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文嬛兒照例煎好了藥送往牡丹樓,小云雀爲了治好病不敢怠慢,只是這連日來文嬛兒的嘴臉愈發的難看,送藥來時看人的目光都是翻着白、帶着嫌的。
“按我說你這等骯髒女子就不該恬不知恥的活在世上,便是治好了又能如何,還不是迎來送往,狐媚子貼皮賣笑,腥臭得很!”文嬛兒說話毫不掩飾難堪,特別是最近,街坊鄰居有人見她出入煙花之地,背地裡小話都開始流傳了,因此,她更是看不上這種女人。
小云雀從去求醫到現在,已然受了文嬛兒不少的白眼與謾罵,爲了治病她倒也忍了,可這段時間來她病情越重,久治不愈不免也生了回擊的心。
她端着食盒正當往進走時,腳步卻停了下來,臉色尤爲難看,可轉過身來的時候卻又換上了另一種懶懶媚媚的笑態,目光老道卻又犀利如刀,她對文嬛兒說:“我是骯髒得很,可這又如何,莫要忘了你心心念念着的那位公子也是日日流連花叢的人,再骯髒不過這些風流公子了。你與他歡好過沒,他在牀笫間的手段你難道就不嫌骯髒嗎?他沒告訴過你他在牡丹樓裡的德行吧,這樓裡姐妹可被他撩撥得……”
污言穢語,文嬛兒氣得渾身發抖,“你再胡扯,我撕爛你的嘴。”她上去一把推着小云雀,眼眶都氣都發紅,“公子纔不是這般人,纔不是。”
“不是,那昨夜宿在我好姐妹歸芸房中名喚吳禛的書生又是何人呢?”小云雀見文嬛兒這般生氣,知是戳中了她心窩處了,不禁笑得更深,“昨夜她房中叫得可歡了,哦對了,他不僅和樓裡姑娘有牽扯,還勾搭外頭人家千金呢,我幾次見到有一千金在樓前徘徊等待,那癡心人兒呀……”
“你住嘴!”文嬛兒怒吼聲時抓起那食盒往着地上一砸,將端放在裡面的藥全部傾灑在地上。
小云雀見藥傾灑,頓時也怒了,圓瞠着雙目看着她。
文嬛兒見她如此,又氣又得意,切着齒怒着道:“讓你信口雌黃,活該你病重綿延至今。你還沒好吧,我就知道你這種骯髒賤人救不得,不妨實話告訴你,我抽掉了幾味藥,你喝再多也治不好的,賤人破爛就該死。”
“你說什麼?”小云雀聽到這話時,氣得渾身都發抖了,她衝將上前去一把拽起了文嬛兒的衣襟,原本還能穩住的神態在此時已然無法自若,近乎要瘋,“是你在藥裡做了手腳,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就這般不待見我,你要我命不成?”
文嬛兒推開她,見這妓女這般失措模樣,好不得意,“我便是不待見你,我是清白的良家女子,每日爲你這種人煎藥我嫌你下賤,我爹爹就是個爛好人,什麼人都診,那該死的麻子如此,妓女也如此……”
“啊……”小云雀無法接受文嬛兒所說的話,一時瘋狂了起來,上前與文嬛兒扭打成一團,鬢髮散落了,衣衫撕裂了,就是牽扯着到了不遠處的泔水屋裡去,小云雀一個狠推便將文嬛兒往泔水屋裡推了進去。
倒在這惡臭的屋裡,地上水窪透着腥臭與難看的顏色,文嬛兒這一摔連起身都緩不過來,小云雀身上薄衣撕扯,鬢邊原本簪着的珠花也斷落得不知丟在何處都不自知,她只恨恨的看着文嬛兒,“你不是清白嗎,這滿屋子的惡臭叫你洗洗皮囊,我看你乾淨到哪裡去。”
話音才落,在文嬛兒撐着要起身時小云雀欺身上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我是妓女又當如何,你爹開着醫館治病救人,怎的就生出了你這種狠毒心腸的人,你抽我的藥,我便掐死你,橫豎是死,你就來陪葬吧!”
在文嬛兒差點被小云雀掐得斷氣時,金麻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一把推進來將小云雀推倒在地,趕緊過去扶起文嬛兒。
一睜眼便見到這噁心人的麻子,文嬛兒嫌惡一推,“你給我走開,一身爛臭,噁心之至。”但因爲剛纔被小云雀扭打得有些不支,一時半會竟也起不來身。
麻子是真的喜歡文嬛兒,從文大夫的救命之恩到大夫好心幫他無償醫治,麻子都心存感激,特別是大夫家嬌俏俏的女兒,麻子喜歡得不得了。可就是如此,她連看自己一眼都嫌惡心,這讓麻子一時之間無所適從,只得定定的在那裡。
小云雀的笑聲適時的穿插了進來,帶着譏諷,“枉費了你一片癡心,怕是你把心掏出來她都未必會看你一眼,就你這德行你覺得自己還有希望嘛!”
