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哥哥!不要。”
閣樓之上,夏若煙突然出聲喊道。語帶顫音,眼中淚花閃動。三年了,已經三年了,他的音容相貌還是深刻在她腦海中,絕對不會認錯的。有的人說哪怕只是一個背影,都銘刻在心中。蕭然身軀一頓,似乎想要竭力反抗着什麼,終於是沒有繼續下跪的趨勢。
“孽畜,你手上沾滿了多少人的鮮血。還不下跪懺悔,接受佛祖的懲處。”
“宿命?我殺的都是該死之人,憑什麼要贖罪。製造天下大亂的幕後兇手纔是真正的罪人,爲什麼不去懲罰他。我受盡欺凌的時候佛祖到哪兒去了,我絕望無助的時候佛祖又到哪兒去了。生我何用,不能歡笑,滅我何用,不減狂驕。佛祖又如何,我命由我不由天!”蕭然突然放聲大笑起來。聲音狂傲不羈,身上紅袍激昂鼓動。
番僧面色蒼白,嘴角溢出血跡。此人心性實在是太強,在“度化”蕭然的時候,蕭然所有的負面情緒同樣會承受在他身上。現在沒能制住蕭然,自己也遭到了心魔反噬。蕭然所遭受的災難之多,和他心性之強都是世上罕見的。番僧漸漸處於下風,明王法相也漸漸虛幻起來,這場精神意念的爭鬥他敗了。
“邪魔外道,給我破!”蕭然突然大喝一聲:“雷霆滅世!”
手指連動之下五猿手中鋼棍微微一旋,高高躍起,棍身夾雜絲絲電弧破開重重氣流向着番僧所在處砸去。像是五條怒蛟纏繞在鋼棍之上,聲勢極爲驚人。鋼棍接觸之處,重重幻境破滅,現出番僧的本體來。在最擅長的精神意念方面被攻破,已無多大勝算。照理說算分出勝負,但是剛纔此人窺視他太多秘密,絕對不能留下來。斬草除根,是以一出手就是殺手鐗。
這些電弧乃是那收服的怪魚放出,被蕭然換了裝置儲存轉化到鋼棍中的,屬於一次性消耗品。原來沒準備早早使出來,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這電弧的威力有多大蕭然也不清楚,但是當初怪魚可是輕而易舉就將一名後天巔峰的高手擊斃。番僧重傷之下想防住無異於癡人說夢。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怪招,但番僧本能的感到巨大威脅。袖袍揮舞向着五猿猴襲去,五猿正面硬拼還沒怕過誰,力於千金壓下。終於是作用到番僧身體之上,身體痙攣抽搐,倒飛出擂臺。身上騰起青煙,蕭然依舊是不罷休,提掌向番僧天靈蓋拍去。這一掌之下必死。
然而這一刻,番僧出奇的平靜,好像將死的不是自己,是另一個人一樣。雙掌一合閉上眼,靜待死亡。
“大師!”吐蕃王子驚呼道。局勢戲劇性的顛倒快的人喘不過氣來,除了交戰雙方,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真是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蕭然這一掌在離他頭頂半寸的地方停了下里,勁風吹得僧袍咧咧作響。
“你不怕死?”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我當然怕死,不過和施主這一生所受的苦難想比,死又算得了什麼。”番僧語氣淡然道。蕭然一怔,難道是他被自己度化了?
