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油燈在桌子上明明滅滅的,被不知何處吹來的風吹的一陣無助的搖擺。
黑暗的環境中一片安靜,徐崢的面色因爲白淺的話變得一片鐵青,他從來就想過父親可能會是被害死的,被他貢獻一生的大宋國害死,甚至將自己唯一的獨子都送到了戰場上,保家衛國,用了一生的忠心換來的是這樣的結果。
被自己一直拼了命守護的國人聯合外敵害死了,即便着只是可能,也不能夠接受。
他的心頭一陣翻涌,不經意間又想起自己在山谷遇險,自古以來就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現在他還有利用價值,是不是等到他也沒有利用的價值時候,也有可能換來這樣的下場,也或許,一雙晶亮的眼睛惶惶然的閃過,帶着脅迫的犀利,被囚禁。
他只想要知道值得麼,這一切值得麼?
不知風從何處起,只是拂過他的青絲時,帶着一抹悲涼。
“長卿,我......我也只是隨便的猜測一下,你別這樣,也許我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白淺慌亂的抓住他的手,那雙古銅色的手上,因爲常年拿着兵器結了一層厚厚的繭子,一碰都帶着一茬一茬的怪扎人的,深刻的紋路畫在手掌上,佈滿了滄桑。
細膩的玉手,小心翼翼的覆上他的手,細細的摩擦,這樣帶着暖意的交融甚至讓他都有一種錯覺,這樣輕輕地摩擦,帶着安撫意味的小心翼翼,真的能夠將歲月殘留在他手上的痕跡抹去。
能夠將他那些經歷,那些傷心都一起抹去。
“長卿......。”
悠悠的一聲嘆息,徐崢知道他心中的自責,目光深沉的看着他們交握的手,一股安心的力量從白淺的手上徐徐的漾進他的心底,另一隻沒有被握住的大手呼嚕呼嚕他的發頂,認真的對他說:“逸之,你不用自責,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這些是不是猜測,很快就知道了。”
說完轉過頭對外面冷喝了一聲:“來人。”
一個鐵製的聲音跟着營帳被拉起的動作扛槍的傳了進來,打破了一室的肅穆。
“在,將軍。”
“去幾個人把安落給我秘密抓到這來,叫凌將軍也一起過來吧,我要親自問問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這一次徐崢的聲音如同生了鏽的鋼鐵,沙啞中透出森森寒意,終於他下定了決心,心中因爲童年時那些溫暖的記憶,因爲父親可能的死因帶來的寒意全部驅散了。
果決堅毅的眼中,沒有了猶豫,沒有了不捨,堅韌的如同被鋼鐵澆築而成的堡壘。
很快的,穿着一身普通士兵服的安落被數名士兵一起押解過來,警惕的臉上一直到進入帳子中都是一臉的茫然。
直到......他看見了徐崢,坐在上首位那個銀白色盔甲的將軍。
他的臉上變得很奇怪,目光中似乎帶着憤恨,卻又矛盾的帶着期待溫暖的怯弱。
站在徐崢身後的白淺不着痕跡的打量起了被士兵壓進來的安落,他記得徐崢一直是叫他安安的吧,聽起來文弱的像一個沒長大孩子纔會有的小名,實際上安落給他的就是這種感覺。
安落個子有些矮,比起一同進來士兵的個頭矮了足足半頭,人也顯得文弱,至少看上去比他還要像一個孩子,栗色的發軟軟的貼在他的額頭上,給人的感覺就像徐崢描述的那樣,是一個很惹人疼愛的小弟弟。
只是他的目光讓白淺感到不安,被衆人壓進來的安落,從進來開始目光就一直落在徐崢的身上,根本就沒有看過別人一眼,那種專注的感覺,讓他隱隱的不安。
他沒忘記剛纔徐崢說起安落時,眼中的失落,也沒忘記說起安落時,他的神情。
“怎麼,將軍這麼興師動衆的壓我來不知道有什麼指教麼?”
“安落,念在我們過去兄弟一場,你都坦白的交代了吧,我就不叫他們對你用刑了。”
“我不是你兄弟,也沒什麼好交代的。”
冷漠的坐在上手的人,一身鐵寒的甲胃放出一陣冷光,閃的安落眼睛一黯,冰冷的眼中閃過錯愕,驚慌,憤怒,還有失望,這一切一切的變化,都被徐崢看在眼中,卻沒有換來他片刻的憐惜,最後皆變成漠然。
在凌威慢慢進來坐在離他不遠的位置上以後,徐崢對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己身後的離影點了點頭。
就見離影手中拿着一些東西向前一步,進入了衆人的視線之內,憤怒的瞪了一眼看起來極爲無辜的安落,狠狠地將手中的東西置到了地上。
紙片零零亂亂的晃花了衆人的眼,亂七八糟的紙片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字。
凌威疑惑的彎腰撿起其中的一張,臉色越變越難看,信是安落寫給大皇子的。
白色紙片上的清楔小凱,是徐崢手把手教出來字體,那份灑脫的不羈甚至跟他的字都有些形似。
這些證據都是賢王送過來的,他直接將東西都給了離影,這也是他第一次親眼看見這些東西,即使心裡早就有了準備,可是心還是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一般,頓悶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