麻子委屈憤恨,小云雀的話又戳他的心,他咆哮了一聲,“你閉嘴。”
小云雀不怒,反倒是走近了他,也不嫌他這一身惡臭爛膿,陰陰的道:“麻子,這輩子你是休想吃上一口天鵝肉了,換我是你……”她乜斜着倒在地上的文嬛兒,帶着壞慫恿道:“趁着這會得手,倒能一遂心願了。”
麻子一聽雙眼都瞠得圓鼓鼓的,就是堂堂男子聽到這露骨大膽的慫恿都不免覺得臉紅心跳,望了一眼文嬛兒,日思夜想,無數次垂涎着這具軀體,但從來都只是把心底的慾望悄悄的潛藏着,從不敢示人。
他一急,連連退了幾步,倉皇又慌張道:“你你,你無恥,你竟教我做這種禽獸不如的事……”
可青樓女子無遮掩,說出來的話更是大膽撩撥,她隱隱一笑,“男人不就這點事嘛,別怪我沒提醒你,這會她一時半會還沒個反抗能力,橫豎在你面前,嚐嚐香又如何,反正……不給你,也給了那書生!”
最後一句話,正正戳中了麻子的痛處,日思夜想的女人啊,那嬌滴滴的身子想想都讓人火冒三丈,他這輩子都還沒摟過那軟綿綿的軀體,怎能叫那個無恥書生給先佔了去?
麻子怔在那裡了,小云雀是歡場打滾了多少年的了,她看到麻子吞嚥時滾動的喉結時,便知了這男人的那點心思,她神情一個凌厲,忽地一狠起來,咬着牙將麻子往着泔水屋裡更裡面推去,“是個男人就去啊!”
“不,不,我不能這樣,文大夫待我不薄,我不能這樣做……”麻子像是忽然醒悟了過來似的,瘋狂的想要跑出去,可小云雀卻直接將那泔水屋的門一關,拿起橫閂將門一插,任憑麻子在裡面敲打都無濟於事。
“你個㞞孬,有那染指的心沒那膽,我就看她在你面前,你忍不忍得了,還是說你就想等着她與吳禛歡好時,再來懊悔不及。”小云雀的聲音說得急了,都略顯得拔尖了起來,忍不住的得意,“文嬛兒,你不是自詡清白嗎,讓你給這渾身流膿的睡上一睡,我看你乾淨到哪去。”
敢抽調她的藥,就不要想着有好下場!
麻子不斷的拍打着門板,“你開門,你開門……”但拍打着門板的手卻逐漸的緩慢了下來,聲音也有些遲疑,小云雀的話,並非沒有道理。
他自己也知道,文嬛兒這輩子都不可能看得上自己,若不耍點手段,別說睡上一次了,就是她的一根手指頭也別想,如此想着,他忽又覺得小云雀這是在成全自己。
看着文嬛兒在污水灘中慢慢爬起來的身影,有那麼一瞬間麻子只覺得下面火辣辣的,頂着疼呢,那點念想在小云雀這一言半語的撩撥下顯露無虞。
是啊,就他這德行,如果不趁着這會,這輩子都沒機會了,他忍不住再度吞嚥了一次口水。
文嬛兒起來時正巧對上了麻子這火辣辣的目光,剛纔小云雀的慫恿她聽在耳中,怒在心裡,此刻全往麻子身上吐,“你個噁心的東西,你再看一眼,我挖了你眼珠子。”她尤其噁心麻子此刻看自己的目光,毫不掩飾的厭惡。
那一刻燃起的慾望在被文嬛兒這麼一罵過後卻又蔫了下去,目光不敢再灼望着她,只是見文嬛兒想起身的時候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再伸手摸向自己的後腦時,只覺一陣黏糊的感覺,一看,竟是淋漓的鮮血。
定是剛纔和小云雀扭打時撞在地上磕傷的,文嬛兒還沒出聲,麻子卻嚇得大叫,不斷的踹打着這扇薄弱的門,直到踹開了門才發現,韓贇大人在這裡,就連國公府的爵爺也赫然在場。
韓贇似乎很是生氣,小云雀一陣哭哭啼啼,爲掩剛纔所發生的事竟誣賴麻子調戲她,爵爺對這事情興致缺缺,只想趕緊走人。
孰知,麻子竟攔住了他,並且威脅爵爺,“你又是個什麼好東西,沾上了花柳惡疾,來日病發不也是全身惡臭流膿,要比麻子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