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點。
S河口區,西尖山公園。
楊東約見張曉龍的地點叫做雨瀾亭,距離浪花街只有兩公里左右的距離,雨瀾亭是西尖山公園裡的一處觀海亭臺,站在觀海亭上,便可將星海灣、淩水灣等美景盡收眼底。
因爲此刻還不到早晚能夠散步的季節,九點多鐘的溫度更是接近零度,加之雨瀾亭就在海邊,所以溫度更低。
雨瀾亭,顧名思義便能知道這是一處亭臺,它聳立在一處探海的懸崖之上,置身廳中,周邊便是繁密樹林,腳下波瀾激盪,陣陣濤聲入耳,雖是夜間,但極目遠眺,卻更顯磅礴。
“嘩啦啦!”
一陣晚風拂過,雨瀾亭周邊的樹枝簌簌作響,張曉龍獨身坐在涼亭中,背靠着廊柱,打量着遠處如伏龍一般的跨海大橋與海岸對面燈火通明的城市,亭邊的怪石如同臥虎一般,這麼多年來,張曉龍去過全國各地的很多城市,但以他的身份,都是辦完事就走,根本沒有過多停留過,今天這個夜晚,還是張曉龍來到大L半個月的時間裡,第一次欣賞這座城市的美景,這一看,就入了迷。
通往雨瀾亭的山路上。
“嘩啦!”
羅漢將手槍上膛,掰開保險之後拎在了手裡:“東子,一會到地方,如果情況不對,你先跑,我有辦法離開。”
“行,那你千萬注意安全。”楊東聽見這話,沒逞強,也沒裝逼,因爲他之前是跟張曉龍交過手的,知道對方的手段,也知道自己的斤兩,所以十分聽勸的點了點頭。
幾十米的距離轉瞬即逝,楊東二人很快就順着山路趕到了雨瀾亭方向,大約二十米開外,羅漢眯眼向前方看了一眼:“東子,你看那坐着的,是個人不?”
“他不動彈,我也看不清啊。”楊東也有點發怵的拽出手槍,上膛後背在了身後:“走,過去看看。”
“踏踏!”
二人說話間,共同邁步向雨瀾亭走去,而正憑欄遠望的張曉龍聽見後方傳來的腳步聲,也轉過身,看向了二人。
“刷!”
羅漢見張曉龍轉身,手裡的強光手電打開之後,燈光直接射在了張曉龍臉上,看見對方的面孔之後,羅漢瞬間警覺,槍口高擡:“別動!”
張曉龍聽見這話,雙手高擡,把手掌放在了羅漢能看見的地方。
“踏踏!”
羅漢見張曉龍擡手,幾步上前,開始給他搜身。
“別搜了,我什麼都沒帶。”張曉龍開口回了一句。
“別廢話,站直了!”羅漢並未理會張曉龍,繼續搜身,但是仔細搜了一下,發現張小龍真是空手來的,隨後手電光芒掃了一圈,把附近能夠藏槍的地方全都照了一下,確認無誤後,對楊東點了點頭。
“咱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想必你對我不算陌生吧。”楊東這句話算是跟張曉龍打了招呼,隨後坐在涼亭的椅子上點燃了一支菸,看似體態放鬆,但右手總是有意無意的搭在衣角的位置,以便能夠隨時掏槍反擊,畢竟面對張曉龍這種牲口,如果沒有點警覺性,真容易把命丟了。
“我叫張曉龍,雲N紅H州人。”張曉龍介紹完自己的身份之後,看着面前的楊東:“你知道我爲什麼來。”
“人還活着,但雙腿廢了。”楊東點頭回應。
“你乾的?!”張曉龍聽見這話,眼角跳動的喝問道。
“算是吧。”楊東沒有否認張曉龍的詢問,隨即補充道:“你得清楚,他落在我手裡,而且還能活着,已然不易。”
“我說過,我換他,讓他走。”張曉龍沉吟數秒,開口迴應道。
“去你大爺的,你是從哪來的自信,認爲你落在我們手裡,還能離開呢?”羅漢張嘴就罵了一句。
“你誆我?”張曉龍瞪着眼睛看向了楊東。
“你的隊友落在我手裡的時候,你連他的生死都沒確定,就敢跟我約定用自己把他換走,你讓我如何相信,你不是他的馬仔呢?”楊東沒回答張曉龍的問題,而是反問一句。
“我們都是端槍吃飯的,誰給錢,我們給誰幹活,彼此間不分高下,我救他,只是出於感情。”張曉龍停頓了一下:“你如不信我,那我就陪他一起死好了。”
“你的僱主是誰?”楊東看着張曉龍的眼神,繼續發問。
“我們這行,不問僱主,我來大L,是朋友介紹的。”張曉龍如實回答。
“你的朋友又是誰?”
