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監室內,從死刑犯進門開始,總共不到三分鐘的時間,龔小軍臉上的汗已經呈線形開始往下流淌。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個就是自己把事扛了,入獄之後,每個月都會有人往你的賬戶上存五千塊錢,一直到你出獄爲止,另外一條路,你繼續咬萬博,但是能不能堅持到開庭,就看你的造化了。”橙馬甲的死刑犯把話說完,一支菸剛好也抽到了盡頭,他伸手將菸頭按滅之後,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被子:“我在被執行死刑之前,會一直住在這個鋪位上,希望咱倆相處愉快,呵呵。”
橙馬甲蓋好了被子,很快便傳出了輕微的鼾聲,這種聲音在龔小軍聽來,就像一把無形的巨錘,在一下一下的敲擊着自己的心臟。
龔小軍他們之前用朱小冉惡意流產去訛詐楊東等人的事請,已經構成了詐騙罪和敲詐勒索罪,而龔小軍和王明朗當天被拘留,也是以這個罪名被送進看守所的,雖然他們的詐騙還沒有達成目的,屬於詐騙未遂,但是其行爲已經十分惡劣,所以接下來的量刑,肯定不會輕,也正是因爲這樣,龔小軍纔想着死咬萬博,從而減輕自己的處罰,但是此刻等龔小軍冷靜下來之後,心中其實早已經後悔了,因爲他給萬博開了兩年多的車,自然知道萬博家裡的能量有多大,憑自己這兩把刷子,想去咬萬博,本就無異於天方夜譚,所以面對死刑犯的威脅,龔小軍的心理鬥爭只持續了不到五分鐘,就徹底服軟了,對於龔曉軍來說,除去恐懼的因素之外,萬博那邊給他開出的條件也的確不差,每個月存五千塊錢監幣,即使龔小軍在外面打工,也賺不來這麼多工資。
“撲棱!”
打定主意之後的龔小軍直接從鋪上爬起來,光着腳丫子跑到門口,大喊了一聲:“報告!!”
龔小軍這突兀的一嗓子,頓時掀起了其他監室的一陣喝罵,但是他們這個屋裡的人自從看見那個橙馬甲躺在他邊上,就全都明白是怎麼回事,自然也就沒人吱聲。
半分鐘後,值班的管教循聲走到了監室門口,打開外面的鐵門之後,隔着裡面的另外一道柵欄門看着裡面的龔小軍:“大半夜不睡覺,你鬼嚎什麼呢!”
“報告管教,我要自首!”龔小軍看着門外的管教,大聲開口道:“之前我在做訊問筆錄的時候,爲了逃脫法律制裁,減少自身責任,所以將自己的犯案經過推到了萬博身上,但是他實際上是跟這件案子沒有任何關係的。”
“龔小軍,如果你現在翻供,提供的情況與事實不符,或者與其他證據不吻合,那麼你需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而且引發的後果,很可能會在你原有的量刑基礎上進行重判,這一點,你要考慮清楚!”
“報告管教,我考慮清楚了!我現在這麼做,就是在爭取寬大處理!”龔小軍毫不猶豫的迴應了一聲。
“好,那你跟我出來,先去辦公室把你想要翻供的內容寫一份文字材料,我現在聯繫你的移送單位過來處理。”管教說話間,打開了監室門禁,龔小軍也十分配合的戴上了手銬。
……
十五分鐘後,已經下班回家休息的孫建勳,接到了同事的電話。
“孫處,我們剛剛接到看守所那邊的電話,龔小軍翻案了。”孫建勳的同事在開車趕往看守所的途中,跟他進行了通話。
“萬博被傳喚纔不到兩個小時,龔小軍這麼快就翻案了?”孫建勳聽完同事的話,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煙盒。
“是啊,我也沒想到,萬博家裡的人會這麼快發力。”同事露出了一個稍顯無奈的笑容:“按照龔小軍之前的供述,他辦這件事的時候,始終都是跟萬博進行的單線聯繫,現場除了古長瀾,並沒有其他證人,而萬博辦這件事,本身就是爲了古長瀾,所以古長瀾絕對不可能出來作證,今天這起案件,咱們在取證方面本身就比較困難,目前能夠指向萬博的線索,就只有龔小軍的一份口供,現在龔小軍突然反口,說他把事情推倒萬博身上,就是想放風出去,讓萬博知道自己被捕,想辦法幫他,後來進了看守所之後,他怕自己因爲作僞證的事被重判,所以才說出了實情,這樣一來,所有指向萬博的證據就全都消失了,現在龔小軍已經選擇了翻案,咱們再想把線索固定在萬博身上,就更困難了。”
“這件案子的證據鏈本身就不充足,而且憑藉萬博的家世,咱們真想查他,也有困難。”孫建勳點燃一支菸,皺眉思考了幾秒鐘:“你見到龔小軍之後,把量刑方面的相關法規給他講清楚,直接告訴他,如果他準備扛下這件案子,將面臨的刑罰是什麼。”
“如果他依舊不吐口呢。”
“那就沒辦法了。”孫建勳微微搖頭:“在這件案子裡,所有的參與者都是龔小軍找的,在那些人的供述裡,也把全部責任都推在了龔小軍身上,現在萬博根本不承認他指使龔小軍做過這件事,如果龔小軍自己也選擇翻供,決定死保萬博,咱們沒有突破口。”
“那這件案子,就在龔小軍身上收尾了?”
