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的京城炎熱異常,哪怕是清晨,火辣辣的太陽早早探出頭,陽光炙烤着大地,數不清的車輛在城市中穿梭,比起那些需要步行去搭乘公交的人們,他們是幸福的,因爲只需在室外走上幾分鐘,汗水就會浸溼身上的衣衫,不過即便如此,街上的行人依然絡繹不絕,到處車水馬龍,人頭攢動,整座城市逐漸沸騰起來。
京郊,姜家大宅,姜家族人們正在忙碌,還有一月不到的時間,這裡即將迎來一次盛典,屆時,來自****,受到邀請的獵魔人們匯聚一堂,共襄盛舉。
姜老爺子的金盆洗手之禮,姜家繼承人選揭曉,姜家和姬家聯姻,還有東方獵魔同盟成立,以及盟主和四位執事的選舉,每一件都是震驚神州獵魔界的大事,那時的姜家必將是盛況空前。
姜家族人個個面帶笑容,心潮澎湃,精神抖擻,頂着刺眼的陽光,冒着酷熱的高溫,不停忙活着。每個人都明白,這一連串大事發生在姜家,那是家族的榮耀;儘管衣衫被汗水浸溼,他們卻心甘情願,身爲一名姜家子弟,能爲家族盡忠盡力,那是自己的榮耀。
院子裡,兩道身影不停變換方位,時而左右騰挪,時而分分合合,但見劍光翻飛,偶有金鐵交鳴之聲傳來。
那是兩人在試招比劍,使的都是姜家的家傳絕學“太公釣魚劍”。“太公釣魚劍”又名“太公劍訣”,相傳乃是姜家老祖姜太公所創,歷經數千年傳承,爲當世最最精妙的劍術。“太公釣魚劍”或許沒有東方家的“山海劍訣”那般威猛霸道,也沒有鬼谷派的“縱橫七劍”那般迅捷無匹,但能夠與前兩者相提並論,同列“神州三大古劍術”,自有其道理所在,一個字——巧!一招一式,無一不是妙到巔毫,正應了那句古語“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縱橫七劍”有七招,“山海劍訣”有六式,“太公釣魚劍”卻只有四劍。切莫小覷這區區四劍,每一劍均是精心雕琢而成,蘊含劍道至理,包羅萬象,已臻神州劍術絕詣。第一劍“觀魚式”,與“山海劍訣”的“望山劍”有異曲同工之妙,旨在算計,交手時所處的方位,周遭的環境,對手的狀態,雙方實力對比,出招的角度和力度,儘可能做到全盤掌控,一如水中的游魚,靈動無比,須得事先觀察其活動規律,否則貿然出手,驚擾到魚兒,遊開了去,再難捕捉,“觀魚式”由此得名。
兵書雲:“廟算多者勝”,既已算過,那便是出手了。這第二劍“拋竿式”講求的便是“穩準狠”,劍鋒所向,盡是對手的破綻和弱點。拋竿投釣,可遠可近,可放可收,力度和角度皆需精妙計算,力求一擊奏效。
再說這第三劍“垂鉤式”,講求的是以靜制動,後發制人。靜和動其實是相對而言,在靜止中找到對方的弱點,再謀求後動,給予致命一擊,說來簡單,做到則是極難,“垂鉤式”已是極高明的劍招,非一朝一夕之功可成。
至於那第四劍“大釣無鉤”,整個姜家唯獨姜萬山一人練成,每每有姜家直系子弟問及,姜老爺子只得一句話:“以不變應萬變,天下劍招,無出其右。”
只聽一聲嬌喝:“中!”但見院中兩道人影一合即分,各自退出數步站定,一場比鬥落下帷幕。
姜一辰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已有些紅腫,真險,還好應變及時,於倉促間避開腕脈要害,只是被劍脊前端拍打了一下,不由得瞪着對方,道:“姐,你來真的?”
“比劍之前說過,盡力施爲,點到即止,你以爲我說着玩的?”對面那人說道。
“行,算你狠,等會兒再來過!”姜一辰撂下狠話,道。
“來就來,”對面那人又道:“你的天賦比我高,只是不願吃苦,若你早些開竅,我是比不過你的。”
“得了吧,姐,”姜一辰不服氣道:“你大了我幾歲,比我先學劍,我打不過你,正常!”
“閉嘴!”對面那人繼續道:“你身爲姜家子弟,日後必將行走世間,獵殺魔族,你可知魔族高手的真正實力?你若不勤學苦練,以後碰到魔族高手,焉有命在?”
“是,是,你說得對,我知道你碰到過厲害的魔族,”姜一辰撇嘴道:“你還不是活着回來了?”
“那是我命不該絕,我有同伴與我並肩戰鬥,若非他們,你早就見不到我了。”對面那人上前幾步,來到近前,以手中長劍輕輕拍了姜一辰胳膊一記,道:“叫你用功練劍,哪來那麼多廢話?”
