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路上疾馳的本田CRV車內,楊東握着電話,聽見李靜波的聲音之後,頓時蹙眉:“你在哪呢?”
“我已經離開元臺鎮了。”電話另外一端,李靜波在W房店市郊的一家小超市內,拿着公共電話輕聲迴應。
“嶽濤是不是在你手裡呢?”楊東追問一句。
“是!”李靜波毫不猶豫的把事情應了以來,隨即補充道:“東哥,嶽濤的事情,對於我來說是個機會。”
“李靜波,你他媽的究竟要幹什麼!”楊東聽見這話,怒不可遏的一陣喝問:“你知道自己是在玩火嗎?”
“東哥,沒人知道嶽濤在我誰手裡,這把火,不會燒到你身上的。”
“你覺得我跟你說這番話,是怕引火燒身嗎?”楊東氣的手掌顫抖。
“東哥,我李靜波這輩子,沒別的指望,也早就活夠了,如果真要說我活着還有點什麼奔頭的話,那就只剩下報答你的知遇之恩了。”李靜波停頓了一下:“你手裡需要的,不是如今這樣的我,等我再次回來,就不會再是你手裡的累贅了。”
“你他媽混蛋!”楊東聽見李靜波的一番話,剛要緊咬,頭腦中開始泛起炸裂般的痛感:“李靜波,我他媽什麼都不需要你去做,你別胡鬧,現在馬上給我撤回來!”
“嘟…嘟……”
李靜波根本不等楊東把話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隨後又在超市裡買了一些煙、水、食物之類的東西,付完錢以後,走出了超市,隨後騎在一臺偷來的摩托車上,跟顧北明二人,一前一後的夾着坐在中間的嶽濤揚長而去。
本田CRV車內。
“嘭!”
楊東聽見電話裡傳來的忙音,對着車門扶手就是一拳:“自以爲是的血彪!”
……
另外一邊,張曉龍一個猛子扎進冰冷的沙河水中之後,憋了一口氣,順着河底竄出了二十多米,隨後才從另外一邊爬上了岸,消失在了河岸邊半人多高的乾枯蘆葦蕩裡,逐漸遠去。
此刻的時節已經到了乍暖還寒的四月初,雖然已經距離寒冬愈發遠去,但是一早一晚的天氣仍舊寒冷無比,張曉龍上岸後沒多久,四肢就被冰冷沉重的衣服冰的有些麻木,零度左右的低溫,已經讓張曉龍浸水的衣服有些僵硬,陣陣凜冽的北風吹過,更是宛若鋼刀割在肉上一般。
張曉龍步行了差不多半小時左右,終於趕到了一處城鄉結合部附近,順手在一家窗口外面扯下了幾件晾曬的衣服,在一條深巷中換好之後,又掏出口袋裡潮溼的現金,去附近一家小商店裡買了一瓶白酒,猛灌了幾口維持着體溫,等身體條件略有緩和後,很快又消失在了附近錯綜複雜的小巷內,不見了蹤影。
……
一個半小時後,羅漢駕駛着CRV,已經沿便道返回了市內,因爲車身上有好幾處明晃晃的彈孔,所以兩人也沒敢把車往繁華的街道上開,在路邊找了塊石頭,將彈洞的痕跡砸掉之後,把車就近扔在了一家修配廠,隨後打車向浪花街方向趕去。
等楊東和羅漢返回浪花街住宅的時候,林天馳等人已經到了,一進門,霍恩陽也在牀上躺着,嘴上貼着膠帶,雙腿也用牀單繃着,進行了簡單的止血,饒是如此,溢出來的血液仍舊染紅了牀單,整個房間裡都瀰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東子,怎麼就你們倆回來了,看見李靜波了嗎?”林天馳等楊東進門後,看了一眼被關閉的房門,開口問道。
“先別管李靜波的事,這個人怎麼樣了?”楊東斜着霍恩陽問道。
“情況不樂觀。”林天馳微微搖頭:“他身上中的是槍傷,我不敢送他去醫院,咱們也不認識處理這種傷的私人醫院和診所,要不,咱們打電話讓柴哥幫幫忙?”
“不行,這件事不能讓老柴知道。”楊東打斷了林天馳的話,看了一眼霍恩陽已經泛白的嘴脣:“他得馬上輸血,傷口也得抓緊處理,給畢方打電話吧,讓他找一家在市內熟悉的醫院或者診所,我給你列張單子,你去拿手術需要的工具和藥品、血漿。”
“好!”林天馳點頭應和。
“撕拉!”
楊東語罷,伸手扯掉了霍恩陽嘴上的膠帶:“哥們,給誰賣命的?”
霍恩陽斜了楊東一眼,沉默不語。
“算了,不想說就不說了。”楊東話鋒一轉:“什麼血型?”
“O型。”霍恩陽聲音虛弱的迴應道。
“知道回答我這個問題,你倒是還不算太傻。”楊東莞爾一笑,在旁邊的桌子上拿起紙筆,用十分漂亮的楷體字,開始一一記錄自己所需的藥品和工具。
……
這天晚上,楊東因爲忙活霍恩陽雙腿的槍傷,一直折騰到了清晨五點來鍾,才得以短暫休息,楊東雖然是醫科大學的高材生,但畢竟是中途肄業,理論基礎就算再紮實,也沒經過多少實踐,但總算幫霍恩陽止住血,並且縫合了傷口,只是李靜波的兩槍,已經把霍恩陽的雙腿膝蓋徹底幹廢了,這個人能夠再站起來的機率,已經等於零了。
楊東忙完霍恩陽的手術,在牀上短暫休憩了兩個多小時,就被鬧鈴吵醒,隨後迷迷瞪瞪的從牀上爬起來,簡單洗漱後,出門攔了一臺出租車,趕往了聚鼎公司。
半小時後,楊東推門走下出租車,邁步進了聚鼎公司門口,剛好遇見了要出門的雷鋼。
“來了。”雷鋼見楊東進門,點頭打了個招呼。
“鋼哥,這麼早就要出門啊。”楊東也頷首致意。
“嗯,昨晚少宇和兩個兄弟沒了,我得去料理他們的後事,還得去一趟少宇的老家。”雷鋼伸手拍了拍楊東的胳膊:“上樓吧,我大哥等你呢。”
“哎!”
