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
金樽美酒,玉盤珍羞,無人舉杯提箸。
言嘯軒靜靜站着,靜靜看着,穿堂過屋的北風,刮到他身前,彷彿凝成了冰。
東方蒼雲的神情也已平靜,總要面對。“上個月我聽聞上官問劍的死時,已想到有今天了。”
“十年前你們屠戮言家人時,就該想到了。”
東方蒼雲苦嘆。
此刻小王爺微笑着插口道:“東方先生是朝廷重臣,言先生未免太咄咄逼人了。”
小王爺好像看到,或許只是自己一廂情願地認爲,言嘯軒並沒有無視自己,而是瞥了自己一眼。小王爺不滿地比了個手勢,身邊的護衛見狀。向言嘯軒呵斥道,“大膽!敢對小王爺無禮,還不快快賠罪?!”他身爲小王爺的護衛,武功好歹也算差強人意,就算看不懂言嘯軒的劍法,也能看出對方絕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他色厲內荏地呵斥的同時,也慶幸着小王爺沒讓他動手。他的性命在小王爺眼裡卑微得不值一提,可他自己很珍視。
言嘯軒淡淡說道:“朱家不耕而食,不織而衣,還養着這等人。”這等人,指的是這護衛,還是小王爺,抑或是憑藉血親而富貴的承襲制度?
在小王爺聽來,都不是什麼好話。了他的臉色只陰沉了片刻,便展顏笑道:“是小王言語失敬,冒犯了先生。就像包前輩說的,‘冤家宜解不宜結’,言先生何不與東方先生化干戈爲玉帛?以先生絕藝,若肯爲朝廷效力,榮華富貴唾手可得,他日更當揚名天下,光宗耀祖。不知言先生意下如何?”
小王爺信心滿滿地等待着答覆。可他從言嘯軒的眼神中,看到的是對自己的無視,比輕視、鄙視、漠視更徹底的無視。小王爺心中恚怒,他這一生從未被無視過,更何況是在這大庭廣衆之下。
東方蒼雲照顧到了小王爺的面子,接下話茬:“小王爺禮賢下士,着實讓人敬佩。但他不會爲朝廷效力 。”
“爲什麼?”小王爺脫口問道。
“因爲他是言家的人。”東方蒼雲解釋道,“十年前,宣德五年冬,先帝御筆硃批,勾決言家一案。言家門人,殺,無赦。”
言嘯軒不發一言,手中的劍握地更緊。
“言家所犯何罪?”小王爺問道。
“勾結魔教,暗通瓦剌,意圖謀反。”
當年言家之事,在座年長之人多是略有耳聞,卻知之不詳。這十年間,任何與當年言家之事有所牽連的人,無不諱莫如深,唯恐避之不及。包千海起身說道:“言家門人行俠仗義,扶弱濟貧,包某素來景仰。但,縱是販夫走卒,引車賣漿之徒也懂得國家大義,何況我輩?言家覆滅,因勾結瓦剌而起,咎由自取!公道是非,自在人心,今日言兄爲此尋仇,包某自知不敵,也不能袖手旁觀。”
包千海這番話說得正氣凜然,擲地有聲。聞者無不動容,小王爺更是大聲叫好。不乏有人抱着同樣的想法,但敢於直面言嘯軒的,除了包千海,只有江鶴。
江鶴毅然道:“我不談國家大義,也不說東方兄弟於我個人有恩。就說江湖事。魔教無惡不作,其罪罄竹難書,早已是各大派公敵。在座的諸位,誰家和魔教沒有血海深仇?我閩南劍派上代高手,有十一人死在魔教妖人之手。言家與魔教勾結,我就不能坐視不管。”
“事關言家先靈名譽,我不得不言明申辯。”言嘯軒並未動怒,心平氣和地陳述道:“七十多年前,言家先祖隨太祖皇帝百徵千戰,驅逐暴元。大明立國之後,言家駐防北境,戍邊殺寇,保土安民。幾十年來死在言家人手中的瓦剌胡虜,不下千百之數,單是家父親手誅殺的瓦剌高手,蓋二十有餘。言家滿門忠義,絕沒有暗通瓦剌,意圖謀反。”他頓了頓,繼續道:“至於你們說的魔教,言家與摩尼教上代交好,只限家事。”
