他的手,把腦袋蜷縮在他沒有受傷的那邊肩膀上,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睡着了。可是燕君行卻瞪着眼睛,再也睡不着了。
棋歸說了那樣的話,他在激動之餘,突然又有些忐忑。
什麼叫,“第一次知道”?難道是因爲他救了李宛而心存感激?
糾結了一會兒,燕君行嘆了一聲,心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跟個娘們兒一樣,光開始想這些問題了!
結果就是棋歸一覺睡得神清氣爽,起來抱着好不容易睡着的燕君行親了又親,把他給親醒了,她自己倒跑了!
喜兒回來之後,臉色有些古怪,道:“公主好像心情不錯,去看了李宛一眼,然後就跟人……出去了。”
燕君行黑着臉道:“出去了,去哪兒了?”
“不知道,說是呀到處逛逛。”
燕君行頓時無語,道:“這天都快黑了,她是要去哪兒逛逛?”
實際上,棋歸還真就是去隨便逛逛的。大家都病了,她又沒病,憑什麼她也要跟着喝粥吃菜?出去之後,棋歸二話不說就先買了只燒雞吃了。然後在這個邊陲小鎮裡東逛逛西逛逛,東西倒是沒怎麼買,只吃得肚子圓滾滾地回去了。
結果那天晚上,她親燕君行的時候,燕君行突然扭過了臉。
“你出去偷吃什麼好吃的了?”
“沒啊……”棋歸有些心虛地道。
“還說沒?一嘴的油腥味。”
棋歸笑嘻嘻地道:“就是油腥味,可惜你碰不得,來給你嚐嚐。”
這話說得燕君行臉紅脖子粗,氣息一下就重了。棋歸也知道窘,說完就湊過去,坐在他腿上,摟着他的脖子,把他好好地親了親。
燕君行的手不自禁地伸到了她的衣服裡,低聲道:“你這是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