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保民趕到醫院後,在見到古長瀾躺在病牀上的模樣之後,當下勃然大怒,在醫院的走廊裡把郝麻子和陳志邦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而古長瀾也正向對陳志邦承諾的那樣,並未提起自己帶人找黃豆豆尋仇的事情,所以除了他和陳志邦以外,所有人都誤認爲古長瀾這次入院,真的只是因爲遭遇了搶劫。
古長瀾被當街搶劫,這並非是人爲能夠阻止的事情,所以古保民對郝麻子他們罵歸罵,最後也沒說別的,同時也連夜找了官方的關係,開始就古長瀾遭遇搶劫一案立案偵查,不過古長瀾等人當初在偷襲劉悅他們的時候,爲了防止案發,找的本身就是一個沒有監控,也沒有行人的偏僻街道,加上古長瀾做筆錄的時候,還特意隱去了自己帶人打架的事,聲稱自己是走在街上遭遇的搶劫,而且他還是在住院三天後報的警,這期間又下過一場雨,案發現場已經沒有了任何勘查價值,如此一來,直接就把警方的偵破方向給帶偏了,所以立案之後,警方那邊也始終沒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最終被列爲了懸案。
當初黃豆豆被襲擊之後,楊東本來還想着調查一下這件事跟古長瀾之間的因果關係,但是當他得知李靜波捅傷古長瀾的事情之後,也將這件事壓了下去,畢竟在這起事件中,古長瀾受的傷要比黃豆豆嚴重許多,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楊東是很牴觸跟古保民那邊的人發生衝突的,因爲對三合公司而言,漁船那邊纔是公司最爲重要的經濟支柱,對於剛剛起步,並且沒有任何家底的三合公司來說,求穩纔是重中之重,古保民作爲市內惡名昭彰的漁霸,足以讓絕大多數的漁業從業者談虎色變,楊東雖然對古保民沒什麼恐懼心理,但肯定也不想給自己平白無故的找麻煩,否則雙方一旦鬧起來,楊東這邊的生意肯定會受到影響,一旦漁船那邊出現了差錯,那麼公司揹負的鉅額貸款,便足以讓三合公司頃刻崩盤。
……
古長瀾那邊自從被李靜波捅傷住院之後,人就消停了下來,他並沒想到自己被搶劫的事情跟三合公司有關係,所以在古長瀾心中,黃豆豆的胳膊被幹折之後,自己心中的惡氣已經撒出去了,加上他在一年前的案子被宣判完畢,古長瀾也背上了一個緩刑,這個身份讓他不得不低調行事。
黃豆豆出院之後,燒烤店也重新開業,但是當初朱小冉那件事情造成的惡劣影響仍舊沒有消除,索性此時正值旅遊旺季,所以單憑外地遊客的往來,也令燒烤店保持着盈利的狀態,沒有了瑣事纏身,衆人的生活狀態重新趨於平穩,楊東依舊每天三點一線,徘徊在店裡、家裡和健身房之間,經過一年多的鍛鍊,楊東的身體素質大幅提升,身上也有了棱角分明的肌肉,雖然不如羅漢的身形那麼誇張,但看起來也結實了不少,羅漢除了偶爾陪楊東健身,平時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燒烤店,說是幫忙,但其實就是去喝酒了,至於林天馳,算是徹底泡在了酒缸裡,林天馳交朋友的手段,一直令外人津津樂道,幾個月的時間下來,林天馳就打開了市內的交際圈,加之三合公司之前在其他幾個區也有了一定名氣,所以不少人也挺願意跟這些人接觸。
日月輪轉之下,隨着天氣越來越炎熱,時間很快到了八月份,眼看着禁漁期即將結束,楊東他們也紛紛放下手裡的事,開始帶着尤出海和機修工忙碌了起來,爲停滯了幾個月的漁船做着養護和維修。
禁漁期結束的前一天上午,衆人再次聚集在了碼頭,讓工人爲漁船出海做着最後的除鏽工作。
“楊總,我給你說件事唄。”趁着工人幹活的空當,尤出海邁步走到楊東身邊,遞過去了一支菸。
“嗯,你說。”楊東接過尤出海的煙,點燃之後應了一聲。
“我聽說,前一陣子,古保民的人找你了?”尤出海站在楊東身邊,也沒繞彎子,直言問道。
“對,沒錯。”楊東見尤出海問起這件事,也沒猶豫,點頭答了一句:“當時他的人過來找我,讓我交納民漁協會的會費,但是他要價太高,我就沒搭理他們。”
“楊總,按理說,我就是個打工的,有些事不該多嘴,但是你既然信得過我,所以有些事,我還是得勸你一句。”尤出海跟楊東客氣了一句,隨後繼續開口:“我已經跑了半輩子的船,所以在古保民這種事情上,經驗會比你豐富一些,如果咱們跑的是遠洋漁船,那麼古保民找你要錢,你根本不用搭理他,因爲遠洋船出了國境線,去哪都能撒網,回國隨便找個港口就能下貨,但是近海船不一樣啊,咱們手裡的這兩條船,不管是捕撈證的範圍,還是歸港的碼頭,都是有指定地點的,侷限性很大,而古保民的民漁協會之,所以能把這麼多港口上的漁船卡死,也是因爲他抓住了咱們的短板,如果你打算指着漁業吃飯,儘量還是別跟他們這種港匪漁霸較勁,畢竟人家有勢力、有資源,而咱們只是賣力氣賺辛苦錢的,胳膊擰不過大腿,你說呢?”