“家事?”以包千海的身份,本不該去問別人的家事。他猶豫了下,也顧不得失儀。
“當年摩尼教的聖女莫萍蘭是家兄言昊然未過門的妻子。”言嘯軒一字一句地說道。這個女人的名字,哪怕在座的初出茅廬的後學晚輩也並不陌生,正是如今魔教教主。“自她繼任摩尼教教主後,致力與各門派止戰休戈,近些年相安無事。言家不敢居功,但自問絕沒有做過一件戕害武林同道之事。”
“魔教以異端邪說蠱惑人心。朝廷曾有嚴令……”小王爺本說得鏗鏘有力,但他面對着言嘯軒愈 冰冷的目光時,心生怯意,竟說不下去。
“當年爲太祖皇帝平定江山,你口中的魔教也立過大功。可嘆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過河拆橋本是帝王家的拿手本事。”言嘯軒冷聲說道。
無人應聲。言嘯軒這番話在大庭廣衆下說出,實是駭人聽聞。小王爺愕然,他想不到竟有人膽敢公然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終是東方蒼雲囫圇道:“朝廷之令,我們不該非議,何況當年之事,是聖上欽定,實非我能左右,更非我所願。”
“今日我來這裡,不是爲了當年你所願,而是爲了當年你所做。”言嘯軒說道。
血債血償。這是江湖的規矩,也是江湖的規律。東方蒼雲當然明白。“‘禍不及妻兒’,我的兩個兒子與言家之事無關。”
言嘯軒冷厲地說道:“原來你明白這個道理,可當年你們一行人是‘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你要趕盡殺絕麼……” 東方蒼雲神情複雜地看着言嘯軒,他的眼中,絕望、悔恨、怨毒。
院內。
宋方平聚精會神地聽着,生怕遺漏了隻言片語。他所在之處雖說相距不遠,但屋中人說話聲音不高,屋外又夾雜着呼嘯的北風,他屏息凝神方能勉強聽清。“屬下有一事不明,還請大人指點。”他恭敬地說道。
“說吧。”絕嫣拈起肩頭一片雪花,輕輕呵了口氣。
“升隆鏢局死的四人,就算是言嘯軒所殺,也並沒有牽連鏢局其他人。”他小心翼翼地措辭道。
“那又如何?”
宋方平道:“就連屬下也能料定,言嘯軒不會對東方蒼雲的兩個兒子下手。以東方蒼雲對言嘯軒的瞭解,又怎會想不明白?”
“在你眼中,言嘯軒是言嘯軒,東方蒼雲是東方蒼雲。但在東方蒼雲眼中,世人都是東方蒼雲。”絕嫣話中有玄機。
“大人是說,東方蒼雲以己之心度人,認爲言嘯軒和自己一樣,會斬草除根,以絕後患?”宋方平想了想說道。
絕嫣蜷首輕點,“世事如棋,當局者迷。東方蒼雲身在其中,未必能像局外之人看得那般清楚。再者,關心則亂,東方蒼雲雖說品性奸猾,但不會以他兒子的性命來冒險。”她頓了頓,又問道,“你又爲何說,‘就算是言嘯軒所殺’?”
“只是屬下的猜測,”宋方平仍有些緊張拘謹,想着在這美豔的女上司前展示自己,“除了上官問劍,升隆鏢局死了三位鏢頭,其中的兩人是否與言家滅門相關查之不詳,但另一位鏢頭施耀宗,當時回鄉祭祖,重修墳塋。屬下查過此人那段時間的動向,確認與言家並無瓜葛。”
黑暗中隱約看到絕嫣嘉許的目光,宋方平大受鼓舞,信心倍增,繼續分析道:“有兩種可能。其一是上官問劍,或許還有另外兩位鏢頭的死,是言嘯軒所爲,而施耀宗受其牽連;另一種可能是,上官問劍幾人的死,另有原因,與言嘯軒無關。屬下更傾向於後者。”
“爲什麼?”
