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入夜,市郊的一家黑旅店內。
田江在旅店房間裡直勾勾的坐了一天,總算恢復了神智,看着自己滿是血泡和挫傷的手掌,一臉懵逼:“哎呀我去你大爺的!我這手咋還整成這樣呢?我抓磨砂輪了?”
“你別問我,我怕你用雷電術劈我!”大彪梗起脖子看着田江:“我感覺自己就夠栽楞了,結果硬是能讓你給我帶溝裡去!真服了!”
“啪!”
田江在原地回憶了半天,才把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爲想起來,擡手就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哎呀我艹!真他媽傻逼了!以後我再碰那個禍害人的玩應,我把自己手剁了!走,咱倆抓緊出去一趟!”
“上哪啊?”大彪眯眼問道。
“小伍昨天晚上給我電話,說他出事了,我不得去看一眼啊!”田江說話間,把手機開機,翻找起了小伍的號碼。
“那咱們的事還辦嗎?我弟弟和小伍他們捱揍,這事就拉到了?”大彪追問道。
“操,咱們把人倉庫都砸了,你還想咋的,這事先緩緩吧,看看他們有沒有報警,等確定沒事了,再接着研究。”田江擺了擺手,隨即就給小伍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
楊東自從把自己手裡積壓的存貨賣沒了之後,第二天就搬到了孝信酒廠,開始繼續鋪貨,眨眼間,時間就過去了一個星期,而這期間,楊東放出去的貨,已經接近三萬箱,單是投入的成本,就有小一百萬。
自從楊東採取免費鋪貨的方式往外送酒之後,幾乎很快就在沈Y掀起了一股熱潮,很多閒着沒事幹的小混子們,甚至已經把銷售啤酒當成了一種職業。
這期間,外面還傳開了一個故事,說黃碩的一個朋友,在家裡工商所一個親戚的幫忙下,一天就送出去了兩千多箱啤酒,掙了兩萬多塊錢,自從這件事傳開之後,市內的小混子們全都聞着錢味兒,奔着孝信酒廠撲了上去,於是乎,孝信酒廠門前,幾乎每天都會排起一條長隊,等着往外走貨。
……
這天上午七點多鐘,黃碩一大早起牀之後,就跟張傲和騰翔一起去了酒廠的倉庫那邊,跟廠裡的庫管一起清點着貨物,同時開始給排隊的人裝車。
“嗡嗡!”
與此同時,一臺老款的現代伊蘭特也駛進院子,停在了倉庫門口,車門推開之後,一個剃着寸頭,略微有些齙牙的青年,胳膊下面夾着假古馳手包,拎着一個黑色的塑料袋,溜達着就向登記的桌子走了過去,他跟黃碩也是關係不錯的朋友,因爲喝酒的時候總是用牙啓起瓶蓋,再加上他有點齙牙,所以別人就給他起了一個“瓶起子”的外號,一來二去的,也就叫成了起子。
起子湊到桌邊之後,拍了一下正低頭寫單子的黃碩肩膀:“忙着呢,哥們?”
“啊,過來了。”黃碩看見起子,也咧嘴一笑,看着後面的一臺伊蘭特:“誰的車啊?”
“這不託你的福嘛,我這幾天送酒掙了點錢,就買了個臺車代步,07年的車,花八千塊錢買的。”起子頓了一下,把手裡的黑塑料袋放在了桌上:“這裡面是昨天的回款,屬於我那份已經扣出來了,然後還有幾條煙,是給你們哥幾個買的,晚上你要是閒着沒事,咱倆叫上戴一趙,再去一塊找個洗浴放飛一下。”
“呵呵,要不咋說你能掙錢呢,確實會來事。”黃碩咧嘴一笑,把塑料袋裡面的錢遞給了負責攏賬的張傲,又看了一下里面的四條煙,掏出來一條遞給了廠裡的庫管:“趙哥,這煙你拿着抽!”
