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長天集團總部,李靜波進入辦公樓之後,看了一下腕錶,發現此刻距離會議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並沒有去會議室那邊等待,而是乘坐電梯上樓,徑直走向了薛仲元的辦公室。
“李總,您來了!”
通往薛仲元辦公室的走廊上,坐在秘書檯的文員看見李靜波到場,起身打了個招呼。
“嗯,董事長在嗎?”李靜波頓足問道。
“在呢!不過董事長吩咐過,說在開會之前,誰也不見!”文員客客氣氣的作答。
“好,我知道了!”李靜波聽見這話,微微點頭,轉身走了一步後,又轉頭問道:“除了我之前,還有其他人來過嗎?”
“猛總來過,但同樣沒進門!”文員如實迴應了一句,因爲長天集團內有不少薛家的人,所以員工們在稱呼薛家人的時候,一般都是用名字稱呼,以作區分的。
“謝謝!”李靜波點點頭,大步流星的離開。
“您慢走!”文員客氣一句,重新落座。
“踏踏!”
李靜波離開不到三分鐘的時間,走廊內再次泛起了一陣皮鞋觸地的聲音,文員擡頭,發現來的人是薛然,起身就要說話。
“我跟董事長通過電話了,他在等我!”薛然沒等文員開口,就率先回答了一句。
“咣噹!”
與此同時,秘書檯後面的辦公室房門敞開,薛仲元的貼身秘書緩步走出門外。
“夢姐!”秘書看見大秘出門,起身打了個招呼,大秘的全名叫做荀夢,今年剛好三十歲,身材保養的玲瓏有致,皮膚也相當細膩,是一個很有韻味的女人。
“嗯!”荀夢對文員微微點頭:“董事長打過招呼,這事你別管了!”
“然總,您請!”文員見薛仲元的大秘說話了,矜持的點點頭,重新落座,荀夢也過來引着薛然向薛仲元的辦公室走去,站在門外敲響了房門:“董事長,然總到了!”
“進!”薛仲元中氣十足的聲音自門內傳來。
“咣噹!”
荀夢推開房門,將薛然引進屋內,看了一眼在辦公桌後正襟危坐的薛仲元:“董事長,您喝點什麼,還是大紅袍?”
“今天火大,泡一壺貢菊!”薛仲元擺手吩咐了一句,看向薛然問道:“你喝點什麼?”
“胎菊,加槐花蜜!”薛然點完自己的飲品後,看見薛仲元拿起了桌上的煙盒,笑道:“肝火旺盛,就少吸菸!”
“家裡雞飛狗跳,你感覺我能剋制煙癮嗎?”薛仲元不以爲然的回了一句,拿起了一旁的松木火柴。
“知道您今天上火,所以我給您買了電子煙!”薛然咧嘴一笑,在西裝的懷兜裡抽出一個精美的小盒子,走到辦公桌邊打開,開始熟練的組裝起來:“我特意託朋友在國外帶回來的,您試試!”
“有用嗎?”薛仲元一笑,放下了手裡的火柴盒。
“這裡面也含有尼古丁,但是跟香菸比起來,刺激性會小一些,不至於總起痰!”薛然調整好電子煙之後,給薛仲元遞了過去:“您年紀大了,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得注意節制,俗話說,人老不以筋骨爲能。”
“唉……”
薛仲元接過電子煙,嘆着氣微微搖頭:“家裡這幾個孩子,其餘人如果能趕上你一半,我也不至於每天消耗這麼多的精力!”
“人嘛,天性不同,造就了性格、行爲上大相徑庭的差異,我未必滿身優點,而老二和靜波也並非一無是處,只是我更貼合您對好孩子的定義罷了。”薛然莞爾一笑,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什麼叫好孩子?少讓父母操心、生氣!這就叫好孩子!”薛仲元嘬了一口煙,下意識的撣了撣菸灰,這纔想起來自己拿的是電子煙,不禁失笑。
“今天中午,我把靜波叫到了我家裡吃飯,跟他聊了聊。”薛然也被薛仲元的動作逗笑,在一旁插嘴道。
“都說了什麼?”薛仲元轉動老闆椅,坐在了薛然對面。
“這次的事,靜波受了委屈。”薛然頓了一下,笑道:“或者說,其實他們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您早都知道了,對吧?”