“你知道什麼叫朋友嗎?”張曉龍笑着反問一句。
楊東聽見張曉龍的迴應,先是一愣,隨後又是一笑:“也就是說,我在你這,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僱主找我,是爲了挑起柴華南和嶽子文的矛盾,他讓我做掉柴華南,然後把仇恨引到嶽子文身上,然後讓嶽子文拼掉柴華南手下的吳定遠和雷鋼、鞏輝等人。”張曉龍沒有出賣朋友,不過倒是把計劃透給了楊東,畢竟機井房的一把事失利,他這個活已經算是黃了。
“你們的目標果然是老柴。”楊東把菸頭扔在腳下踩滅,隨後撿起來彈到了附近的垃圾箱裡:“知道我把你交給老柴的下場嗎?”
“我既然敢來,就不怕承擔後果,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履行諾言,把我同夥放了。”張曉龍停頓了一下:“那孩子才二十三歲,而且人也不錯,他的人生還沒開始呢,這麼早死了,有些可惜。”
楊東聽完張曉龍的話,沉吟數秒後,輕聲開口:“……我可以放人,但是我有個條件。”
“你說。”
“我要你的命。”
“只要我同伴能活着,我不反抗,隨你把我送到哪裡。”張曉龍毫不猶豫的回答。
“你似乎沒理解我的意思。”楊東微微搖頭,笑道:“我要你給我賣命。”
張曉龍聞言一愣。
“我讓你隊友離開,從此以後,你跟着我幹,能接受嗎。”楊東聲音清冷的詢問道。
“你敢養我嗎?”張曉龍眯眼問道。
楊東沒回答:“我放你隊友離開,從此以後,你的命是我的,你沒有選擇。”
“我需要一年時間。”張曉龍聽完楊東的要求,微微點頭:“我得帶這孩子回老家,先治腿,如果腿治不好,我得在那邊給他置辦產業,成個家,算起來,至少得一年。”
“你在這跟我們玩空手套白狼呢?”羅漢聽見這話,當即炸毛:“如果你領着人跑了,再回頭掏我們一口,我他媽給誰說理去?”
張曉龍沉默不語。
“我同意。”楊東沒理會羅漢的喝罵,微微點頭:“我給你一年時間,明天一早,我讓你把人領走。”
“你不怕我帶人跑了?”張曉龍舔着嘴脣問道。
“你會跑嗎?”楊東十分從容的反問道。
“明年五一之前,我回來見你。”張曉龍看見楊東恬淡的表情,一怔過後,點頭回應。
“手機別關機,等我電話吧。”楊東話音落,從椅子上起身:“羅漢,走了!”
話音落,楊東和羅漢二人一同沿山路離開,張曉龍看着楊東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眉頭越皺越深。
山路上。
“東子,你怎麼回事,怎麼還把人放了呢?”羅漢跟在楊東身邊,滿心不解,在他看來,張曉龍已經是二人的囊中之物,所以實在想不通,楊東爲什麼會放人離開。
“這件事,咱們除了放人,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張曉龍的出現,本就不是奔着咱們來的,所以咱們如果真的除掉他,完全就是再給自己找麻煩。”楊東低聲迴應了一句。
“即使你真要把這個人留下,那也應該用他那個殘疾隊友扣着他呀,萬一他真要是帶人跑了,咋整?”羅漢停頓了一下:“你別忘了,老柴那邊還在到處找他呢。”
“跑了就跑了,其實這種人留在身邊,纔是真正的麻煩,尤其是強行把人留下,更是養虎爲患,我今天放他離開,也沒指望他百分百能回來,但是他即使真想跑,那麼咱們把那個留在手裡一點用沒有的瘸子還給他,最起碼不會遭到他的報復。”楊東停頓了一下:“如果咱們把他交給柴哥,李靜波綁走嶽濤的事,搞不好就得漏出來,這種事一出,你感覺李靜波還能有活路嗎?”
“小波這個傻逼,他到底要幹什麼!”羅漢見楊東提起李靜波,鼓着腮幫子罵了一句。
“自從當年李超那把事開始,這孩子就已經受刺激了,他既然不想呆在三合,那我不能強留他,但是李靜波既然管我叫了一聲哥,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讓人玩死!”楊東提起李靜波的事,心中也同樣煩躁:“這個倒黴孩子綁了嶽濤,絕對是準備敲嶽子文一筆錢,然後去外地找黃佔武。”
“嶽子文的錢,能是那麼輕易就會拿到手的嗎!”羅漢梗着脖子迴應。
“如果嶽濤真在李靜波手裡,而且他要的數目又不大的話,這筆錢,他還真能拿走。”楊東提起這事,深深地嘆了口氣:“不出意外的話,小波要錢的日子,也是今晚。”
“這個血彪,就算要辦事,也他媽應該打個招呼啊,即使他不在三合了,我也能幫忙啊,媽了個B的,還怕我搶他錢咋的!”羅漢咬牙切齒的繼續罵道。
“這孩子偏執,但是不傻,讓他自己折騰吧,如果他真把嶽濤交出去,雖然嶽哥和柴哥會結仇,但日子最起碼也能消停不少。”楊東看着暮色映襯的滿天繁星,十分無奈的迴應一聲。
……
就在楊東說話的同時,一臺私家車沿着燈火通明的濱海西路,快速向李靜波指定的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