“哎呦,還有我的呢!謝謝昂!”庫管看見黃碩遞過來的一條玉溪,有些意外的笑了。
“小碩,我那邊剛談好兩家商戶,着急拿貨呢,你給我安排一下唄?”起子壓低聲音開口道。
“啊,你早上的時候已經簽過單子了是吧?行,直接拿貨吧!”黃碩看了起子一眼,隨即提高了音量,讓他插了個隊。
“哎!咱們的人都過來,點貨!裝車!!”起子聞言,也對後面排隊的一臺四輪車擺了下手,跟他一起來的三個小哥們也全都從伊蘭特上下來,開始去倉庫那邊幫忙。
……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起子跟自己的幾個哥們還有僱來的工人,往車上裝了五百箱啤酒之後,開口跟黃碩打了個招呼,隨後就押車回到了於洪,停在了一家川味水煮魚飯店門前,開始指揮工人往下卸車。
“起子!你給我送酒,真一分錢不要啊?”這家餐館老闆跟起子也算是熟人,等他到場之後,倆人就站在門口抽着煙聊天。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這酒免費給你送,你在店裡賣着,賣出去多少,你就給我多少錢,如果賣不動的話,你給我打電話,我直接來拉走。”起子點頭應聲。
“這能行嗎?我不是聽說,沈Y已經不讓賣孝信啤酒了嗎?”餐館老闆心裡有些沒底的問道。
“操!這規矩也不是Z府定的!憑啥不讓賣啊?你放心吧,現在市裡到處都有送這個酒的,你就踏踏實實的賣吧!最近這幾天,我都送出去兩千多箱了,今天給你這送完,我後面還有兩家飯店要送呢!”起子沒當回事的迴應道。
“嗡嗡!”
就在兩人聊天的同時,又有一臺老款的吉利自由艦打着轉向燈紮在了飯店門口,隨着車門敞開,四個剃着光頭的青年大步流星的就向卸酒的車走了過去,爲首的一個人伸手指着正在卸車的幾個工人:“艹你媽的!都JB給我停了!”
“小夥子,咋了?”被起子僱來的一個裝卸工看見來者不善的四個人,有點犯怵的停下了動作。
“咋了你媽個B!誰他媽讓你往這送酒的!”帶隊青年嘴裡不乾不淨的繼續罵道。
“哎!怎麼了,哥們?”正在臺階上跟餐館老闆聊天的起子看見到場的四個人,邁下臺階走過去問道。
“別他媽廢話,這酒是誰送的?”帶隊青年瞪着眼睛問道。
“我送的,有毛病嗎?”起子微微眯眼,沒啥心理波動的看着對方。
“於洪這邊不讓賣孝信的酒,你不知道嗎?抓緊裝車,哪拉來的送回哪去!別等着我收拾你!”帶隊青年不耐煩的揮了下手。
“呵呵,我要是不送回去,你能把我咋的呢?”起子聽見這話,當即就明白了對方是幹啥的。
“小崽子!於洪這邊的酒水市場,是李春橋,李哥壟斷的!你不知道啊?”帶隊青年直接報號。
“李春橋是不是開了幾年遊戲廳,有點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我告訴你,這酒我既然拉過來了,肯定不可能再帶走!你抓緊給我滾犢子,別等着我收拾你,聽懂了嗎!”起子在於洪這邊,也是混了好多年的地頭蛇,聽見對方報出李春橋的名號,一點不懼的回了一句。
“哎呀我艹?”青年看見起子這個態度,一愣過後,猛地一揮手:“把車上的酒全給我砸了!”
“呼啦啦!”
青年語罷,跟他一起來的三個青年紛紛轉身,準備從車裡往下拿鎬把。
“我去你媽的!”
起子看見這一幕,左手扶着貨車的後車廂扶手,對着帶隊青年的胸口一腳就悶了上去。
“咕咚!”
帶隊青年腳下一絆,應聲倒地。
“嘭嘭嘭!”
起子的幾個朋友看見他動手了,也跟着一擁而上,對着帶隊青年一頓猛踹,而那幾個跟他一起來的青年,連鎬把都沒等抽出來,就被一起放倒在了地上。
衆人圍着幾個過來阻攔的青年打了差不多兩分鐘左右,才紛紛停手,而起子也指着帶隊青年,皺眉道:“你記住了!我就在於洪這片送酒!從今天開始,看見我的車,都給我繞着走!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聽見了嗎!”
