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乍起,似鬼哭神嚎,捲動的塵土在車燈映襯之下,浪潮般翻涌。
人羣當中,薛然頭上的傷口外翻,血液順着臉頰滾落到地上,被幹涸的大地吸收。
隨着人羣散開,一道身影緩步前行,站在了明亮的燈光之下。
看見這道身影,薛然眼眸跳動,就連被按住的趙福來,此刻也臉頰抽動的睜大了雙眼:“薛仲元!!”
“不可能!這不可能!你……你怎麼會活着!你怎麼會活着?!”薛然在看見薛猛出現的時候,心中就已經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爲今天晚上的一系列動作,完全不像是出自薛猛的手筆。
在看見薛猛的那一刻,他就在這種行事風格上,看見了薛仲元的影子。
但是真等薛仲元出現,他仍舊還是無法承受這個劇烈的打擊。
“很意外,我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究竟是怎麼在你的暗殺當中活下來的,對嗎?”
薛仲元看着狼狽不堪的薛然,臉色鐵青的沉聲問道。
“哈哈!哈哈哈哈!”薛然聽見這個問題,登時狂笑不止,用來掩蓋着自己內心裡的惶恐不安:“其實你什麼都知道了!早就知道了?!”
“虎躍是我的人,從他進入大福集團的那一天起,就是我的人,你說,我會知道多少事情?”薛仲元盯着薛然的目光,語速緩慢的問道。
“所以,這次的事,就是你跟我演的一場戲!是不是?!”薛然聽見薛仲元的迴應,眼圈發紅的擡起了頭:“讓李靜波和薛猛去東北!本身就是你導演的一場戲!你早就知道他們會鬧到這一步,這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包括信託基金的事,也是假的!對嗎?!”
“不僅這些,就連李靜波跟虎躍合作,也是我授意的,李靜波是用來欺騙你的,虎躍是用來麻痹趙福來的!包括除掉趙福來那邊安插在虎躍身邊的死忠魏立剛,還有大帥,都是計劃之中的!只有讓你感覺自己已經掌握了一切,你纔會動手!你的性格,太謹慎了,而求穩的人,是會錯過很多機會的!”薛仲元頓了頓:“當然,這是每一個自負之人都有的通病!但是我的孩子,你也要知道,與穩重相比!人在輝煌的時候,更容易得意忘形,露出馬腳!”
薛然聽說李靜波跟虎躍的合作,也是薛仲元安排的,眼角跳動:“所以我看見的一切,都是假的,對嗎?!”
“不,這個計劃,薛猛不知道,因爲他不是一個會演戲的人,只有讓他把水攪渾,做出無數莽夫之舉,才能真正的讓你和趙福來相信,長天集團是真正陷入了危機!否則的話,龜縮在吉L的趙福來,是沒有膽子踏入G肅的!”薛仲元如實開口。
“呵呵!”薛然聽見這話,臉上浮起一個呆滯的笑容。
“你這個孩子,什麼地方都好,唯獨毀在了太聰明,也太自負上!從小到大,你就是一個佔有慾特別強的人,你覺得自己太過於聰明,也覺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如你!”薛仲元長出了一口氣:“這麼多年以來,你處心積慮的在集團內部建立自己的派系,在我身邊安插耳目,甚至能用自己的手段,將薛猛的幾個舅舅都拉到了自己的陣營裡面!如果你把這份心思,用在正路上面的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會獲得比現在更高的成就!我給過你選擇的機會,如果你今天晚上沒有選擇把心狠下來,你我父子,不會用現在這種方式見面!在你當初下第一步棋,想要奪權長天集團的時候,你就已經輸了!”
“你他媽別再跟我演戲了!你真當我是傻子嗎?!”薛然一聲嘶吼,怒視着薛仲元:“你之所以等到現在才動手!就是爲了讓我把趙福來騙過來!你他媽的把我們留到今天,無非就是要把我們一網打盡!同時對西北長天進行內部清洗!!”
“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薛仲元看向薛然,有些失望。
“薛仲元!你他媽的別再擺出這一副僞善的面孔了!你讓我覺得噁心!在我得知我的親生母親是被你逼死的那一天開始!我他媽就覺得你噁心!”薛然脖子上青筋畢現,發出了一陣淒厲的嘶吼,想要起身跟薛仲元理論,但是卻被兩個人按得死死的。
“畜生!你他媽枉爲人子!”薛猛聽見薛然的話,手裡的私改獵再度擡起,奔着他頭上就要砸。
“住手!”薛仲元一聲呵斥,打斷了薛猛的動作,重新在懷裡抽出了那支薛然送給他,但是已經被拆掉了竊聽.器的電子煙,深吸一口,吐出了濃濃煙霧:“我知道你心裡,始終對我存有芥蒂,但是我真的沒想到,你我之間的矛盾會這麼深!”
