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延平一見老爹這神情,便知道老爹定是知道此事的了。 頓時,心下反倒安心了不少。
“晚飯,我是在小王爺那兒吃的。”趙延平道。
“那這事,是小王爺告訴你的?”
“小王爺沒明說。”接着,趙延平就他想去小王爺那裡打探消息,然後調查謠言,還有小王爺說的那些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自家老爹。
鎮遠侯聽罷,意味深長地道:“看來,雖然發生了小王爺休側妃之事,但皇上卻並未對小王爺心懷芥蒂。”擡眼看了自家兒了一眼,鎮遠侯又道:“平兒,你猜得沒錯,皇家寶藏,確有其事。只不過,知道此事的人,並不多。”
“既然這寶藏之事是真,那爲何前朝皇帝還要將這江山拱手讓人呢?若當真是富可敵國的寶藏,軒轅氏大可利用這些寶藏重整旗鼓,穩固江山啊。始皇在打進皇宮之前,也不過是……”
“平兒,住口!”鎮遠侯忙一聲厲喝,制止了趙延平大不敬的言語。
趙延平一個激靈,也反應過來自己又一時快口,把心裡想的不能說的差點就說出來了,忙掩着嘴低頭收了聲。
鎮遠侯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平兒,世上許多人因爲始皇出身草寇而對皇家頗有輕視。可無論那些道貌岸然的讀書人怎麼看,咱們都是皇上的臣子,效忠的是皇上,是大齊。你爹我當年也不地是一介鄉野村夫,一場場仗打下來,纔有了今天的地位。英雄不問出處,只看前程。咱們做臣子的,最重要的是忠心,切莫因爲始皇地出身,而對皇家有不敬之意。”
趙延平一揖到地,誠心認錯。
“兒子明白。謹記父親教誨,兒子定不敢對皇家有任何輕慢之心,謹遵爲人臣之本份,不敢半分懈怠。”
鎮遠侯滿意地點點頭,道:“如此甚好。平兒,你當切記,人不孝,臣不忠,萬死不可惜。始皇雖然出身不高,但在繼任之後,能讓大齊安平和樂至此,乃是大才。管一方軍隊方且不易,足以可知,治國乃是難上之難。”
趙延平認真聽罷,又問道:“可是,兒子還是不明白,這前朝皇帝野心勃勃,爲何偏在這最後一刻,能守着寶藏不用呢?”
鎮遠侯意味深長地道:“這便是天意啊。當年這寶藏,不是軒轅帝不想用,而是,他不能用。”
趙延平忙問道:“爲何?”
鎮遠侯搖了搖頭,道:“是何緣由,除了歷代皇上,無人能知曉。”
趙延平思忖道:“既然軒轅帝當初用不了這寶藏,那當今皇上,莫不是也用不了?”
鎮遠侯瞪了他一眼,道:“此事,莫要胡亂揣測。”
又被罵了,趙延平連忙再次收聲。
鎮遠侯皺着眉頭想了半晌,才問道:“你說,這皇家寶藏之事,是溫侍郎提出來的?他爲何將這沈三姑娘與皇家寶藏扯到一起去,可是有何企圖?”
“這個我也想不明白啊。”趙延平道:“唯一能想到的,無非是這沈三姑娘與溫啓脫不開關係,而小王爺與皇家寶藏脫不開關係,偏偏恰巧,沈三姑娘又與小王爺脫不開關係。繞了這麼多層,這溫啓才與這皇家寶藏……”
“砰!”
趙延平正在侃侃而談時,鎮遠侯忽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直把趙延平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
“爹,爹……兒子,知錯了……”趙延平看着自家老爹一臉嚴肅,想也不想就張口認錯。
“你何錯之有?”鎮遠侯瞥了他一眼,道:“倒是你的話點醒了我。這溫啓與皇家寶藏無任何關聯,可偏偏他卻知道了這皇家寶藏,又因爲他與這沈三姑娘有着牽連,這沈三姑娘又與小王爺有着牽連,小王爺又是皇家人。”
“這些……說明了……什麼?”
趙延平想了半天,也沒想起這之間有何問題,只能冒着被罵的危險硬着頭皮問道。
果然,鎮遠侯怒其不爭地瞪了他一眼,罵道:“榆木腦袋,這都想不明白。哼,我看,怕是有人在借這溫啓之口,打聽皇家寶藏的消息。”
趙延平恍然大悟,一敲手心,道:“是了,只要扯上了沈三姑娘,就不怕小王爺不追查到底。小王爺身爲皇家人,自然對這皇家寶藏有所瞭解,他們打的便是這個主意吧。可,寶藏是真之事,除了皇家人之外,沒多少人知道,究竟是何人如此費盡心思來打聽這寶藏下落呢?”