宋方平答道:“屬下多方探查,上官問劍與那三位鏢頭過從甚密,絕不僅是鏢局正常的業務往來,更像是另有隱情。但屬下無能,還未查明。是以屬下認爲這幾人的死彼此息息相關,卻與言嘯軒無關。”
“你不是無能,而是位低權輕。”絕嫣點頭讚道:“以你手上的資源,能想到查到這些,大是不易。難怪賀壇主這般賞識看重你,向我舉薦說我下屬七座分壇,未必有第二人能有你的才幹。”
“大人過獎了。今後還望大人多多提攜。”宋方平恭敬地謝道。他轉念思索片刻,又擔憂地說道:“屬下擔心,東方蒼雲怕是會將言家之事的真相公諸於衆。”
“借他之口述說當年言家之事,豈非再好不過?”
“屬下愚昧。”
“東方蒼雲參與了言家之事,但當中的一些隱秘利害他卻未必知曉。這十年來,就算他想明白,查清楚了,也不會妄言。他是聰明人,知道有些話是不能說的。”絕嫣不疾不徐地道來。
宋方平聽明白個大概,仍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但,東方蒼雲若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呢?”
“你問得多了。”絕嫣的聲音冷了下去。
“大人恕罪,但這話屬下不得不問。”宋方平單膝跪地,聲音惶恐卻堅定。他不過是一員尋常幫衆,身份地位與絕嫣雲泥之別。他的勇氣與擔當,不禁令絕嫣刮目相看。
絕嫣輕聲道:“若真是那般,我們也無法阻止。上個月陷堂主和言嘯軒交過手,你知道結果的。”
宋方平默然。他不禁慨嘆道:“以言嘯軒武功之高絕,當年言家之強盛,可還是難逃滅門的下場。”
“正因言家太過強盛,才落得如此下場……。”說到此處,她不再言語,怔怔地看向屋內……有些話,她沒有說。她沒有說,也不能說,只能放在心裡。
屋中。
言嘯軒還劍入鞘,目光從東方蒼雲轉向沈青揚,“你鷹爪門有位叫陸言的弟子吧。”
沈青揚答道:“是邵師兄的得意弟子。”
“有膽有識,有禮有節,很不錯。”言嘯軒評論道。能得言嘯軒如此評論,沈青揚聽了也覺面上增光。“兩天前他找到了我,問我升隆鏢局之事。他追求的,是真相和公道。我也是。”言嘯軒說到這裡,目光又回到東方蒼雲身上。
東方蒼雲沉默着。良久,他緩緩開口……
“言家,是清白的……”
“當年太祖皇帝起事,有六大武林世家傾全族之人之力相助。大明開國後,這六家中的兩家,岳家因故遷至西南邊陲,慕容家轉而從商,不問朝政,不涉江湖。其餘四家是言家、南宮世家、東方世家和上官世家。
洪武三十二年,當年的燕王,之後的太宗皇帝,起兵靖難清君側。南宮世家、東方世家和上官世家也曾參與其中,薄有微功。言家駐守北境置身事外,在太宗即位後,言家弟子曾五度隨太宗征戰漠北,戰功赫赫。
言家弟子忠義剛正,幾代帝王皆對言家頗爲倚重,先帝登位之前,甚至與言家的少家主言昊然以異性兄弟相稱。”東方蒼雲說道這裡頓住半晌,又緩緩開口道,“但先帝登位之後,因言家與魔教的交情而心生芥蒂。魔教當年在教主莫承恩執掌之下大有中興之勢。朝廷欲剿滅魔教,言家卻從中勸阻。”
言嘯軒說道:“言家此舉有私心,更是公心。”他站在廳正中,雙目沉靜,不着喜怒。他的心中波瀾起伏,那些陳年往事一幕幕浮現在他的腦海……