“這是窮奇石,既然比試輸了,此物你拿去吧。”番僧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匣子遞出道。蕭然在衆人目光之下接過匣子微微打開掃了一眼,放入懷中。目光緊盯番僧,突然大笑幾聲離去。
“蕭默竟然勝了,這怎麼可能。難道他已經是先天境界的高手?爲什麼江湖上根本沒聽說過這一號人物,比慕容雲風武功還要高強。”
“江湖上又出了這麼一號人物,得儘快通知師門”
………
各種議論之聲不絕,沒人知道蕭默腦中在想什麼。最後時刻他明明殺氣四起,有機會殺了丹增旺傑,爲何放手了。番僧望着蕭然遠去的身影微微搖了搖頭,雙手合十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大師,傷勢不要緊吧。”吐蕃王子急匆匆趕來,丹增旺傑就算是在吐蕃也是名聲不小,又是國師的弟子,萬一出了什麼意外不好交代。他們實在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夠在丹增旺傑手下取勝。
“二王子,中原之行收穫甚多,我要先行回吐蕃了,告辭。”丹增旺傑施一禮,大步向着遠處而去。
“王兄,大師這是怎麼了……”
吐蕃王子搖頭道:“本希望藉此機會羞辱中原武林一番,打壓士氣,看來還是算有遺漏。中原,果然是藏龍臥虎之地,過幾日我們也回王帳吧。”
客棧之中,蕭然將小匣子隨身攜,準備明天一早就動身。知道有不少人打窮奇石的主意,已經暗中在房間周圍放下感應小蟲,做到萬無一失。緊憑五猿的實力還是不夠用,是得計劃將神鳥大鵬和玄金雲紋蟒收回來了。就算是日後暴露身份明着和人動手也不用害怕。
蕭然忽的眉頭一皺,有人踏入警戒範圍之內了,房頂和側面房中各有一人。目前還不清楚屬於那個勢力,具是後天巔峰高手實力。以今日表現出來的實力,不可能派這種角色來搶。想必他們是來監視自己。更重要的是看七星石藏在何處,藉機盜走。
“砰砰砰……”敲門聲響起。
蕭然警惕着拉開房門,一張絕世容顏出現在眼前。瓊脂玉鼻,明眸皓齒。丹脣不點而赤,身形修長,紫裙曳地,氣質輕逸淡雅,恍若仙子下凡,真是人間絕色。這張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容顏,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蕭然神色複雜,微微一楞恢復如初。
“閣下是?不知有何事請教?”蕭然鎮定自若道。
夏若煙黛眉微蹙,望着蕭然道:“蕭哥哥,我知道是你,爲什麼要瞞着我,難道你還在責怪煙兒嗎。”
蕭然笑道:“姑娘,你說什麼蕭某怎麼聽不明白。怕是認錯人了吧,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說着做勢就要關門。蕭然雖然不知道夏若煙是如何認出自己身份的,但此時絕對不能相認,房頂和窗外還有人在偷聽,萬一走漏消息引人生疑就不妙了。
夏若煙一把將門縫卡住,蕭然一用力她那玉手就能夾出烏痕來。“你又準備躲起來嗎,今天不說清楚,還要等你到什麼時候,五年、十年?爲什麼你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小姐,我真的不是你說的什麼蕭哥哥,別再此胡鬧了。”蕭然厲聲道。
“你騙人,我不信自己會認錯。爲何要如此折磨煙兒,如果你不是蕭哥哥,我寧願死在你面前。這樣就能償還罪過了吧。”夏若煙突然拔出頭上的玉簪向着胸口刺去,猝不及防之下一直手掌攔在前面,玉簪將蕭然手掌紮了個通透,血水滴滴直落。
夏若煙眼喊熱淚道:“如果你不是蕭哥哥,爲什麼要救我,看着我死好了。”
“瘋子!要死別死在我門前,招惹麻煩。再說一次,你認錯人了。”蕭然猛然一把將夏若煙推開,夏若煙連退數步,摔倒在地。拔出玉簪扔了出去,將門砰一聲關上。眼角一滴淚水悄然滑落:“爲什麼要如此傷害自己,我真的不想如此。”
“蕭哥哥,蕭哥哥……”
門外傳來夏天煙呼喊之聲。任憑她如何叫門依舊沒有反應。兩人隔着一道門卻像是一道永遠破不開的牆,各自感傷着。他多想將她扶起,擁入懷中。多想她依賴着自己的感覺。但這一刻,他不能。或許是眼淚盡了,或許是哭的喉嚨嘶啞,夏若煙終於是停了下來。扶着牆艱難的站起,似乎扭到了腳,每走一步表情都十分痛苦。
蕭然透過紙窗看着夏若煙一搖一晃離去的身影心如刀攪。他彷彿聽見夏若煙心中責怪:“蕭哥哥,煙兒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裡?”
是誰曾說要一生一世在她身邊保護她,是誰願爲她與整個天下爲敵,怎麼如今只剩下孤單落寞的身影,爲何一切都如鏡花水月轉眼即逝?
等閒變作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