鎮遠侯的眉頭又擰了起來。
趙延平所說的問題,正是他所想的問題。可是,他知道的,遠比趙延平要多,能想到的頭緒,自然也比他要多。
不過,這些都不是可以隨便拿出來的議論的,即便有萬般猜測,也只能藏在肚子裡。
鎮遠侯一甩袖,吩咐道:“平兒,你下去吧。切記,此事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也別在人前再說出皇家寶藏之事。”
“是。”趙延平應了一聲,正要離開,忽然又轉身遲疑問道:“爹,那這事,要不要告訴小王爺一聲。”
話一出口,鎮遠侯就直接瞪了過來:“笨!小王爺都把皇家寶藏之事告訴你了,豈會沒想到這一層?還用得着你去提醒嗎?真是榆木腦袋!老夫怎麼會生出你這麼笨的兒子?”
一不用心又招了一身罵,趙延平乾淨夾着尾巴就溜了。
溜出書房之後,趙延平才放緩了腳步,嘆了口氣。
老爹這一氣一急就破口大罵的性子,還當真只有娘能治得住。要是娘在,保證臉一虎,眼一瞪,老爹立刻啞了火。
話說,鎮遠侯這個脾氣一起就罵髒話的習慣,就是當年在軍隊裡給養起來的。從戎多年,從小兵當到將軍,這習慣也漸漸根深蒂固改不了了。正因爲如此,所以鎮遠侯在同僚的眼裡的形象一直都是:莽夫,莽夫,真莽夫!
可是侯夫人卻深知,自已相公魯莽的外表下,實則有着一顆比誰都精明細膩的心。當初邊關安定之後,鎮遠侯是第一個主動交出兵權的,不僅由此得了先皇的信任,而且還得了鎮遠侯這個爵位。
兒子長成之後,別的同僚都迫不及待地讓自己的兒子進入官場,好打下日後平步青雲的基礎,而他卻依舊讓趙延平在京中胡鬧。別人不知道他是何意圖,可侯夫人卻是知他甚深。
自己的兒子,自是當爹媽的最瞭解。外鬆內緊地把兒子管到大,現在,他已是京城中人脈最廣的人了,也是京城之中,唯一一個與小王爺交好之人。
有了這樣的能力,在京城立足已不是問題。只要不求大權大能,安穩一世也不在話下。
鎮遠侯一回臥室,侯夫人只瞧了一眼他的神情,便知道京城或許要出大事了。
果不其然,鎮遠侯進屋後的第一句話便是:“京中怕是要出事了。你這些日子看着些欣兒,讓她在家裡安份着些,莫要隨便見人,也莫要隨意出門會有。”
“知道了,我會管束好她的。”侯夫人一邊幫着鎮遠侯寬衣,一邊應下。
對於丈夫的叮囑,她從來都只是應下,照做,從未問過緣由。
外頭自有丈夫去管着,她一個婦道人家,管好內宅,將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丈夫安心便可。其他的,她不管,也沒心思管。
叮囑完,鎮遠侯還是擔憂,又道:“此次,你們需得警惕着些。這回,怕是連婦人也會牽扯上。若是有人旁敲側擊地向你打聽些什麼前朝或宮裡之事,莫要輕言。”
侯夫人點了下頭,低聲應道:“好,我記下了。”
熄燈之後,鎮遠侯依然輾轉難眠。他預料此事不會小,也並非毫無緣由。
皇家寶藏之事,知道的人屈指可數。除了皇家人之外,還知道這事的人,也只有像他一樣交出了兵權的武將了。前朝留下的文臣歸隱之人也皆故去了,現下像他這般的武將會知曉此事,也是皇上在他們交出兵權之事,爲了表示信任,而告知的。
但他們也只知道寶藏之事是真,並不知道那寶藏在何處,又要如何取用。可那寶藏數額巨大,若有人在打那寶藏的主意,那所圖之事,定是小不了。
這京城,怕是要起大亂了。
轉頭,看向身旁熟睡着的妻子,想着膝下的一兒一女,鎮遠侯無聲地嘆了一聲。
此時,城西,帽兒衚衕。
古璟瑄的屋內,還亮着燈。他將字條細細看完,記下,然後湊近燭火引燃,看着它燒成灰燼。
劍眉輕鎖,古璟瑄覺得有些爲難。
溫啓,沈婷瑤,沈心瑤,還有李君逸……
終究,還是牽扯到了沈家的人。哪怕知道沈碧瑤與沈婷瑤與沈心瑤這兩位姐妹關係並不算親最,可是他依舊覺得有些爲難。那畢竟,是她的親人,是與她一同長大的姐妹。
沈碧瑤對沈蓮瑤照顧得無微不至,足以證明她並非不顧親情之人。即便是沈婷瑤與沈心瑤這兩人與她不和,但畢竟是自小在一起的親人,若是她二人出了何事,想必碧瑤她也是會難過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