那一年他三歲。他有了一生之中的第一件玩具,也是唯一一件——一把劍,是父親交予他手上的。教授他劍法的,不是父親,而是年長他十五歲的兄長,言昊然。他對這位兄長又愛、又敬。他依舊記得那天兄長說的話:“劍,是言家男兒的榮耀,也是言家男兒的責任。”自那天起,即便是吃飯、睡覺,言嘯軒的劍也從未離身。
他記得兄長當年傳授的劍訣:“言家劍道,感於悟,起於心,存於意。學而後能識,識而後能知,知而後能思,思而後能悟。心有本末,意存始終。心通意明,則近道矣……”
言嘯軒卻不明白。
那一年他八歲。言家來往的客人很多,他印象最深的是兄長的兩位朋友。其中一人二十來歲年紀,眉毛很高,鼻樑很挺,自有一股貴氣。言嘯軒記得,他初次見到那人時,那人正和兄長在書房中煮酒論道,談古說今。
他進屋,兄長令自己向那青年下跪行禮。那青年趕忙起身,腿絆在案几角上疼得直咧嘴。他扶起言嘯軒爽朗地笑道:“你是言大哥的兄弟,不必拘禮。若無外人,叫我聲朱大哥就是。”
“若有外人呢?”
“也叫我朱大哥。”
後來,言嘯軒知道,這位朱大哥叫朱瞻基,是當年的太子殿下,後來的宣宗皇帝。
兄長的另一位朋友,是個女人。她對旁人冷冰冰的,不假顏色;但她對大哥很暖,很溫柔,也很愛笑,笑得很暖,也很溫柔。她對言嘯軒也很愛護,很照顧,讓他想起早亡的母親。
後來,他知道,那個女人叫莫萍蘭,是摩尼教的聖女。她是兄長的朋友,也是兄長的愛人。
他也記得兄長說的那番話:“除了你,這世上最讓我牽掛的就是他二人了。但他二人……”他搖了搖頭。
言嘯軒卻不明白。
那一年他十六歲。他的劍法已然登堂入室。言家的青年一輩,能與他匹敵的,已是寥寥無幾。
那位朱大哥不再是昔年的太子殿下,成了宣宗皇帝。宣宗問道:“我當了皇帝,言老弟想要什麼賞賜?”
“朱大哥封我個‘鎮遠將軍’吧,我要上陣征戰,開疆拓土,立不世之功業,揚言家之名。”他豪情萬丈。
宣宗又問道:“你可知道打仗最受苦的是何人?”
他不假思索地答道:“自然是將士了。這是苦難,更是榮耀。”
宣宗嘆道:“是將士,更是百姓。戰事一起,所須兵馬錢糧何其之巨,最終要天下百姓來承擔。我又何嘗不想像太祖、太宗那般建千載之功,成萬世之名?但早年太宗連年征戰,有了今日這太平時局,但也致使府庫空虛,百業待興。如今我該做的,是讓天下黎民百姓安居樂業,幼有所養,老有所依;卻不能爲了一己之名,大興戰事。”
宣宗說罷,笑了起來,“再說我大明的‘鎮遠將軍’要是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也不太合適。”
也在那一年,他隨着兄長拜訪了摩尼教。摩尼教的弟子也生着黑色的發,流着紅色的血,說着同樣的話,卻被世人稱爲“魔教”。
言嘯軒卻不明白。
那一年他二十歲。三年來在江湖上走南闖北,他不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他回到言家,在弱冠之禮上,他的父親,言家的家主,交予他手中一把劍——言家的劍。
言嘯軒明白了許多事,明白了摩尼教與朝廷與江湖的數代恩怨。他也明白了爲何言昊然與莫萍蘭二人兩情相悅兩心相伴,卻始終未曾結爲連理。
五月節,宣宗到訪。言嘯軒很久未見過那位朱大哥了。他興沖沖地來到兄長的書房。
屋中,宣宗居中而坐,言昊然靜立一旁。桌案上擺着雄黃酒和剛包好的糉子。
宣宗緩緩開口道:“言大哥,朱兄弟懇求你此事,以成君臣之義,朋友之情。”
言昊然搖頭,神色歉然而堅定。
“你就不能效仿古人,大義滅親麼?”
