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世間之事
一二八、世間之事
顧繼學恨恨地看着洛天眼中的得意,他本來是想帶着人馬把這些人一網打盡,沒想到他們的實力遠遠比自己想象中的好。就比如洛天,短短半月不見,他的內力居然增進了如此之多,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顧繼學甚至在懷疑洛天是否服用了增進內力的丹藥。
眼看着自己帶來的人快被清理乾淨,顧繼學意識到自己再不走就走不成了,於是趁洛天晃神之際爆開一枚彈藥,然後遁走。
“可惡!”洛天揮開眼前的煙霧,卻發現顧繼學已經逃走了。
幾乎是同時,洛心和葉融也把那些殺手解決乾淨了。
洛心也是氣憤不已,“算那隻老狐狸逃得快,否則我決不饒他。”
洛天安撫自己的大哥,“以後多得是殺掉顧繼學的機會,我們還是先把二哥救出來吧。”
洛心點頭,“小天說的是。”
因爲洛心他們三個妨才竭力幫助洛家莊的護衛們與殺手們打鬥,所以在聽到他們也要帶走洛希之後,護衛們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是否應該阻止他們,於是全都沉默地任由他們進入牢房裡把人帶出來。
洛希似乎是被下了藥,正在昏迷。洛天給他做了檢查,沒有什麼大礙,幾個時辰後自然會醒。
洛天說道,“大哥、葉道長,我還有事要處理,你們先把二哥帶回同塵園。一個時辰後我們會合,然後去救爹和娘,如何?”
洛心說道,“我是沒問題,可是我們總麻煩葉道長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葉融一語雙關道,“在下心甘情願。”
洛心正是求人之時,所以沒有多想,“多謝葉道長的相助。”
葉融掩着嘴角苦澀的笑,“既是心甘情願,自然不需要你們的感謝,太過見外了。”
洛天打斷他們之間沒完沒了的客氣之詞,“大哥,葉道長,你們還是趕快離開吧。稍後顧凌寒醒了,你們就走不成了。”
“嗯。”洛心揹着洛希,與葉融一起離開。
洛天目送大哥和葉融離開,在確保他們沒有被永樂錢莊的護衛攔下之後轉身去找顧花君。
顧花君剛躲過顧繼學的追殺,正心有餘悸。但比起追殺,更讓他震驚的是顧繼學說的話。如果他不是顧繼學的兒子,那麼這麼多年被顧繼學和宰相府裡的那個老女人仇恨的原因也就找到了。
說實話,不是顧繼學親生兒子的事實並沒有讓顧花君覺得有多麼難過,反正他從來就沒有把顧繼學當做父親來看待。若說心裡一絲彆扭都沒有,那也是假的,畢竟這種事情的發生是建立在孃親紅杏出牆的基礎上。而顧花君不希望孃親在去世多年後再被人用這件事情詬病,所以他決定不管怎麼樣都不能承認顧繼學說的是真的。
除此之外,讓顧花君覺得難受的是孃親居然把攝魂術也教給了顧繼學,難道顧繼學在她的心裡就這麼重要嗎?內力沒有了,攝魂術就是顧花君用來保命的東西,可是現在……唉,顧花君頓時對自己的現狀很是擔憂,但是他卻束手無策。
洛天在門外就聽到了顧花君的嘆氣聲,頓了頓腳步,還是推門而入,“顧大哥,你在想什麼?”
顧花君疲憊地扯出一個微笑,“各種各樣的事情,想的多了,還真的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麼了。”
洛天想起之前顧花君看着自己的眼神,直覺他有事瞞着自己,但是顧花君不想說,他也不好逼問。
顧花君說道,“你是怎麼讓顧凌寒昏厥的?我爲什麼弄不醒他?”
洛天把手放在顧凌寒的人中上,用力按壓,顧凌寒很快就疼得呻/吟了一聲,醒了。
“我只是敲了一下顧凌寒的耳門穴。”洛天說道,“畢竟永樂錢莊裡的高手不少,若只是簡單的睡穴,很多人都能解開。但是耳門穴的話,一般人想不到那裡去。”
不知爲何,聽到洛天毫不在意的話語,顧花君有些生氣,“小天是個大夫,應該知道耳門穴這種地方,若力氣掌握不好的話,是能打死人的!”
