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一身血色長袍,寬廣的衣袖口有一道妖異的金色連雲紋。銀色長髮不扎不束,微微飄動,眼中閃動着琉璃般光芒。嘴角一動調笑道:“婉兒,就寢吧。”唐婉臉紅的欲滴出水來,低着頭“恩”了一聲,站起身來替蕭然寬衣解帶。蕭然淺淺一笑,俯身吹熄紅燭。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啊~”夏若煙突然從夢中驚醒,她夢見蕭然滿身是血讓自己償命。夏若煙抱着被子蜷縮在牀角,雙手環膝身軀抽動,看不見的眼眸盯着遠方一動不動。驀地雙眸溼潤,垂下眼簾,睫毛輕顫,看起來是如此纖弱;一行清淚瞬間滑下,流過嘴角最終凝在下顎。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唏噓聲,彷彿是從靈魂深處艱難的一絲絲抽出,散佈在房中,繪出一幅暗藍的悲哀,燭光也變得朦朧黯淡了。
最痛苦的是,消失了的東西,它就永遠消失了,永遠都不會在回來了;卻偏偏要留下一根細而尖的針,一直插在你的心頭;一直拔不出去,它想讓你痛;你便會痛徹心扉。
翌日,江湖上傳出一個震驚的消息:正道五大派之一的蜀中唐門唯一嫡系傳人唐婉觸犯門規,被廢除武功、逐出唐家堡,從此不得踏入唐家堡半步,生死與唐家再無瓜葛。各大門派紛紛震驚,猜測不已。
忘情湖,一艘小舟載着蕭然等人駛出金蟾島。或許是因爲那副羊皮卷,又或許是不忍心下手的緣故,唐無涯竟然沒有廢了唐婉的一身武功。爲了查出心中的疑惑,瞭解事情的真相,再入江湖,未來充滿不確定的變數,看着身邊的兄弟、佳人,蕭然微微一笑,突然想起林中那隻小小的螞蟻。
如果說江湖上易守難攻的莊園,唐家堡排得上天機榜前五之一。天機宮各項排名向來公正,唐家堡世代以機關暗器爲主,一些是上一代留下來的,另一些則是這一代新安裝改良的。傳到現在,唐家堡到底佈置着多少各式各樣的機關?總之除了唐門門主唐無涯之外無人可知,也從來沒有人打過唐家堡的注意。
但是,就在半個時辰之前。所有唐門弟子接到了同樣的命令:“打開所有機關,任何人不得擅自開唐家堡,違令者殺無赦!”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沒有任何徵兆。夜色籠罩下,唐家堡像是一隻蜷縮成球的刺蝟,處處露出鋒利致命的尖刺。趁着夜色,上百名身着黑衣之人提着兵器從城中各處向唐家堡匯聚。
“教主,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唐家堡太安靜了些,會不會提前得到了消息。”一長老提醒道。
任逍遙道:“就算是得到消息又如何,本教主親至,定要殺他個雞飛狗跳。四隊人馬分頭心動,率先攻打進唐家堡的人重重有賞。爲父正門牽制住唐門主力,秋兒,你率人攻打東門。”
“嗖…嗖…”一聲令下,衆教衆施展輕功,飛檐走壁躍進唐家堡。越過圍牆,十丈之內皆是空空如也。十丈之外才能看見亭臺樓閣送禮。這十丈的真空地帶便是唐家堡第一道防護層。正門前兩個高高聳立的塔樓已經熄了燈,幾名弟子緊惕地望着這羣不速之客。
原本還準備大殺一場的天魔教衆人頓時冷噤下來,有人拾起一把石子向這前方空地撒去。“嗖嗖…”數根淬滿劇毒的短箭從各處斜射出來,此人大笑一聲道:“這點伎倆只能騙騙小孩子罷了。”擡腳向着石子探過的路走去。青磚向下微陷,幾根利刃彈出,頓時將腳掌刺了個對穿。身子一倒,觸動更多機關,整個人在一吸之間扎滿了各式暗器。
