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血跡很快的被雨水沖淡了,如扇雨身上的傷口處也已發白。春天的雨卻越下越大,剛長出的樹椏不時的被打斷,落入泥中,很快的便不見了。晏非晾想對葉雲落說什麼,但葉雲落搶先說道:“我們還是先找一個避雨的地方吧。”
窗外的雨更加的猛了。
“多謝你們的相助。”晏非晾說道,說的平淡。真正的朋友是無需蜜語相加的。
“你們要到哪裡去?”
“走到那裡是哪裡。”
“不行。”鳳玄突然說道。晏非晾有些不懂,問道:“爲什麼不行?”
“因爲我們還有場比試。”
“我不會參加試刀會了。”
“我還是要和你比一場。”
“真的要比?”
“一定要比。”
“好,如果我有幸不死,我一定跟你比試一場。”
“好。”
然後,晏非晾和虞媚人又走入了雨中。雨中又雨,雨中的江湖是不是就是寧靜的,是不是沒有了仇殺,愛恨?
這場春雨下的大,而且久,第二天早晨,雨停了。滿路的泥濘,在匆忙的行人間留下了斑斑點點。天氣慢慢的暖和了起來,春風也沒有了當初的寒,路邊的兩旁不知什麼時候開出了幾朵零星的小花,讓人覺得春天真是好。
今天是試刀會的第二場比試了,陰無錯對戰容驚霽。
當陽光照上樹梢時,陰無錯已經等了很久了,容驚霽沒有來。鳳玄和葉雲落、魚秋煙在臺下心裡感到一陣不安,容驚霽怎麼啦?怎麼沒有來?
沒有人知道,真的沒人知道,沒人知道容驚霽已經走了。從那裡來到那裡去,她回到了輕青谷。現在的輕青谷應該花開如海了吧。
輕青谷的花是否開了陰無錯不知道,他只知道‘湖光竹影’的修竹又高了寸許,明天他要與鳳玄決一下高下。本來規矩不是這樣的,但鳳玄和陰無錯都沒有真正的與對手比試,最後自然他們兩個要決一下了。
翌日,湖光竹影人羣涌動。
甘蘭兒又到了那個密室,黑衣人依舊背對着她:“我要你做的事做好了嗎?”
“這個當然。”
“好。”
臺上的鳳玄,意氣風發,有氣吞萬象的豪蓋;陰無錯卻是錯的,站的位置錯了,擺的姿勢錯了,一切都錯了,但也就是這種錯,讓鳳玄不知如何下手。一切皆錯,處處破綻,反而沒有了破綻。沒了破綻又如何?鳳玄自信珠碧輝煌下,有帶血的刀一口。
所以鳳玄動了,動的像一陣激流的風,在鳳玄動的剎那,陰無錯的刀出現了,出現在錯的地方,錯的方向,但卻偏偏刀光經過幾折又回到了正確的方向,鳳玄的身體。珠碧的光暗下來後,臺上有幾滴血,血順着陰無錯的錯刀刀身緩緩流下,最後在刀尖處凝成一大滴,啪的一聲落在臺上,臺上很靜,靜的臺下也無一點聲響,靜的那滴血像滴進了每個人的心裡,然後迅速的擴散,一片殷紅。
一陣咳嗽聲打破了這種寧靜,血從陰無錯的胸腔衝到口腔,毫無預兆的脫口而出,染了一地,像潑墨的桃花。難道鳳玄爲了給陰無錯致命的一擊,寧願自己受傷也要爲之?
半跪的鳳玄突然有陣寒意,傷口處的血染紅了衣裳和那隻捂着傷口的手;但鳳玄的寒意並不是來自傷口,而是一個人,一個不應該出現的人。
陰無錯還在站着,他是那種寧可站着死,絕不臥着生的人;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活不過今天了,他中毒了,他已經是一個很小心的人了,但他還是遭了她的道,那是情傷,是毒情。
葉雲落在臺下疑慮萬千,怎麼甘蘭兒突然上了臺?而陰無錯看她的眼神中,有愛有無奈有此生無悔就是沒有恨。陰無錯氣若游絲的問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爲什麼要這樣做?”甘蘭兒的眼角不知什麼時候流下了兩行清淚,她看着陰無錯受苦的樣子,輕輕的走過去,用那張紫帕擦去陰無錯嘴角的血跡。
“你想知道爲什麼!”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轉眼間那人就站着了臺上。
是夏雨雪。
“是你?”陰無錯很不理解的問道。
夏雨雪傲慢的站着臺上,好像眼中根本沒有臺下的人一樣。“沒錯,是我,是我讓她這樣做的。”
“爲什麼?”
“因爲你們的刀法都是江湖一絕,而我是一個刀癡,我是不允許有任何人的刀法可以與我的相媲美的。”
“就因爲刀法,你可以策劃這麼個陰謀?你這樣不是把人命看的太輕些了嗎?”葉雲落這時也站着了臺上。葉雲落站着了臺上,但臺上也多了七個人。赫連五刀:赫連長楚、赫連菀柳、赫連天作、赫連東城、赫連寒裳;好風如扇雨如簾,可惜只剩下了風好和如簾。
“沒錯,當初我讓蘭兒去北國投靠你,就是爲了摸清你的刀法套路,誰知那一年陰無錯去北國找你比試刀法,而他的刀法絕不在你之下,於是我便想出了一個更絕的辦法。”葉雲落聽出了他的意思:“他讓甘蘭兒跟了陰無錯,讓他們兩大高手互相憎恨,最好兩敗俱傷。”
夏雨雪好像看得出葉雲落想的什麼,笑道:“可惜的是你們至始至終都沒能交手,但現在已經沒有關係了。”
“我們交過手。”陰無錯說道,說的鐵骨錚錚。“那場比試我敗了。”
鳳玄不知什麼時候站了起來,血已經不流了。“可惜,你的計劃失敗了。”鳳玄緩緩的說道。
“你……”
“我根本沒有受傷。”
“那他……”
陰無錯擦下那最後一點血跡說道:“我也沒有中毒。”
夏雨雪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知道他被一個女人騙了,一個他認爲不會背叛他的女人。
人都是有感情的,甘蘭兒不覺間發現自己真的愛上了陰無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