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城的槍案因爲牽連太廣,所以在發生之後,就引得多方勢力的高度關注,雖然餘慶和跟龐老,甚至省廳都在盯着這件案子,但是辦案的人卻不可能全部從省廳調派,最後用的依舊是市局的人。
如果這件案子沒有這麼多眼睛盯着,那麼憑藉冬皓身份的特殊性,充其量也就是給定性成爲重大刑事案件,但是在龐老的授意跟餘慶和的嚴格監管之下,這件案子最終被定性爲H社會性質組織犯罪,冬皓直接被砸上了一定涉黑團伙頭目的帽子,且省廳直接上報公安部,給冬皓定性成爲了B級緝捕在逃人員。
通緝令在最短的間內被審批通過,一小時內,公安部便通過傳真或公安機關內部系統網絡,將通緝令發至各省公安廳,包括被冬皓的姓名、性別、年齡、體貌特徵,近期清晰照片等相關內容,而且在未來的十二小時內就會傳到派出所、治安、巡察、監所等部門的每一個警員手中,在一些通訊系統較先進的地區,冬皓的照片已經貼在了機場、車站和人員密集區的公告欄上。
這麼大一件案子的發生,警方對於涉案人員的監管和調查無異於是相當嚴格的,不過在竇衛洲跟董國維見了一面之後,身上疑點重重的三邊,卻在接受完常規審訊之後被放了出去。
三邊當天在前往一品城之前,的確在那邊訂了房間,不過並沒有訂在溫泉養生區那邊,警察在排查現場的時候,將三邊堵在了一個養生區的小院子裡,而他也正在泡溫泉,按照三邊自己的說法,自己就是因爲聽說養生區那邊價格太貴,所以偷着去體驗了一下,而且願意主動跟度假村那邊進行賠償,把房租差價給補上,但實際上景區內的各個監控,根本就沒有拍攝到三邊的入住和登記的畫面,而這些細節,也在金崇的可以壓制下,被選擇性忽略了。
冬皓的案子畢竟牽涉太大,所以就連徐合宇都被叫到市局做了一份筆錄,但正如當初竇衛洲所說的那樣,東山集團本身就是一個遊走於灰色地帶的企業,所以名義上的股東極少,像是冬皓他們這些人,雖然佔有公司少量股份,不過籤的都是私下的股權協議和一致行動人協議,在明面上是查不到他跟公司有任何關聯的,且職業經理人的僱傭合同上,也明確標註冬皓只有公司的行政管理權,沒有決策權,這麼一來,他不管惹了什麼禍,都是個人行爲,完全跟東山集團無關,不僅冬皓,許多高管都簽過這樣的協議,其目的就是爲了防止個人出現什麼失誤的話,會將整個團隊都拉入泥沼。
……
眨眼間,距離槍案發生已經過去了二十四小時,因爲全市嚴打,冬皓雖然沒有落網,但市局卻抓到了七八個網逃,順帶打掉了兩個盜竊團伙,甚至還挖出了一個身背命案,化名潛藏在安壤十幾年,已經安家落戶,以爲自己這輩子可以平安度過的殺人犯。
這天下午,金崇在召集幾個骨幹開完一場內部會議之後,再度去了龐老所在的辦公室內。
“一天時間已經過去了,你有什麼進展,說給我聽聽。”龐老看着因爲這件案子已經一夜沒睡,整個人精神萎靡的金崇,語氣不如前一日那般嚴厲,但滿帶威嚴的問道。
“我們目前正在全市進行地毯式搜索,已經通知各社區、居民小區、家屬院、城鄉結合部以及賓館、酒店、網吧、洗浴等等一系列企業及住宅區相關單位,讓他們做好防範準備,昨天留在一品城的屍體,我們都已經排查清楚了,基本上都是各地劣跡斑斑的重點人口,我們已經向他們的戶籍所在地警方發函請求協查,目前案件的重點,仍舊在抓捕冬皓上!”金崇一整天都忙得焦頭爛額,此刻的思維多少有些遲鈍,但職業素養畢竟擺在那,話語連貫的講出了自己的部署。
“這件事的影響太過惡劣,必須儘快將犯罪人員抓捕歸案!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但必須得加快進度!現在態勢緊張,我不給你增添不必要的壓力,也不給你規定破案時間!我已經向省裡打過報告了,這件案子由我和省廳保衛處共同督辦,包括餘慶和、竇衛洲、彭文隆和你,共同組成領導小組!這件案子一天不結束,我就一天不離開安壤!”龐老嗓音洪亮的開口。
“我一定竭盡全力偵破案件!不辜負領導們的期望!”金崇聽完龐老的話,緊張的手心冒汗,雖然龐老說不會給他具體的偵破時間,但是此刻決定留下來親自督辦,給他的壓力比限期破案還要大。
……
市委附近的一家面積不大的風味小吃店裡,楊東和彭文隆坐在桌邊,每人點了一碗拌麪,喝着汽水聊了起來。
“一品城的案子,都已經過去一天了,怎麼市裡的崗哨還沒撤啊?”楊東喝着冰鎮汽水,略顯好奇的向彭文隆問道。
“冬皓沒落網,市裡已經組成了由老爺子率領的督導組,督辦冬皓的案件!我也是成員之一!”彭文隆扒着蒜瓣,聲音不大的開口。
“你是說,徐合宇沒交人?”楊東聽見彭文隆的這個迴應,將手裡的汽水瓶放在了桌子上:“昨天的一把事,壓根就沒把他圈進去,他現在只要舍了冬皓,完全就可以撇清自己跟這件案子的關係!但是他居然選擇了把人保住?”