洛天何其聰明,自然聽出來顧花君生氣了,於是說道,“顧大哥,我是個大夫,所以你還不相信我嗎?既然我已經明白顧凌寒對你很重要,我自然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等顧凌寒徹底清醒過來,你可以問他的身體哪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保證他只會說自己睡得很舒服。”
顧花君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所以深呼吸一口氣,說道,“是我想得太多了。”
洛天禁不住問道,“顧大哥從來沒有對我發過脾氣,這是第一次,居然還是爲了顧凌寒。所以,現在顧凌寒對顧大哥來說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重要了嗎?”話語裡,竟帶着幾分怎麼都掩飾不住的醋意。
顧花君搖頭,“沒有。對不起,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一想到自己與洛天可能存着某種血緣關係,顧花君這心裡就亂如麻,再加上今日得到的各種消息,他實在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這纔會失控。
洛天看見躺在牀上的顧凌寒已經睜開了眼睛,但是他還有幾句話要對顧花君說且不想讓顧凌寒知道,所以洛天走向牀榻,趁顧凌寒尚未完全清醒之際又點了他的睡穴。
“你這是要做什麼?”顧花君問道。
洛天說道,“顧大哥知道我們要遷往塞北了嗎?”
“什麼?塞北?”顧花君緊緊地抓着洛天的手臂,“你在開什麼玩笑!我不許你離開!你走了之後席空怎麼辦?況且塞北那種狂風不止的蠻夷之地根本就不適合你!”
洛天笑了,“席大哥已經答應我離開了,所以顧大哥就不必再做挽留了。”
“當真?”顧花君不是不相信洛天,他只是不相信席空願意放開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緊緊抓在手心裡的鳳凰。想把後位留給洛天的想法,席空不止一次地對顧花君提起過,如今說是同意洛天離開,這讓他怎麼相信?
洛天猜到了顧花君的想法,所以說道,“家妹懷有身孕的事,顧大哥可否知道?我與大哥在來永樂錢莊之前看到了席大哥命人發佈的皇榜,只要家妹的孩子一出生,他就冊封家妹爲皇后。”
令人震驚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顧花君除了目瞪口呆地聽着洛天的話之外真的不知道該有什麼樣子的反應。
洛天接着說道,“說實話,我的心裡一直在糾結。愛上席大哥這件事已是事實,我無法改變,但是我卻沒有辦法爲了自己自私的愛而犧牲其他重要的東西。爹和娘已經老了,若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斷袖,還是個搶妹妹夫君的斷袖,想必他們會被氣得生病吧。”
還有很多很多的原因,註定了洛天只能離開。其實不止是他,就算是洛心,也不得不選擇與季經臣分道揚鑣。所有人都以爲洛心是被姜癸威脅纔不得不答應他放棄季經臣,永不相見。其實洛心早已知道自己與季經臣沒有未來,分離只是早晚的事情,姜癸這個理由來得剛剛好。
失去所愛之人,傷心是在所難免的,可是洛心與洛天不都活得好好的嗎?將來娶妻生子,按照爹和孃的要求活着,百年後一具白骨,誰還能識得那是誰?
在洛天看來,唯一看不透的是洛希啊,一直爲情所困,不明白世間所有的因果情緣都是虛無縹緲之物,不值得去執着,不值得。
顧花君的孃親早已不在,所以他不知道洛天和洛心這種爲了爹和娘而捨棄自己感情的做法究竟是不是對的。顧花君只知道只要自己此刻是喜歡顧凌寒的,那麼自己就要和他在一起,人阻殺人,佛擋殺佛。
洛天估摸着時辰,自己該離開了。
洛天說道,“天下不無散之筵席,顧大哥,我這就離開了。把爹和娘救出來之後我們將舉家遷往塞北,到時就不來與你告別了。另外,請顧大哥多抽出一些時間照顧席大哥,他那個人在大事上很睿智,在小事上卻很是糊塗……還有家妹……總之,一切就拜託顧大哥了。”
顧花君自是無話,凡是洛天提出來的都一一答應着。
最後,洛天從懷裡掏出一瓶藥丸遞給顧花君,“這是七日假死之藥,是我特意爲顧大哥配置的。若將來有一日顧凌寒讓你徹底冷了心,就來塞北找我們吧。”
顧花君接過藥瓶,一時間百感交集。洛天似乎把什麼都考慮到了,卻惟獨把他與席空的感情拋到了腦後。看似無情,卻是深情,這又是何苦呢?
該交代的都交代完畢後,洛天頓覺輕鬆不少,心裡卻空虛了幾分。
“我走了。”洛天轉頭想要看看窗外的天,卻發現四周的窗戶被木板封得死死的,於是不由得苦笑,看吧,世間之人各有各的活法。
顧花君不知該說什麼,所以與洛天簡單地相擁,然後目送他出門翻身上了房頂,然後聽着他離開的腳步聲,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所謂離合,就是有離便有合,只是此時一別,不知究竟何時才能再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