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加迪莎城郊垃圾場的環境,比楊東想象當中的還要惡劣。
車隊沒等徹底靠近,空氣當中那股塑料和橡膠燃燒的味道,已經充斥了衆人的鼻腔,一望無垠的垃圾場上濃煙滾滾,有若實質的黑煙直衝天際,靠近垃圾場的建築全部都被薰成了黑色,而且附近還有着大大小小上百個廢品回收站。
之前從未有人跟楊東提過,這片垃圾場還挨着一個貧民窟,或者說這個貧民窟就是建築在垃圾場上的,這裡的貧民連房子都沒有,所謂的住處,就是用各種廢舊物品搭起來的一個棚子,有的還有好幾層高,這些歪歪扭扭的住宅只有棚頂沒有牆壁,彷彿一個個東倒西歪的貨架子,不斷地有人在其中穿梭。
成堆的垃圾、廢料當中,拾荒者絡繹不絕,他們的背上扛着長槍,腰間別着砍刀,其中甚至還有一些看起來僅僅十一二歲的孩子,而且這裡的人幾乎全都不穿鞋,而且衣衫襤褸,在場地邊緣,還有一些女人賣着高嶺土餅乾,以及一些油炸魚、煮雞蛋、鳥蛋什麼的,楊東看了半天才發現,路邊還有一個小攤居然是賣烤老鼠和烤蛇的。
“哎呀我靠,這地方……這……”車內的羅漢看着外面垃圾場裡面的景象,又看了看那些貧民簡易的住所,有些難以置信:“這他媽是人類生存的地方嗎?我怎麼感覺國內農村的牲口棚,都比他們住的還好呢!我家的驢圈好歹還有堵牆呢,他們這地方就是幾根木頭蒙上一塊塑料啊?”
“據說這片垃圾場裡,因爲一塊二十釐米長的廢棄電纜就能鬧出一條人命,而且那些孩子每天撿拾垃圾,往往忙碌一整天,但收入只能買幾塊高嶺土餅乾充飢,這麼惡劣的生存環境,或許他們活的還真不如國內的牲畜,現在國內的養殖場,還往飼料裡面摻穀物呢!”楊東看着那些穿梭在滾滾黑煙之中,因爲各種電子廢料而廝打在一起的黑人,微微搖頭:“不出國看看,真的很難體會我們的國家有多麼穩定和強大。”
“是啊,之前梅叔說要把這個垃圾場處理好,我還覺得他有點多餘,現在看來,這裡的人是真慘,在國內的時候,我看見那些國內黑人不守法的新聞,也恨得咬牙切齒,但是到這一看,他們也是真慘。”二河同樣在旁邊插了一句。
“吱嘎!”
幾人聊天的時候,車隊已經趕到了垃圾場邊緣,此刻利昂一行人都已經等在那邊了,在他們身後停着幾臺跟國內型號不太一樣的奔馳,一行人西裝革履,臉上都戴着工業級的口罩,身後還有僕從負責給他們打遮陽傘、端水杯,他們的出現,與這片垃圾場當中食不果腹的人顯得格格不入,而這些人,卻正是這羣貧民的領導者。
楊東在來到索瑪裡之前,聽過不少關於這邊腐敗的傳聞,但任何聽聞,都不如眼前這一幕更能帶給他最直觀的體會。
“利昂先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英)”梅潔才率先下車,同樣戴着一個口罩,滿臉笑容的向着利昂那邊走去。
楊東一行人見狀,也隨即下車,而且羅帥也過來給他們發了幾個口罩,不過加布他們那些隨行的安保都沒發。
“噠噠噠!”
加布等楊東下車之後,對着天上連續鳴槍,開始驅散人羣,他身邊的安保們也對着擋路的人拳打腳踢,連那些拾荒者放在路邊的袋子和桶都被遠遠踢開,說是防止有人往裡面裝炸.彈,對於加布他們的做法,利昂和梅潔才視若無睹,那些跟利昂通行的警察也連看都不看,似乎在這個國度,恃強凌弱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加布這些人對那些拾荒者下手的時候,同樣也沒有任何悲憫。
面前的這一幕,讓生活在一個文明國度,初次出國來到戰亂區的楊東等人很不適應,但他們畢竟也是社會上跑的,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見過,所以僅僅一瞬便轉移開了視線,同樣走到了利昂身邊。
“利昂先生,你好,我們又見面了!(英)”楊東微微伸手,跟利昂握了一下。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蘭尼區長,這座垃圾場就在他的轄區。(英)”利昂點點頭,給楊東介紹了一下身邊的黑人。
“轟隆隆!”