“不知道他下的是什麼棋,但這事確實有點意思,原本所有人的想法都是統一的,這件事一出,造成的轟動太大了!在這種情況下,僅憑某個人的意志是無法改變走向的,那麼徐合宇鐵定要把冬皓交出來平息事態!但是事情過去了這麼久,徐合宇那邊卻沒有任何動向,就連竇衛洲都沒有表態,讓人琢磨不透!”彭文隆頓了一下,笑呵呵的開口:“不管東山集團是否選擇把冬皓給交出來,但是他跟竇衛洲的關係,早都人盡皆知了,東山集團出了這麼大的事,竇衛洲臉上無光,金崇下一步肯定也得調離公安系統,今天早上我看見竇衛洲,發現他的嘴邊鑽出來了好幾個火泡,看得出來,他是真上火了!”
“冬皓雖然是案件的關鍵人物,在竇系當中,他只是一個任人擺弄的小人物罷了,如果徐合宇想要交人,那麼冬皓早就應該落網了!可是冬皓直到現在都沒出現,說明徐合宇絕對是準備把他保下來,但這麼一來,他可就徹底把竇衛洲得罪了!以我對竇衛洲的瞭解,他是絕對不會因爲一個冬皓向徐合宇妥協的!”楊東思考了一下,嘬了一下牙花子:“這事不太對啊,竇衛洲現在急於抓到冬皓,金崇現在爲了平安落地,肯定也會不留餘地,但徐合宇卻準備死保他,這種事真有成功的機率嗎?”
“這事關係到金崇和竇衛洲的頂戴花翎,所以他們絕對不可能爲了保住冬皓的命,對徐合宇進行妥協,所以我推測,他們之間應該是產生了一些內訌,但是這件事咱們可以利用一下!因爲這件案子,現在金崇壓力巨大,竇衛洲只想着自保,而徐合宇又跟他們產生了不同的意見,一旦這三個人決裂,竇衛洲連續失去兩員大將,絕對也會讓其他處於觀望態度的人對他失去信心,一旦成爲孤家寡人,他在安壤也就沒有競爭力了!只要咱們的趁火打劫能夠成功,竇衛洲直接就能被打回解放前!”彭文隆十分睿智的做出了抉擇。
“可以!這事我去辦!”楊東分析了一下彭文隆的一番話,點頭答應了下來:“現在他們內外部的壓力都來自於的冬皓,只要我摸到他的位置,然後把消息遞給金崇,他們之間的關係絕對就亂套了!如果有其他更好的辦法,我會深一步的操作!”
“聰明!”彭文隆端起汽水瓶,跟楊東碰了一下。
十分鐘後,兩人吃完了麪條,在準備離開之前,彭文隆忽然向楊東提出了一個問題:“小東,如果咱們這次把陣營反轉過來,出事的不是東山集團,而是三合集團!面臨選擇的不是徐合宇,而是你的話,你會選擇把人交出來嗎?”
“不會!”楊東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十分坦誠的做出了回答,然後反問道:“按照你的假設,如果你目前站在竇衛洲的角度上,你會逼着我把人交出去嗎?”
“我很想說我也不會,但是站在一個政客的角度上,其實竇衛洲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選擇!如果換成我的話,恐怕會跟他做出一樣的選擇!自古黑白不兩立,可能正因如此吧!”彭文隆笑了笑:“在提出這個問題之前,我就知道我們之間或許會產生這種尷尬的對話,可是我仍舊還是想表達出我的態度,事情有對錯,但朋友之間,是沒有那麼多黑與白的,你說呢?”
“謝謝你的坦誠!”楊東從椅子上起身。
“我們更應該感謝的,是你我佔據了上風!不用面臨兩難抉擇!”彭文隆莞爾一笑,跟楊東同時離開了小吃店。
楊東目送彭文隆離開之後,拽開張曉龍大指揮官的車門,坐進了副駕駛位置。
“去哪啊?”張曉龍吐掉了口香糖。
“回公司吧!”楊東調整了一下座椅,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低聲道:“徐合宇沒交冬皓!”
“是個爺們兒!”張曉龍把着方向盤,言簡意賅的做出了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