“是啊!很深!深到我恨不得一口一口撕掉你的肉!如果不是爲了得到長天集團,你這個老東西早就被我殺了!你滿意了嗎?!”薛然跪在地上,大聲的嘶吼着。
“我知道你對我的恨意起源於哪裡,所以,我今天才會出現在這裡!”薛仲元並未理會薛然的情緒,繼續開口道:“我想跟你聊聊!”
“刷!”
薛仲元身邊的一個壯漢見狀,登時擺手,讓人羣退出去了很遠,只剩下一些親信在場,薛仲元也緩緩開口道:“我和你的母親,是在一個小商場裡認識的,當時我們都是那種最底層的個體戶,我是商場裡出名的腦子靈活,而你母親,則是那個商場最漂亮的女人!”
“薛仲元!你他媽別提她!你不配!!”始終緘默無聲的趙福來,在聽見薛仲元提起薛然的母親以後,發出了一聲咆哮。
“嘭!”
站在旁邊的虎躍猛然擡手,一槍把子砸在趙福來頭上,將他放倒在了地上。
“我和你母親的婚姻,沒有什麼精彩的故事,兩個人平平淡淡的成了家,成立了最早的西北長天貿易公司,那個時候的人,哪裡懂得什麼股份劃分啊,公司是用我和你母親的名字一起成立的,股份五五開,原本我以爲,那個小公司,只能讓我們養家餬口而已!再之後,改革的春風吹遍了全國,站在風口上的我,在二十多歲的年紀,就賺了很多錢!多到了讓我自己感覺害怕的程度!”
“所以你他媽的就始亂終棄!是嗎?!”薛然一聲怒吼。
“在我認識你母親的那一年,我們的商場裡,還有一個很出名的人物,他跟我一樣,也是做電器生意的,他的名字,叫做趙福來,是你母親的初戀!”薛仲元說到這裡,看見薛然仍舊滿是敵意的目光,再度擡起了手裡的煙:“看來,這些事趙福來都跟你講過了,對吧!”
“重要嗎!?你覺得這些往事,能改變你這個殺人兇手的事實嗎?!”薛然怒聲質問。
“我跟你說這些,並非是想要爲自己開脫什麼,只是感覺它既然是你的心結,那麼我就應該讓你知道真相。”薛仲元的面色很平和,繼續開口道:“我是一個很愛財的人,也是一個很享受賺錢的人!那時候,我身邊那些做小生意發家的人,有錢之後,都開始購入香車豪宅,只有我把全部的資金都投入了更多的生意裡,那時候,我就已經很有錢了,我衣食無憂,但我很享受那種賺錢的快感!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事業上面,所以忽略了家庭!”
在場衆人沉默無聲,僅有風聲嗚咽,薛仲元作爲一個身家數十億的商界巨擘,在他們看來,都是高不可攀的風雲人物,可是卸下滿身光環,他也是個普通人,也需要爲了家長裡短勞心費神。
“那時候,趙福來是整個城市裡,唯一有能力跟我在商界上一較長短的人,但還是以很大的差距落後於西北長天,因爲他跟我不一樣,他並不是一個工作狂,反而是一個很浪漫的人,也就是在那時候,你母親跟他之間……”薛仲元微微垂目,似乎有一些不好的往事涌上心頭,沉默數秒後,才繼續道:“當時我知道這件事以後,表現的很憤怒,因爲我自詡是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我想不通,我已經給你母親創造了那麼優越的生活環境,她爲什麼要背叛我!”
“所以,你選擇了殺人滅口!”薛然呼吸急促。
“不,我選擇了報復,但報復的對象是趙福來!以他的能力,是很難在商界跟我對抗的,所以僅僅是幾個回合下來,我就把他擊垮了!而走投無路的趙福來,居然把目光盯在了你母親身上,他慫恿你母親跟我離婚,因爲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帶走西北長天一半的資產,並且借用這筆資本,過來反咬我一口,當時你母親跟我提出離婚之後,我勸過她,對他說過我可以對往事不再追究,可是她不同意,執意要跟我離婚!我爲了保住自己一手創立的西北長天,只能選擇這種辦法!沒錯,你母親是我僱兇殺害的,她死了以後,我還通過商業手段,把趙福來送進了監獄,想要讓他死在裡面,很可惜,我的計劃失敗了!讓這個禍害留到今日,將你我父子挑撥的形同仇敵。”
“薛仲元!收起你這副虛僞的嘴臉吧!薛然,不要相信他!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他說的這樣!薛仲元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我當年確實跟你母親有過關係,但我從來都沒慫恿過她去分割什麼財產!你母親願意跟我在一起,就是因爲薛仲元沒有盡到一個當丈夫的責任!正如他今天不會做一個合格的父親一樣!”趙福來對着薛然一聲嘶吼。
“趙福來!如今你已經窮途末路了!爲什麼還要破壞我的家庭!”薛仲元髮絲凌亂的吼道。
“薛然!你聽我說,你面前的這個男人……”趙福來眼睛發紅的就要繼續喊話。
“虎躍!!”薛仲元一聲咆哮。
“砰!”
槍聲乍起,趙福來被一槍爆頭,血液飛濺,染紅了旁邊越野車的輪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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