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嚐了香,還暗戳戳的收了文嬛兒的褻衣褲,藏在那髒兮兮的被窩中,就是每夜裡拿出來湊在鼻尖上聞上一聞,都能讓他想起文嬛兒柔軟的身體,依舊忍不住能讓他血脈膨脹。
偏生那夜下起了大雨,麻子揹着文嬛兒回到醫館裡時,已經溼了全身。
文大夫見到這情景的時候癱坐在地上,一雙枯朽老眼裡乾涸得擠不出眼淚來,只在喉嚨底處嗚嗚嗚的,“我大半生行醫濟世,從不曾做過半點虧心,爲何要這般懲罰我?”
文嬛兒昏昏沉沉就像死去了一般,被放在房間裡,只覺得渾身像是被拆卸過一般的疼痛與酸楚,更加不願意面對的是睜開眼之後所要面對的一切,她寧願自己死去。
只是這一閉眼,這悽清長夜無盡頭啊,腦海中所呈現出來的影像便是泔水屋裡的那一幕幕,張趙二人的獸行與笑聲,麻子那軟弱無能與慾望,他將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在張趙二人走後欺身上來給了她更加污穢的侮辱……
麻子的手捂得很重,她根本就叫喊不出來,只能麻木又麻木的感受着他進進出出的火辣疼痛與發麻,以及此刻……老父親的聲音。
“她娘死得早,就留下這麼一個女兒給我照顧,怎麼就成了這樣。”
“我一生清清白白,從不受人指摘,行得端坐得正受人尊敬,怎地就就就……就生了個女兒受你們這些賊子姦污了,叫我以後如何做人,如何面對外頭那些指指點點?”
“……叫我以後還怎麼做人啊?”
“不行,我,我要去報官,你們這些禽獸……”
文大夫起身佝僂着身子就要出門,麻子跪倒在旁一邊啜泣一邊扇着自己的耳光,但見文大夫起身要去報官的那一會也慌了,他趕緊奪步上去。門外有點點雨滴順着夜風吹了進來,麻子一把將門板給捂住還順手上了閂,將外頭的風風雨雨全部隔絕在裡面。
就好似這樁醜聞,只要捂住,是腥是臭外邊人就聞不到。
麻子哀求着跪在大夫跟前,抓着他的衣袖,“大夫,我知道您心好救我,我也知道您是清楚我喜歡嬛兒的,只是我這一身潰爛不敢攀附,我真喜歡到不能自已。”
“我真後悔救下了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你就是這麼喜歡我的女兒的,她受人姦污的時候你不出手,你還,還……”大夫說到最後,怒目中瞠着血絲,擡起手就是落在麻子身上,“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狗東西,真是造孽才救了你回來。”
麻子不吭聲,任憑他打。
“你就把我打死吧,可報官是萬萬不能的,張趙二人是璽爵爺的人啊,他家是什麼手段?有丹書鐵券,莫說是姦污一個民女,就是殺了人也奈何不了他,大夫大夫求你醒醒,報官只會惹禍上身。”麻子越說越起勁,他挺直身軀強將自己往上湊,不斷指着自己。
“大夫您看看我,事已至此了,覆水難收,嬛兒髒了就是髒了,我不嫌她髒,我還娶她,您費心把我治好也是堂堂一男兒。你知道的我喜歡你女兒,我這一身病,我知道你斷然不會將女兒嫁給我,只有……只有現在這樣了,她失了身子了我纔有這資格,文大夫你就成全成全我吧,你把我治好,我娶嬛兒好不好,好不好?”
“我不嫌她髒的,真的!”
麻子不斷的朝文大夫磕着頭,就是額頭上都頂出了一片紅痕了,倒也情真意切。
文大夫連道了幾聲好,這讓麻子恍若夢中,感覺聽不真切。
文嬛兒在房中撐着起身出大堂,忽地聽到一聲凳子狠摔在麻子身上的聲音,文嬛兒嚇得貼身在牆上不敢出來。
只有文大夫怒極了的聲音傳來,“元寶啊,你也不打盆水照照自己的德行,你配得上我的女兒嗎?你恩將仇報姦污了我女,還恬不知恥要來當我女婿,你這是在侮辱我嗎?你讓我有何面目出門去見人?我獨生此女,等着給我養老送終呢,你就這樣毀了她,你這是在挖我的心,剜我的肝!”
文嬛兒聽着這話,忍不住心腔之中一陣陣痛襲來,淚水糊了滿面,哀自己,也哀自己年邁的老父親。
文大夫的聲音飄在耳邊,何嘗不是一把刀子剜着她的心肝肉?
復又聽得文大夫怒喊:“我難不成真得把女兒嫁給你這種渾身爛臭,惡臭不堪的畜生,跟着你爛臭,跟着你子子孫孫,不得好死?”
“啊!”文嬛兒受不住的哀嚎出聲,哭聲打斷了大堂中的二人。
文大夫見她如今這德行,眼中既是悲憤又是恨,更甚者她這一身污穢也是讓他無地自容,文大夫跌跌撞撞,文嬛兒過來攙扶住他時,又被他一把甩開。
“你不要碰我。”文大夫指着自己的女兒,“你如今這樣,叫我出去怎麼做人,我文家世代清白,你現在讓我出去怎麼丟人現眼,我丟得起這個老臉嗎?”
“身爲女兒家,你怎的這般恬不知恥,受人姦污你何不咬了舌還倒成全了老父的名節?”他指着麻子,連手都氣得在抖,“聽聽這畜生說的什麼話,讓畜生欺到我頭上來,我我我……我寧願親手把她打死,也不留着丟人。”
“爹爹,爹爹……”文嬛兒被父親一把掐住,只覺得喉嚨處一梗,父親的力氣不知怎麼的就忽然這麼大,殺她的心如鐵。
“髒了就不要再丟人了,你讓我出去怎麼見人,失了名節你就找棵樹吊死不爲過,你還留在這世上作甚,作甚啊!”