“你等着!這事肯定沒完!”帶隊色厲內荏的扔下一句話之後,帶着三個同伴,很快鑽進車裡,驅車駛離。
自由艦內。
“咋整啊?咱們不能就這麼白捱揍了吧?”副駕駛的青年看着帶隊人,十分憋屈的問道。
“給尤賀他們打電話,讓他們過來,今天我肯定幹這個B崽子!”帶隊青年把自由艦停在路邊,用紙巾擦着鼻血迴應道。
“行!”副駕青年聽見這話之後,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但剛說了幾句,便眉頭緊鎖,有點懵逼的看向了帶隊人:“尤賀他們幾個,在富工二街那邊,也跟一幫送酒的幹起來了……”
“艹你媽!這幾天是他媽咋的了?怎麼滿大街都是送孝信啤酒的!而且還他一個比一個脾氣爆呢?!”帶隊人聽見這話,滿心煩躁的罵了一句,隨即撥通了李春橋的電話號碼。
……
川味水煮魚門口。
餐館老闆看見起子把那些平時來送假酒的人揍了,心裡有點沒底的看向了起子:“起子,這……”
“沒事,繼續卸車!最近這幾天,我都跟這夥人打了好幾仗了,他們這些人沒啥出息,遇見硬的就縮縮了,不用搭理他們!”起子擺了擺手,就開始招呼工人們繼續卸車。
“哥們,李春橋在於洪這邊,也是挺牲口個人呢,你因爲送點啤酒惹上他,犯得上嗎?”餐館老闆看見起子無所謂的狀態,有些好奇的問道。
“操!李春橋就是再牛逼,他也沒給我花一分錢啊!我一天送五百箱啤酒,至少能剩下五千塊錢,而平時出去跟人辦事,打一仗纔給二百!同樣是冒着風險,我爲啥不多賺點呢?而且現在就這一個區裡,送孝信啤酒的至少有十多幫人,李春橋真想收拾我們,也折騰不過來。”起子擺擺手,沒當回事的迴應了一句。
“起哥,酒卸完了!”兩人聊天的同時,起子的一個朋友也喊了一句。
“酒齊了,你對對數,然後給我打個條。”起子拍了拍餐館老闆的胳膊,跟他一起向屋內走去。
幾分鐘後,起子一夥人驅車離開,而餐館老闆則拿着一瓶孝信啤酒,盯着瓶身上的標籤看了起來。
“哎!後廚都沒菜了,你不去買菜,在那發什麼呆呢!”餐館老闆娘從後廚走出來,張嘴喊了一句。
“你等一會,我找找孝信酒廠的電話,給他們打個電話,問問咱們能不能自己拿貨!起子說他給咱們送貨,一瓶酒能掙一塊錢!咱們這一次要一百多箱,這不就白瞎了一千多塊錢嗎!”餐館老闆在標籤上找到孝信酒廠的電話號碼之後,拿起了一邊的手機。
……
與此同時,沈北大順商貿內,李春橋去走廊裡接完了一個小兄弟打來的電話之後,臉色不太好看的走回了辦公室內,此刻在朱勇順的辦公室裡,除了他和海風之外,還有兩個其他區域送酒的人,也在屋裡坐着。
“順哥,剛纔我手下的小兄弟給我來電話,說他們又跟送孝信啤酒的幹起來了,這個星期,我的人已經跟他們打過五六次架了!”李春橋坐在朱勇順對面,張嘴回了一句。
“這種事太正常了,我手下的小兄弟前天把一個送酒的小孩都打到醫院去了,結果也沒起到啥作用,第二天依舊還有人去送就,最近這幾天,孝信酒廠就跟捅了馬蜂窩一樣,找了一羣小地賴子給他們送酒!按下去葫蘆起來瓢!根本就收拾不完!”另外一個區域代理明顯也遇見了這種事,煩躁的擺了下手:“我找人打聽了一下,好像是因爲孝信酒廠新招了一個總代理,送酒這個主意,就是他想出來的!這個小子也是真他媽損!找了一羣小地賴子給他當炮灰,根本不用自己出面,就跟咱們掰上手腕了!這麼缺德的招,你說他是咋琢磨出來的呢?”
“大哥,這個總代理,不就是楊東嗎!”海風聽完另外一人的話,皺眉插了一句。
“這個楊東,確實不簡單,我之前還真是小瞧他了!”朱勇順聽見衆人的七嘴八舌,臉色也是陰沉如水,心中滿是煩躁。
“踏踏踏!”
與此同時,走廊內再次泛起了一陣腳步聲,隨後麥森也走進了房間當中。
“哎,你咋也來了呢?”李春橋看見麥森之後,扭頭問了一句。
“得!既然你們都在,看來我的話也不用說了。”麥森看見屋裡的幾個人之後,走到沙發邊上坐下,看向了朱勇順:“大哥,楊東的事,你得想想辦法啊,咱們用了半年多才穩定下來的市場,這麼幾天就讓他把水給折騰渾了,如果不抓緊把口子紮緊,真等孝信啤酒重新打開市場,咱們想要重新往回搶,可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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