楊東應了一聲,隨後買不上樓,直接去了柴華南的辦公室,見房門敞着,便站在門口輕輕敲了下房門。
“來了,進來坐!”柴華南見楊東到了,招手叫了一句。
“柴哥、輝哥、成哥!”楊東進門後,跟柴華南和鞏輝、小成紛紛打了個招呼。
“嗯,你坐,我去拿茶葉。”小成莞爾一笑,率先起身離開。
“昨晚的事,多虧你了。”柴華南見楊東落座,微微一笑:“否則結局還真未可知。”
“柴哥,你玩笑了。”楊東聽完柴華南的話,同樣莞爾:“昨晚輝哥和鋼哥都在,即使沒有我,他們也能保你無虞。”
“不行了,我們年齡大了。”鞏輝微微擺手:“昨晚那夥人明顯是準備往裡面硬衝的,真動起手來,結局還真不一定會咋樣,就像你當初第一次見我們那次,你不是也用槍指着柴哥說過,名氣不能爲人擋子彈嗎。”
“輝哥,好端端的,你提這個幹什麼。”楊東聽見這話,霎時老臉一紅。
“大輝說的沒錯,昨晚如果不是你挾持了嶽子文,恐怕我都得動槍了。”柴華南點燃了一支菸:“我都這個歲數了,即使對方的人真衝進了院子,你也不能讓我跳牆跑吧?”
楊東聽見這話,沒有搭茬。
“昨晚嶽濤下落不明,咱們說不知情,但是嶽子文不會信的。”柴華南直白開口:“如果他下一步見不到嶽濤,你會很危險。”
“嗯,我想到了。”楊東微微躬身,拿起了柴華南的煙盒,抽出一支菸點燃:“即使嶽濤被找到了,嶽子文也不會容忍被我這樣一個無名小卒所挾持。”
“你做海運業務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柴華南突兀的岔開了話題。
“已經談好了,等着籤合同呢。”
“昨晚的事,你是爲我去的,後續的事情由我來處理,你就別參與了。”柴華南說話間,小成也端着茶壺擺在了桌邊,趁着小成給幾人倒茶的間隙,柴華南繼續開口:“以後就安心做你的海運業務,少管江湖事。”
“柴哥,我如果真想從這件事情裡面抽身,那我根本就不會去W房店。”楊東停頓了一下:“大忙我幫不上,但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我還可以應付。”
“隨你吧。”柴華南見楊東態度堅決,端起了茶盞:“如果你真想幫忙,就繼續幫我查一下昨晚那夥殺手的信息吧,這些人手裡的消息對我很重要,而且嶽濤也可能在他們手裡。”
“好。”楊東聽見這話,心下一緊,開始低頭飲茶。
……
市郊某地,一戶荒山上,用泥胚搭建的果園看護房內。
古保民孤身一人靠在黃土牆壁上,用繃帶在胳膊處的槍口纏了幾圈,最後用牙咬住繃帶一端,將傷口勒緊,因爲沒有麻醉藥,所以古保民硬生生的悶了半瓶白酒,饒是如此,傷口的疼痛仍舊難以忍受。
“呃——”
傷口處傳來的灼痛感讓古保民一聲悶哼,他隨後又看了看地上的一把卡簧刀和剜出來的彈頭,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喂?”很快,電話難斷就傳來了一箇中氣十足的男聲。
“我是古保民。”
“誰?!”電話那端的男子聽見這個名字,語氣似乎都變得尖銳了一些:“你給我打電話幹什麼?”
“我想問問柳效忠的情況。”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對方義正言辭的喝斷了古保民的問話:“咱們倆本就是泛泛之交,你別害我!”
“你別忘了,當年你在總公司挪用公款,捅出的簍子是誰幫你填上的。”古保民微微咬牙:“你別逼我在翻船的時候咬你!”
“媽的!”電話那端的男子聽見這話,沉默數秒後,做了個深呼吸:“柳效忠被處決了。”
“死了?!”古保民當即呆愣。
“昨晚嶽總沒見到兒子,而且還被楊東挾持,被迫停了火,你覺得以他當時的心境,柳效忠落在他手裡,能有好嗎?”
“楊東?!”古保民把後腦勺頂在牆上,目光兇狠的看向了地上那枚帶血的彈頭。
“現在嶽子文已經快因爲他兒子的事情急瘋了,你要是想活,就抓緊跑吧。”對方停頓了一下:“嶽子文已經找人去打聽你兒子所在的監獄了。”
“行,我知道了。”
“這個電話打完,我欠你的情已經還清了,從此以後,你我形同陌路,別再騷擾我!”
“嘟…嘟……”
對方話音落,直接掛斷了電話。
“啪!”
古保民聽着電話裡傳來的忙音,坐在破敗的小屋裡點燃了一支菸,短短月餘,他身邊的智囊林寶堂橫死家中,身邊的親信杭毅龍和柳效忠也先後殞命,古保民滿心迷惘,臂膀皆斷的自己,前路究竟通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