“尤叔,古保民那邊的人,是不是找你們麻煩了?”楊東聽完尤出海的話,輕聲詢問了一句。
“這倒是沒有,古保民他們那些人,都是跟船主對話的,沒必要找我們這些漁民的麻煩。”尤出海微微搖頭,舔了舔嘴脣繼續道:“只是咱們船上的工人聽說你跟古保民整起來了,心裡都有些沒底,我們這夥人,半輩子都是指着海吃飯的,見過那些漁霸的手段……”
“尤叔,你的話我聽懂了。”楊東看見尤出海欲言又止的模樣,也沒用他繼續把話說下去,略微思忖了一下:“之前民漁協會那些人找我的時候,要的會費的確是高了點,而且我手裡也的確拿不出來那麼多錢,這樣吧,等明天你們出海以後,如果那羣人再來收費,我會跟他們談談,如果能商量出來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價格,那我就把這個會費交了。”
“楊總,我跟你說這些話,沒別的意思,你今年是第一年跑船,所以對這裡面的事不太懂,等明天開海以後,咱們這兩條船,在接下來兩個月所產生的利益,會是一年中的頂峰值,單單九月這一個月,只要幹好了,利潤最起碼是之前四月份的兩三倍,所以這一個月下來,一條船能剩下三四十萬的純利潤,是一點問題沒有的,即使十月份差一些,那麼也能拿到二十萬左右。”尤出海聽完楊東的話,憨厚的一笑:“現在你既然信得過我,把漁船交給我打理,那我自然也得賣力氣幹活,給你多創造一些利益,你也知道,我是個老船員了,面對自然災難,我有辦法克服,但是面對人爲因素,我是真的解決不了,如果到時候民漁的人真在背後給咱們捅刀子,那咱們的損失會更大。”
“尤叔,你的話我記住了。”楊東聽完尤出海的一番話,微微點頭,同時也在權衡着箇中利弊。
“我跟你說這件事,也就是隨口一提,至於決策權,還是你們這些老闆說的算,我就是一個打工的,主要任務,就是把自己手頭的活幹好。”尤出海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之後,也就沒再多嘴,帶着大車一起去檢查船上的機組了。
因爲第二天就是出海的日子,所以碼頭上的船主和船員絡繹不絕,顯得很是熱鬧,楊東吹着海風,也隨即陷入了沉思,尤出海的一番話說得沒錯,對於漁民來說,禁漁期結束的這兩個月,的確是利益增長的一個高峰期,因爲這個季節的魚羣,在經過一個夏天的休養生息之後,種羣數量已經重新開始增加,所以這段時間的魚獲也是最好的,只要這段時間不出意外,無疑將是三合公司大筆收入進賬的時段。
……
第二日一早,隨着禁漁期結束,碼頭上的數百隻漁船紛紛揚帆起航,看起來無比壯觀,隨着漁船紛紛出海,岸邊的鞭炮聲也此起彼伏。
楊東站在碼頭上,目送公司的兩條船消失在海岸線之後,四下掃視了一圈,始終在人羣中搜尋着民漁協會那夥人的身影,但一個也沒見到。
“東子,你在這看什麼呢?”林天馳看見楊東左顧右盼的樣子,插嘴問了一句。
“沒什麼,隨便看看。”楊東抿着嘴脣笑了笑,隨即話鋒一轉:“天馳,我估計等老尤他們這次歸港之後,民漁協會的人肯定得來碼頭,到時候你準備二十萬現金,給他們談談,如果他們能接受這個價格,咱們就把會費交了。”
“啥意思,你要服軟啊?”一旁的羅漢聽完楊東的話,頓時梗起了脖子:“他們那個民漁協會,本身就他媽不是什麼正規的組織,找咱們要這個錢,明顯就是在生訛,憑啥給他們呢?”
“民漁協會已經存在很多年了,這麼多年來,跟他們發生衝突的船主沒有一百,也得有八十人,但是你看見誰把他們推翻了?”楊東微微一笑:“民漁協會既然存在了這麼久,而且把根紮在了各個碼頭,自然有他們存在的道理,他們能讓別人乖乖交錢,自然也有自己的手段,我已經想過了,咱們出海無非是爲了求財,既然擰不過他們,索性就把會費交了,權當花錢買平安了。”
“咱們都沒跟他們碰過,你怎麼就知道擰不過他們呢!”羅漢壓根沒聽楊東的話:“上次咱們在碼頭遇見,對面那幾瓣爛蒜,不是全都被咱們踹倒海里去了嗎!”
“其實今天東子要是不說這件事,我也想提來着。”林天馳咧嘴一笑,接過了羅漢的話:“最近這段時間,我從側面瞭解了一下民漁協會,發現他們這個組織,比咱們想象中的要更加複雜,而且咱們幹漁船,是爲了賺錢餬口,又不是爲了在碼頭立棍的,就算咱們能幹過民漁的人,那你把他們幹趴下的意義又在哪呢?我覺得對咱們來說,能安安穩穩的把漁船經營好,將銀行貸款還上,纔是正事。”
“我考慮交這個會費,也是怕雙方鬧起來,會影響咱們還款的事。”楊東知道羅漢辦事全憑一股衝動,也沒再跟他商量,看着林天馳:“這事你辦吧!”
“行。”林天馳點頭應和。
……
另外一邊,民漁協會虎灘分公司內,陳志邦也推開了郝麻子辦公室的房門:“哎,今天碼頭上的船都已經出海了,咱們是不是可以收拾三合公司那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