“君有君恩,臣有臣節,這是我的義,天日可昭。”言昊然鄭重地說道,“我若真那麼做,不是大義滅親,而是賣友求榮。”
宣宗怒哼一聲,起身離座。言嘯軒喚了一聲:“朱大哥……”
“不得對聖上無禮!”言昊然喝道。
宣宗看着言昊然,冷聲道:“原來你還知道,朕是當今的皇上。”
言嘯軒看着拂袖而去的宣宗,背影威嚴而冷厲,漸行漸遠。書房外還掛着那塊牌匾,正楷體的“聽雲軒”三字方正平直;透過窗,院中的那株青松蔥翠得與十多年別無二致。但朱大哥卻好像不再是那個朱大哥了。
數月後,有客來訪,言家主親自出門相迎,言昊然言嘯軒在旁作陪。來客是位年逾花甲的老人,頭髮灰白,微有些駝背。他是莫萍蘭的父親,摩尼教主莫承恩。僅過了三年,他老了很多,尤其是他的雙眼,原本慈祥而睿智,此時卻顯得滄桑而疲憊。
言嘯軒仍記得莫承恩的嘆息,無奈而淒涼,“我們也是人,要活着,爲了活着而活着。若有什麼奢求,就是體體面面堂堂正正地活着。倘若有朝一日我們不再抵抗,或是無力抵抗,唯一的也是必然的結果,就是死亡。不只是我們,還有我們的子女後代。即便他們能僥倖免於一死,也只能苟活於世,男爲奴,女爲娼,遭受無窮無盡無休無止地蹂躪與迫害,直到他們死亡。我們只能抗爭,就像我們的先輩;而我們的子女,也只能繼續着我們的道途……”
言嘯軒卻不明白。
年末,他拜入太行派,那是父親的意思。
那一年,他二十二歲。
那是宣德五年,十年前。
“言家謀逆,滿門皆亡。”他聽聞這消息後,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家。
正月十五,月圓,人團圓。
沒有燈火,沒有人聲。有的,只是屍體,和血跡。血已乾透,染紅了牆壁,褐色的斑痕印在青磚上。屍體滿院都是,有男人,有女人,有孩童,有老人,橫七豎八地攤疊在地上,只有兩點共同之處:他們生前都是言家的人,他們此刻都身首異處。
言嘯軒明白,若要證實一個人真的死了,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將那人的頭割下來。但他不明白,究竟是誰,爲了什麼,殘忍至此。
他跪在院中,雙手顫抖着,無聲地啜泣着。黑暗中出現了八道人影,黑衣,蒙面,位居不同方位,手持不同兵刃,兩人握刀,四人持劍,一人提棍,另一人使雙鉤。他們越走越近,越走越慢,將言嘯軒越圍越緊。
他們的目的,不言自明。
這八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他們的對手,是悲憤至極的言嘯軒。
一戰下來,兩人斃命,另六人重傷而逃。
月圓月缺,人去人未還。
匆匆已十年。
言家之事,漸爲人所遺忘。言家之人,屍骨已寒,死不瞑目……
言嘯軒目光掃過在座的衆人,他在衆人的眼神看到憤怒、惋惜、悲傷、畏懼,千情百態,不一而足。
他緩緩說道:“忠字有八筆。每一筆都是言家先烈用鮮血寫下的。言家的鮮血流得太多了,也不會再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