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爲什麼會這樣做？
這個問題一直徘徊在顧小石的腦海中，自倫敦返校後忙於應付補考，來不及細想，此刻坐在飛機上，除了吃就是睡，着實無聊，不禁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墨鏡，發起呆來。
一副復古的墨鏡，金屬邊框和鏡架，小小的墨綠色鏡片，不是什麼品牌貨，上次在巴黎同遊跳蚤市場，愛娜送給他的。並不太適合顧小石，只是戴着頗有些搞笑，特別像舊時的賬房先生，昨天收拾行李，順手扔進揹包裡，這會兒正拿在手中把玩，不由得想起了發生在倫敦的事情。
她爲什麼要幫助自己？不管愛娜對自己說的那些究竟是真是假，但實實在在，陰暗的小巷裡被三位魔將圍攻，正是她幫忙解圍；無論她出於什麼目的，都算救了自己一次，可是，爲什麼呢？
顧小石想不通，愛娜是魔族，魔羅加洛斯第六魔將，巫魔女一族當代族長，雖然她看上去和普通人沒有區別，甚至從一個男人的角度出發，顧小石不得不承認，愛娜是美麗動人的。但魔族就是魔族，是獵魔人的對立面，用“不共戴天”這個詞來形容一點兒也不爲過，既是世仇和死敵，它有什麼理由幫助自己？
這些都是它的陰謀詭計嗎？或許是，或許不是……
顧小石不敢想，也不願去想，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絕不能讓這個問題困擾着自己！
機艙廣播裡響起了空姐甜美的聲音：“各位乘客，十分鐘之後，本機即將降落在滬上國際機場，請……”
顧小石無奈笑笑，將手中的墨鏡放回盒中，扔進包裡，禮貌地向經過的漂亮空姐索要了一張熱毛巾，想洗把臉，清醒一下。漂亮空姐微笑着答應了，不消片刻，一張熱乎乎的散發着微微香味的毛巾遞到顧小石手中，漂亮空姐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座位旁，溫柔地看着顧小石。這裡是頭等艙，“莉亞”幫顧小石訂的，頭等艙的乘客不多，其他的幾乎都已上了年紀，唯獨顧同學這一位“小鮮肉小清新”，談不上多帥，但至少看上去清爽整潔。年輕就是好，年輕又有錢，那就更好了，漂亮空姐來來回回看了他好多次，就差沒有開口要個電話號碼。
顧小石哪裡會注意這些，擦了把臉道了聲謝，將毛巾遞還給空姐，雖然這兩年沒少乘坐飛機，但起飛降落時那種失重感還是讓他有些不適應，趕緊調整好坐姿，微微閉上雙眼，絲毫沒有留意到空姐那略帶一絲幽怨的眼神。
一個斜挎包，一個小拖杆箱，這些是顧小石的全部行李，沒有託運，直接帶上飛機的。過了海關和安檢，剛剛走出來就看到東方小小正朝着自己揮手，還不住大聲呼喚道：“這邊，斯通，這邊……”
又是“斯通”！顧小石很不喜歡這個東方小小強加給自己的英文名字，可是嘴巴長在她臉上，她要喊，又能怎麼辦呢？於是咧嘴一笑，朝那個方向走去，在東方小小身後不遠處是梅少衝，兩人一起來接自己。
東方小小快速上前幾步，顧小石不由一怔，什麼時候見過她對自己這般熱情？眼見東方小小擡起手臂，以爲她要幫忙拿行李，正準備拒絕，卻見東方小小一把拉住自己的衣衫，不住道：“這麼慢，快點，快點走。”
“幹啥？這麼急？喂，你等等，放手，快放手，”顧小石有些窘迫，道：“大庭廣衆下，拉拉扯扯的……”
“誰讓你這麼慢，我爸都打電話來問了，”東方小小沒好氣地說道：“還要開一個小時呢，快點！”
“別啊，別拉啊，早說了讓你把地址給我，我自己去的，”顧小石想伸手撥開東方小小，又覺得有點不妥。
“沒良心的斯通，”東方小小回頭瞪了顧小石一眼，道：“要不是家裡人讓我來接你，才懶得跑這一趟呢。”
“是，是，多謝你啦，”顧小石早就知道這個女人的嘴巴厲害，不敢和她多說，道：“這就走，這就走。”
三人來到停車場，好多好多車，國際機場是滬上這座大都會的重要交通樞紐，來往人羣衆多，東方小小拽着顧小石，幾乎是一路小跑着，最後駐足在一輛汽車前。
“你的？”顧小石打量着那輛車，好奇問道：“真可愛，嗯，確實應該是你的，很配，非常配！”
“廢話真多，上車！”東方小小遙控打開車門和後備箱，道：“東西扔後面，你也坐後面。”
那是一輛明黃色的大衆甲殼蟲，外形非常可愛，特別適合小個子女生，但當顧小石坐進後排才深刻地認識到，爲什麼這款車會被劃分爲緊湊型，那個擠啊！對於一個身高一米八的成年男性來說，後排空間真是夠嗆的，弧形的車頂，頭都快要觸碰到了，雙腿更是難受，被迫彎曲着，顧小石吐槽道：“爲什麼開這輛來？”