“儘量撬開龔小軍的嘴,如果他真的決定破罐子破摔,就按正常程序走吧。”
“明白!”
……
半小時後,孫建勳的同事在看守所的提審室裡,爲龔小軍做了一份補充偵查的材料,龔小軍也同樣承認了所有罪行,但是指向關於萬博的供述,被他全部推翻,矢口否認了這件事情與萬博有關。
隨着龔小軍翻供,被傳喚到市局的萬博只滯留了不到四個小時的時間,就被無罪釋放了。
市局門前。
萬博溜達着走出大門之後,看見停在門外的一臺勞斯萊斯,撓了撓腦袋,拽開副駕駛坐進車內,看着正駕駛的樑逢春,咧嘴一笑:“老舅,你這效率可以啊,我本來以爲,我今天晚上得在裡面過夜了呢,呵呵。”
“你還有臉笑!”樑逢春看着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外甥,眉頭緊鎖:“之前你讓我幫你辦這些事的時候,不是說要給你的朋友幫忙嗎,怎麼會把你自己給牽扯進來了呢?”
“哎呀,我要是不跟你說這件事是幫別人辦的,那你能管我嗎!”萬博吊兒郎當的靠在了座椅上:“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你急啥眼啊!”
“博博,你現在的生活軌跡,已經很不正常了,你明白嗎!”樑逢春看着萬博,十分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平時你泡泡姑娘,花點錢,這都沒什麼,但是你不能去觸犯法律,因爲你將來是要接手家族生意的,一旦你的履歷黑了,對你的未來會產生多大的影響,你想過嗎?”
“你放心吧老舅,我心裡有分寸。”萬博聽見樑逢春的說教,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你有什麼分寸,你看看你現在的生活,終日驕奢淫逸,哪還有一點萬氏企業接班人的模樣。”樑逢春怒火中燒的斜了萬博一眼:“我在趕過來的路上,已經跟你母親商量好了,明天開始,送你去歐Z深造,學習金融管理。”
“別呀老舅,我這纔回來幾天啊,你就要把我送出國去!”萬博一聽這話,頓時服軟:“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放心,從明天開始,我就一心眯在家裡,肯定不出去扯淡了!”
“不行,這次你必須走!”樑逢春並未理會萬博的央求:“今天的事情,幸好沒傳到你爸的耳朵裡,如果這件事被他知道了,不僅會影響到你,就連我都會受到波及,這件事不僅事關你自己的前途,還關乎到咱們樑家人在萬氏企業的命脈,懂嗎!”
“我必須走嗎?”萬博露出了一個苦瓜臉。
“你說呢?!”樑逢春冷聲迴應。
萬博看見舅舅不容置疑的表情,無奈的一聲嘆息:“臨走之前,我去跟朋友們道個別,行嗎?”
……
凌晨三點。
盛嘉菲娜俱樂部,貴賓包房內。
“小博,這次去國外,你非走不可嗎?”古長瀾聽完萬博要出國的消息,臉色煩躁:“我在國外眯了一年多,好不容易熬回來了,這下你又要走了。”
“我也不想走,可是不走不行啊。”萬博坐在沙發上,手裡端着酒杯:“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我爸平時很器重我哥,始終瞧不上我,如果我在外面這些破事傳到他耳朵裡,我接下來的路就更不好走了,所以即使是爲了我媽和我舅舅,我這次也得出去。”
“這次的事,都是因我而起,你是被我給坑了。”古長瀾聞言,愁顏赧色的嘆了口氣。
“我是出國留學,也不是進去蹲監獄,談不上被誰坑了,你等我出去騎幾年大洋馬,回來之後,咱們不是還能在一起玩嘛。”萬博笑着擺了下手,隨後話鋒一轉:“現在我這邊的計劃算是落空了,關於楊東那夥人,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解決啊?”
“沒事,你該走就走你的,他們那邊的事,我自己親自去處理。”古長瀾聽見萬博的問題,眼神陰鷙的迴應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