“姜一妙,你有完沒完?”姜一辰捂住胳膊,道:“都打完了,還動手?”
姜一妙俏生生地站在原地,面無表情,那張絕美的臉龐上香汗淋漓,鬢角已被浸溼,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練功服,手持長劍,一雙美目盯着小弟姜一辰,一言不發。
姜一辰被姜一妙盯得有些發怵,他和老姐姜一妙從小一起長大,最是親近,作爲姜家主脈子孫,有資格學習家傳的“太公釣魚劍”,加之在第三代中年紀最小,天賦卻很高,被姜老爺子留在老宅練劍,不得無故外出。姜一辰時常羨慕姜一妙能到國外唸書,一去就是兩年,自由自在,無憂無慮,那該有多快活?只是去年暑假,老姐被“捉”了回來,爺爺嚴令她不得跨出家門一步,更不得與外界聯繫。這一年來,老姐像是變了一個人,把自己關在院子裡,終日與長劍爲伴,練習不綴,她的劍術造詣倒是突飛猛進,可是姜一辰卻實在沒法替她高興,只因爲,老姐不笑了……
老姐很漂亮,非常漂亮,無論現實中還是電視電影裡,甚至是網上,姜一辰就沒見過比老姐更漂亮的女人。模樣、身材和氣質都無可挑剔,只是脾氣有些火爆,也喜歡和自己玩鬧,老姐待人很親切,對人又好,只要不惹到她,她就跟你溫溫柔柔,和和氣氣,要是一不小心觸怒了她,等着她發飆吧!
可是,自從老姐返家後,姜一辰就再也沒見過她笑,一個不笑的女人還會漂亮嗎?
看着那張至美的臉蛋,眉似遠山,膚若凝脂,光潔白嫩的額頭,精巧的鼻尖上掛着一顆晶瑩的汗珠,或是剛剛比過一場,有些熱有些累,鼻翼微微扇動,臉頰紅潤,如抹了一層胭脂,嬌豔更甚,一雙鳳眼黑白分明,卻不似往昔那般顧盼生輝,傳神靈動,只得兩縷堅毅的目光,姜一辰經常見到老姐一個人望着遠方發呆,在她身上發生過的和即將發生的事,想必讓她很苦很累吧?
“好吧,我錯了,待會兒不跟你打了,我自己去練劍。”姜一辰徹底“投降”了,道:“這樣總行了吧?”
姜一妙微微點頭,道:“走吧,過去坐坐,休息片刻。”
“老姐,你這麼玩命地練劍,究竟爲了啥啊?”姜一辰邊走邊問道。
“爲了不再拖累同伴。”姜一妙淡淡答道:“爲了能幫助他們。”
“可是……”姜一辰欲言又止,猶豫片刻纔開口問道:“老姐,你真要嫁給那個姬永駿嗎?”
“你說呢?”姜一妙回過頭來看着姜一辰,不答反問道。
“反正我不太喜歡那個姬永駿,看着就像小白臉。”姜一辰道。
“哦?就因爲這個原因?”姜一妙再問道。
“也不全是,”姜一辰道:“他每次來都會主動巴結爺爺奶奶,咱爸咱媽,當然還有老哥和老姐你,包括我。”
“你不喜歡被人巴結?”姜一妙繼續問道。
“不是不喜歡,”姜一辰搖搖頭,道:“只是不喜歡做事太有目的性的人,總覺得他暗地裡打着什麼算盤。”
“明白了,小辰,你長大了,”姜一妙道:“以後你還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些對你好,但不是真心的,又或者是出於不同的目的,你要學會分辨,才能找到能與你同甘共苦的朋友。”
“老姐說得好像你真能做到一樣,”姜一辰道:“你找到了嗎?”
“當然!”姜一妙堅定地點了點頭。
姜一辰看着老姐,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有點羨慕,羨慕她能找到真心朋友,又有點心疼,心疼她無法見到他們,於是閉上嘴巴,不再說話,與姜一妙並排坐在屋檐下歇息。
姜一辰性格外向,平素很是活潑,此刻不說話了,定是心中有事,姜一妙知他個性,柔聲問道:“小辰,你在想些什麼?”
“我在想……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姜一辰道:“眼見中元節快要到了,爺爺在金盆洗手之禮上就要宣佈你的婚事,到時候你怎麼辦啊?”
“我不會嫁的。”姜一妙沒有絲毫猶豫,道:“決計不嫁。”
“姐,能跟我說說那個姓顧的嗎?”姜一辰突然問道。
姜一妙微微一愣,似乎沒有料到姜一辰會突然問起顧小石,思慮片刻,輕輕說道:“他啊,他是個可愛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