“你說你的!”薛仲元擺擺手,對薛然的問題選擇了迴避。
“您該知道,靜波是一個很能忍耐的孩子,這麼多年來,他在薛家受到的委屈不少,但是一直都逆來順受,很少有調皮的時候,但這一次,他選擇了反抗,選擇了不顧一切的要一個說法,我覺得,他是真扛不住了!”薛然觀察着薛仲元的表情,發現他並沒有什麼情緒上的波動,繼續開口道:“薛猛是您看着長大的,他的性格,我真的不用多做評判,幼兒園的時候,搶同學的糖,小學的時候,搶同學的文具盒,再大一些,搶姑娘,搶生意……樁樁件件不勝枚舉!外面的人都在說,薛猛根本就不像我們薛家的人,他……”
“薛猛的確從小放浪慣了,他小的時候,正是集團事業的上升期,往往一年也見不到他幾次,而你母親呢,對於他們兄妹的寵溺程度你也是知道的,薛猛上初中的時候,把同學打壞了,我訓了他幾句,你媽就砸東西,發瘋了一樣的跟我吵架,最後還找關係把薛猛班級裡那個捱打的同學給開除了!也正因如此,我在薛猛的成長道路上,甚至沒有機會參與對他的教育,包括你妹妹,如今哪怕已爲人母,也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不像話!”薛仲元看着薛然,笑容中夾雜着些許無奈,但並無悔意,畢竟以長天集團現在的體量而言,不管薛猛和薛茜怎麼折騰,活成什麼樣,都可以過上人上人的生活,也正是因爲這種特殊的家庭環境,薛仲元完全不需要刻意的去壓制他們的天性,可以讓他們恣意妄爲的野蠻生長。
“話雖如此,但李靜波並不應該成爲您家庭教育失敗的犧牲品!他對於長天集團,是有貢獻的!而且他是我妹妹的丈夫,您不能因爲對於薛猛的過分溺愛,就忽略了李靜波的一切感受!”薛然情緒平穩,而且比較理性的替李靜波說了一句話。
“靜波這個孩子哪都好,唯獨不姓薛。”薛仲元嘬着手裡的電子煙,同樣冷靜的出奇:“在長天集團內部,他的晉升空間是有限的,這次集團設立分公司,我能讓他去東北掛帥,已經給了他機會,但他的表現,你覺得讓人滿意嗎?”
“您永遠都是這樣,總是努力的想要做出一副公平正義的模樣,但是心裡卻始終不自覺的對薛猛產生偏袒!”薛然抿了下嘴脣:“這次的事,您真的感覺李靜波做錯了嗎?”
“重要嗎?”薛仲元笑了。
“或許以前不重要,但今天很重要!”薛然認真的看向了薛仲元:“老二以前每次跟李靜波起矛盾的時候,您總是讓李靜波做出退步,但是這一次,他不準備退了,他希望能夠在你這裡得到一個公允的審判,哪怕就這麼一次!所以這一次,他不會退!之前在我家的時候,李靜波對我說過一句話,他說,今天如果能夠得到一個公正的裁決,他以後能夠爲薛家肝腦塗地,反之,他會選擇淨身出戶,離開長天集團!說實話,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我害怕了!我害怕這件事,會在集團的其他員工心中,產生一種焦灼!他們會感覺,連您薛仲元的女婿,都可以成爲被捨棄的犧牲品,那麼薛猛以後是否就可以在集團內部肆無忌憚了!是不是他們在面臨薛猛的時候……不!應該說是面對我們薛家人的時候,必須選擇無條件的退讓,從而委曲求全!爸,我知道您心疼老二,但咱們做的畢竟是生意,一旦長天集團內部,連不同的聲音都不允許存在的時候,那麼它並非是在走向巔峰,而是被這虛假的繁榮圍繞着,在一步一步的走向深淵!您認爲呢?”
薛仲元聽完薛然的一番話,同樣陷入沉默,看着荀夢把兩人的水送進來,又重新將辦公室的房門關閉,才擡頭問道:“你真覺得,這件事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嗎?”
“爸,您沒有感覺嗎?其實今天這場會議,代表的並非是李靜波跟薛猛之間的紛爭,而是薛家人跟那些普通集團員工,乃至外姓高層的一場對話。”薛然端起水杯,輕輕的吹開上面漂浮的一朵菊花,淡淡道:“其實您也知道,這次的事,就是薛猛不對,不是嗎?”
薛仲元也面無表情的端起了水杯。
“薛猛敗了,並不會影響到薛家人在集團內的威信。”薛然再度開口。
“喝茶吧!快開會了!”薛仲元的一雙眸子滴水不漏,即便薛然,也無法在其中找到任何破綻。
……
二十分鐘後,李靜波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離開,起身前往了會議室,他進門的時候,薛仲元和薛然父子已經坐在了會議桌主位,除了兩人之外,左右兩側還坐着十幾個中年男女,這些人全部都是集團內的高層管理,已經算是長天集團的核心力量。
“爸!”李靜波跟薛仲元打了個招呼,隨後繞過辦公桌,坐在了右手邊的位置。
“回家之後,去看茜茜和孩子了嗎?”薛仲元待李靜波落座,宛若聊家常一般的問道。
“見了,但我跟茜茜之間,聊得不是很愉快!”李靜波猶豫了一下,如實開口。
“家裡的孩子還小,茜茜也不懂事,他們娘倆都需要你照顧,你得學會不把工作中的情緒,帶入到家庭當中。”薛仲元語氣平和的囑咐道。
“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因爲帶入情緒的不光是我,也有茜茜!”李靜波一改往日對薛仲元的順從,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咣噹!”
與此同時,會議室的房門再度被推開,隨後薛猛陰沉着臉,彷彿誰抱着他孩子跳井了一樣的走進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