衆人不由得心生寒意,與人交手不可怕,但與這些看不見沒有思想的機關暗器鬥智鬥勇確實膽寒。似乎有人從這漢子的做法中得到啓示,拾起幾塊石子,用不同的力道擊打青磚,果然並不是每個機關開啓的力度都一樣。而且,往往同一個地方,觸碰的力道不同,射出的暗器也不同。
“哼,這等機關也想攔得下本教精英,讓開!”一中年男子不屑道。手中利劍對着身後牆壁連劈數下面,一掌抓去手指深嵌入石板中。
“起”,男子大喝一聲,手臂青筋暴漲,將一塊桌子大小的石板生生舉起。向着場中拋去,“砰”一聲悶響,暗器橫飛,火花四濺撞擊在石板上,卻是奈何不得。衆人心領神會,也照樣用此方法鋪路,一塊塊石板鋪成的小路直通向唐家堡南門。衆人踩着石向裡趕去。
塔樓中,一唐門長老冷笑一聲,道:“如此簡單就能打破防護,也太小看我唐門了。唐家列祖列宗的智慧豈是你們能想象的。”老者下令對身邊弟子道:“動手。”弟子領命,順着繩索滑下,在角落打開一處暗格,自懷中取出火摺子吹燃。一根散發着煤油氣息的草繩被點燃。衆天魔教弟子行至正中央,一長老忽然聞到一股刺鼻的硫磺氣息,面色大變。
“小心有詐!”話音剛落。“蓬蓬……”爆炸聲響起,無數火光照亮了夜空,石塊激射,殘肢亂飛,慘叫、呻吟聲不時響起,青煙升騰,整個場地如同人間地獄。到處是炸出來的大坑,裸露出地下複雜的暗器機關。百年的精心佈置,毀於一旦。除了一些還未來得及行動之人僥倖逃過一劫,天魔教損失慘重,已經很難對南門構成什麼威脅。
聽得南門方向傳來的爆炸聲,任逍遙心中騰騰起一股不想的預感。其餘弟子也馬上退了回來。很顯然這十丈之內皆埋有火藥,即使能夠破/處機關,對方也會點燃早就埋好的火藥。偏門都守衛如此森嚴,正門的防護力量可想而知。攻防戰,首先不能弱了氣勢。尤其是進攻方承受的壓力更大。
“黑蝠堂教衆聽令,隨着本教主開路。其餘弟子掩護。”任逍遙身形一動,整個人如風般飄進場中,直奔正門而去。整個人如同全身罩着一個橢圓形的白色蛋殼,無論是暗器還是利刃,在接近他身體一尺的範圍內都自動減速,力道差一些的直接彈開。以勢如破竹之勢前掠數丈。
“先天罡氣!果然是厲害。不過他一個人也成不了氣候。”唐問天皺眉道。
在任逍遙身後天空中,數只“怪鳥”煽動着翅膀滑翔而來。這些“怪鳥”都有一雙碩大的翅膀,尖尖的利爪。近了才發現是一個個身着怪異的天魔教弟子,腋下生出一對蝙蝠一樣的羽翼。
“竟然又是此物!”唐無涯心道。當初從金蟾島救走任逍遙時就這種怪東西,雖然體型沒有當初那個那麼大,但絕對不會認錯,不知道對方從哪裡招來的能工巧匠。
“放箭!”唐問天一聲令夏,“嗖嗖”上百隻利箭從連環弩中射出。那些“黑蝠堂”弟子見狀並不驚慌,雙翅一裹將個身體葬在羽翼之下。這羽翼看起來薄,也不知好似什麼材料製成的,韌性驚人,竟然不能穿透。四人爲一個小陣互相防護,在雙翼一張一合之間,竟然沒有一個人從半空中墜落。趁着對方分散注意力,其餘候命的弟子也是如潮水般涌來。
黑蝠堂弟子一落地,就開始廝殺。得益於這對怪異的雙翅,鮮有受傷之人。黑蝠堂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插入了唐門的心臟。唐門弟子善用暗器,武功招數自然不見長,面對這數十名後天大成境界的黑蝠堂高手,節節敗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