“什麼爲什麼？”東方小小忙着發動汽車，頭也不回道：“我來接你，當然是開我的車，我就只有這一輛車。”
“就不能換一輛嗎？”顧小石問道：“咱們這要開多久才能到啊？”
“沒多久，最多一小時。”東方小小答道。
“一個小時？我暈，”顧小石“悽苦”地說道：“你該不是故意整我吧？開這輛車，讓我坐後面。”
“你說呢？”東方小小回頭嘻嘻一笑，道：“我有那閒功夫整你？有車坐就不錯了，知足吧！”
“要不咱們商量一下，”顧小石不想放棄，繼續道：“你身材好些，你坐後面，我來充當司機？”
“閉嘴，你以爲我不知道！”東方小小惡狠狠地瞪着顧小石，道：“你拐着彎說我個子矮，還當着梅大哥的面說，你這個沒良心的，枉費人家跑那麼遠來接你，你滾蛋，自己去！”
顧小石被東方小小一陣搶白，頓時不說話了，調整了一下姿勢，將身子打橫，斜着坐，稍微好受了些，又道：“算我錯，對不起，東方大姐，是我不好，跟你道歉了，不過你知道要來接人，還開這麼小的車。”
“如果不是梅大哥要來接你，我纔不會來呢！”東方小小不依不饒，怒目而視，道：“還讓不讓人開車了？”
顧小石一臉苦笑，乾脆閉嘴了，悄悄地看向後視鏡，卻發現東方小小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顧小石心知肚明，一定是被她整了，說到汽車這東西，東方家難道會缺嗎？找輛大點的車型又有何難？不用說，全都是東方小小故意的……
東方小小駕駛着甲殼蟲離開機場，一路上見顧小石坐在後面不吭聲，心裡那個舒坦啊，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道：“斯通，你就這麼坐着，沒什麼問題想問問嗎？”
“我應該問什麼？”顧小石答道：“問問老爺子喜歡吃什麼？喜歡喝什麼？然後大包小包拎着上門？”
“誰會稀罕你的？我傢什麼沒有？”東方小小一邊開車，一邊說道：“你就不問問，家裡還有其他人在嗎？”
“這倒是，你老爸老媽？大伯和大伯母？堂姐堂哥，還有你哥？”顧小石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都在？”
“都在！”東方小小點頭道：“今天上午全回來了，都想看看你這個敗類能不能成爲爺爺的徒弟。”
“哇，這麼多觀衆，我有點緊張哦，”顧小石撐起身體，道：“跟我說說唄，他們都喜歡吃什麼，喝什麼？”
“去死，你故意的，要不要這麼俗啊？”東方小小猛踩一腳剎車，顧小石一不留神，差點翻到，若不是反應夠快，腦袋定會撞到座椅上。
“我錯了，你專心開車，安全第一，注意啊！”顧小石趕忙道：“那你跟我隨便說說吧，多謝你啦！”
“先說我爺爺吧……”東方小小開始簡單介紹起來，一個接一個，家人本就不多，沒一會兒，大致說完。
“嗯，我想想，你真夠仗義的，”顧小石揚起大拇指，比劃了一下，道：“爲了我，連家人都‘出賣’了！”
“屁！爲了你？你也不找面鏡子照照，”東方小小不屑道：“還不是爲了梅大哥的一番苦心……你要是拜師失敗，也沒臉見人了，自己去跳澱山湖吧。”
“是，是，您老說得是，我一定要成功！”顧小石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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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梅少衝一言不發，倒是顧小石和東方小小你一句我一句，一個小時之後，甲殼蟲駛入一片別墅區。那片別墅就在湖畔，四周風光秀麗，湖光山色交疊在一起，又有綠樹成蔭，花團錦簇，能住在這種地方的多半都是些大富大貴之人。整個區域裡並沒有多少棟別墅，兩隻手就能數過來，每一棟之間的間距很大，甚至還能看到一大片綠油油的果嶺，有幾人在那兒打着高爾夫球。
甲殼蟲朝別墅區深處駛去，顧小石好奇地看着經過的別墅，很大很漂亮，三層的洋房，典雅精緻，都說滬上的房價很貴，這裡雖是遠郊，但景色宜人，更適合居住，隨便一棟房子肯定是天價，偶有幾輛汽車交錯而過，也都是些平日裡少見的豪車，片刻之後，甲殼蟲終於在一道大門前停了下來。
大門自動打開，東方小小回頭道：“到了，你下車。”
顧小石“哦”了一聲，下車之後正準備打量一下名滿天下的東方家，卻見東方小小駕駛着甲殼蟲朝門內駛去，將自己獨自留在門外。
她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