這時候,遠處有一臺渣土車轟鳴駛來,將一車電子垃圾倒在了空地上,隨後至少有幾百名拾荒者爭先恐後的衝上前去,開始爭搶其中的物資,沒幾分鐘就有槍聲響起,繼而引發混戰,而楊東他們周圍的警察全都擋在了利昂等人身前,全然沒有去阻止的意思。
“蘭尼先生,我想問一下,這座垃圾場的負責人是誰?(英)”楊東看着遠處的騷亂,將目光投向了蘭尼。
“負責人?這裡的負責人應該是黑珍珠幫,也可能是哈吉家族。(英)”蘭尼微微聳肩,給出了一個不太確定的回答。
“你說的這兩個幫派,是黑幫?(英)”楊東聞言一愣。
“沒錯,他們都是本地很有勢力的幫會,這座垃圾場就由他們管轄,他們平時會維持這裡的秩序,如此一來,能避免我們的警務人員犧牲,也能節省下更多的人力。(英)”蘭尼很爽快的回答了楊東的問題,而且從他的表情來看,似乎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也就是說,這裡平時沒有政F管轄?(英)”楊東再度問道。
“沒錯!(英)”蘭尼點頭。
“那這裡的地塊,是屬於誰的?(英)”楊東對於蘭尼這種草包能成爲官員有些震驚,但是再一想到這個國家接近九成的文盲率,又很快釋懷。
“不知道,這是一塊無主之地,或許是政F的,不過這裡的垃圾堆,已經出現十幾年了,面積一直在變大。(英)”蘭尼用手擦了擦鼻涕,抹在了鞋底上。
“Thank you!”楊東發現這貨是個純純二五子,頓時失去了跟他交談的興趣。
“梅!楊!你們也看見了,這裡就是我們這次項目要處理的垃圾堆,我們政F這邊,不會出一分錢,全部的費用都由你們自行承擔,作爲回報,我們將提供加羅偉那邊的一處油田開採權,你們也知道,索瑪裡是個貧油國家,所以那個油田的儲量並不大。(英)”利昂看着梅潔才和楊東,比較坦誠的開口。
“利昂先生,請問我們該如何才能拿到這個項目的承包權呢?(英)”梅潔才笑着問道。
“我說過,這個問題在於你們,而不是在於我,不過我覺得你們至少應該先獲得我的友誼,哈哈!(英)”利昂看着兩人,露出了一個老奸巨猾的笑容。
“利昂先生,在此之前,我想先問清楚兩個問題,第一,這些垃圾是從什麼地方,以什麼渠道進入索瑪裡的!第二,我們應該向什麼地方處理這些垃圾?(英)”楊東看着利昂,提出了兩個非常專業的問題。
“這些垃圾都是通過海運走私過來的,而索瑪裡的海上力量很薄弱,根本就無法阻攔這些垃圾的進口,至於你們該怎麼處理這些垃圾,這是你們自己的事。(英)”利昂扯下口罩點燃一支菸,風輕雲淡的迴應道。
“OK!”楊東聽完利昂的話,心裡也就大概有數,這些垃圾的來源,其實索瑪裡政F很清楚,不過對於送這些垃圾過來的老美等西方國家,索瑪里根本就不敢招惹,而且那些走私垃圾過來的公司,肯定不可能讓自己人親自運送垃圾入境,所以這事往深想,肯定是有一個完整的利益鏈條的,想通這一點,楊東也就沒有深問。
“地方你們看見了,咱們走吧!(英)”利昂所謂的考察,也就是走走過場,根本沒準備深入,剛呆了幾分鐘,就準備離開。
當天中午,依舊是梅潔才做東,找了一家跟這個國家看起來格格不入的高檔酒店,開始進行午餐,等回到安拉酒店之後,楊東和梅潔才這才聊起了關於項目的事。
“小東,關於這個垃圾清運項目,你有什麼想法嗎?”梅潔才喝着楊東在國內帶來的茶葉,坐在沙發上問道。
“現在利昂的態度很模糊,而且擺明了是在找咱們要好處,我剛剛已經跟國內的員工聯繫過了,讓他們按照國內的垃圾清運項目,做了一份策劃書出來,估計兩個小時之後,郵件就會發過來,我準備先帶着策劃書跟利昂接觸一下,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胃口,然後再跟他繼續聊下面的事。”楊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以,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利昂這傢伙是個老狐狸,而且早就入了M國籍,在這邊就是爲了撈錢的,他是個職業政客,跟這種人打交道,是需要技巧的,你以後需要在這邊做生意,要學的還很多。”梅潔才笑着開口。
“好,那我就不耽誤你午休了,等策劃書做好了,我再過來跟你聯絡。”楊東跟梅潔才閒聊幾句,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對着黃碩問道:“國內那邊的資金到位了嗎?”
“到了,小煜已經把一千萬美金打進了咱們的海外賬戶裡,隨時可以調用。”黃碩點頭。
“這樣,你跟小騰辛苦一趟,讓羅漢帶着你們倆,去取五十萬美金的現金回來,讓加布全程護衛。”楊東沉吟片刻,開口吩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