文嬛兒被掐得滿臉通紅,一個字都說不出,就在絕氣之時,麻子生了膽氣上前來拉扯開他們父女倆,他不來倒好,他一來文大夫更怒了。
“都是你這畜生,我殺了她也不會讓她嫁給你的。”文大夫被拉開之時怒衝腦門,一把拽起了文嬛兒的秀髮直往牆邊拖,怒極了,就拽着她的頭往牆上撞。
身後的牆是放置藥材的藥櫃,一格一格的歸置各種藥材,此刻文大夫拖着自己女兒不要命了的撞上去,櫃子硬又硌得慌,文嬛兒腦後原本又有傷,此時受到了重擊鮮血不斷的從腦後流淌,沾染了身後的櫃子,血腥的味道滲入藥材中,這會招惹來蚊蟲鼠蟻的呀,這會蛀了藥材的呀。
這些平時都是父親最在意的,但此刻他渾然不在意了。
直到文嬛兒眼前逐漸的模糊了,無力再掙扎時父親被麻子推開了,文嬛兒瞠大了雙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渾身無力的慢慢的蹲坐了下去,只餘身後人高的櫃子處一灘血跡。
麻子上來倉皇無措的,不知該收拾血跡好,還是該怎麼幫她止血,急得都快哭了。
文大夫畢竟老了,幾番拖拽下來已是氣喘吁吁,站在那裡看着眼前場景,三人全都一身狼藉與凌亂,空氣中飄着燭臺蠟燭燃燒混雜着血腥的味道,在這滿屋子的藥香味裡又被掩去。
“呵呵,呵呵呵……”不知怎麼的,文嬛兒空洞的看着前方的眸子忽然彎了起來,伴隨而至的是一陣陣蒼白的笑聲,此時看去,她就像是一具布偶娃娃,沒有靈魂,卻在那裡直笑不止。
麻子見她笑得滲人,不敢上前,文大夫站在那裡不動,看着女兒這樣自己此生也無望了,雙手直直的垂在兩側,生無可戀。
直到……
“砰砰砰”的敲門聲響起,伴隨着門外雨聲嘩嘩傳來了一女子急促的聲音,“大夫,救命啊!”
外面拍門板的聲音讓這一瞬間的沉寂忽然又注入了一絲生機,即便是心如死水,即便此刻悲憤交加,但文大夫到底一生懸壺,常有人夜半急診,文大夫也不敢拖延了。
身爲大夫,文大夫倉促的擦了擦老臉上的淚痕,轉過身去將那門板給抽開一道,放眼望去,只見是個提着燈籠渾身被淋得溼透的丫鬟。
丫鬟着急,已然顧不得雨水沖刷而下,只得匆匆的抹了抹臉上的雨,道:“大夫救命呀,我家小姐危在旦夕,求您快些出診吧!”
文大夫愣了一下,人命關天,他又急急的點點頭,“請稍等。”他轉身進醫館內提了藥箱便匆匆往外走去,暫時也顧不得自家醜事了,忙忙的就跟着這個丫鬟穿入雨中。
父親,真是個好大夫呀!
數十年如一日,三伏晨三九夜,只要有人問診就從不敢懈怠,是世人眼中的好大夫,他亦萬分的珍惜自己的名聲,卻沒想到今日他平時最引以爲傲的名聲全化作了灰。
“嬛兒……”文大夫一走,麻子便失了主張,他蹲到文嬛兒的身邊去,倉皇的幫文嬛兒捂着頭上的傷口,見她癡癡的笑着,心裡說不上的滋味,更不敢去面對她的目光。
如此,麻子忽然想起文大夫剛纔出門的時候還沒有帶傘出門,在這裡面對如此模樣的文嬛兒也有些難過,於是起身找了個藉口,隨便撒了把傘就追了出去,“我,我給大夫送傘去!”
便是如此,麻子追着文大夫和那個夜半求診的丫鬟出去了。
雨夜,淅淅瀝瀝的寒意不住的逼人,前方兩道人影踏着青階雨水而走,麻子一個人追在後頭,手裡緊緊的攥着拿把傘,看不清前方人影蹤跡了,雨水淋着臉面模糊了雙眼,麻子只能跟着前方那盞逐漸往前的燈籠光亮追去。
“是啊,麻子追了出去,文大夫那夜去了哪裡,想必只有麻子知道了。”蘇青鸞說到此處,忍不住拿出那隻從麻子棺材裡取出來的香囊來,又放眼看了看衆人,將香囊放在璽揚陽面前,“此物,你可有印象?”
璽揚陽瞥了一眼,不悅的喃了一句,“沒有。”又見蘇青鸞一副狐疑的模樣盯着自己,他也怒了,“沒有就是沒有,瞧你這眼神,這種娘娘腔的東西只有吳禛那書生喜歡佩戴,本爵爺纔不稀罕。”
“不錯,書生……又回到書生的身上來了。”蘇青鸞說着,將那香囊收回,仔細的端詳着,脣邊勾着一抹頗具意味的笑。
香囊上的香味依稀殘留,裡邊的素娟和青絲猶在,指腹從外頭摩挲還能感受到裡邊東西的輕微凹凸感,蘇青鸞撐起眼皮,道:“先前,我一直認爲這隻香囊是書生留在麻子棺中的,直到現在我才發現錯了,這隻香囊或許……是麻子的!”
“那夜,麻子追着文大夫出去了,去了何處,得到的這隻香囊,還帶了回來?”
解開這個謎團,書生也好,近日大夫失蹤案也好,迎刃而解!,可現在麻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