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武道

此時的武當山上熱鬧一片,今天乃是武當的主師爺,道教第一人張三丰的千年誕辰。張三丰活了很久了,久到他自己也不想活了。那種看着身邊熟悉的人漸漸變老、離去的感覺實在太痛苦了,痛苦到他現在對於生離死別幾乎麻木了。自然而然的,對於什麼誕辰之類的也不在意了,畢竟曾經熟識的摯友紛紛去世了,甚至是後輩們也被自己都熬死了,看着一羣不認識的人給自己慶壽,又有什麼意思?

張三丰現在唯一在乎的,就是以前的武當派,現在的真武道。這是他與衆位弟子、徒孫們的畢生心血。

此時,小門小戶來的差不多了,接下來來的都是真正的大人物了!

真武道現任掌教沖和真人親自站在山門下迎接貴客。只聽門童道賀聲不斷傳來。

“茅山上清道陽和真人李夢求到!”

“崑崙山玉虛道妙法真君續昌正到!”

“龍虎山天師道天師張明胥到!”

“……。”

“無…蓬萊山方仙道李神魔到!”

隨着最後一聲報響,現場寂靜一片。因爲一個不該出現的人和門派出現在了這。李神魔和他的無極魔宗,或者說是曾經的方仙道門。

登州霸主李神魔,風雲榜第二。沒人還記得他的真名是什麼,只知道這是一個神魔般的男人。李神魔曾經是九道之一的方仙道掌門,因練功出了岔子意外走火入魔,墮入魔道,方仙道門也改名爲無極魔宗。

不過有此也可以看出張三丰的威望是何等之強,方仙道除名已經成了武林中默認的事,但是此時李神魔卻是來了,而且報的宗門還是方仙道。這是九道時隔三十年後的首次聚首!

此時,看着那個身穿玄色道袍,披散着頭髮的青年男子,沒有任何人能想到他就是李神魔。此時,倒是陽和真人打圓場道:“哈哈,張真人的千歲壽誕可是我道門的一大幸事,不知各位可都帶了什麼賀禮?”

此時道童也在沖虛的指示下道:“衆仙家到齊,準備獻賀壽禮!”

長生道掌門坤和子笑着道:“呵呵,此次我長生道送無量玉璧一對,給張真人添壽。”說完挑釁的對着其餘人一笑。

接着便是天師張明胥道:“我龍虎山送焚天雷炎符籙三枚,給張真人添壽。”

在衆人獻完賀禮後,李神魔嗤笑一聲,也沒看周圍衆人,倒是直接對着真武殿恭敬的道:“李神魔獻《三子三才三三歸元法》爲張真人添壽,望張真人現身賜教。”聲音不大,但是確清清楚楚的傳遍了武當山,落到了每個人的耳中。就算是聽到《三子三才三三歸元法》後的喧譁,也被這不大的聲音完全的鎮壓了下來。

突然,一聲悠悠的嘆息傳來,緊接着,衆人眼前就出現了一個老道。老道士面色紅潤沒有一絲皺紋,雪白的頭髮用一根木簪子插着,長長的鬍鬚隨風飄蕩着。道人穿着白色的道袍,持着拂塵,看着甚是慈祥,但眼中盡是淡然,周身氣勢好似與天地交融,讓人感受不到他的絲毫氣機。顯然,有此威勢的也只有真武道祖師,太極張三丰!

“你不是我的對手。”張三丰淡然的對着李神魔道。李神魔微微一愣,還不待他有什麼動作,張三丰半眯着的眼睛就猛的睜開。這雙眼睛淡漠、無情又有着無盡的滄桑。張三丰一指點出,在外人看來是如此的隨意,但在李神魔的眼中這一指下來宛若天傾。李神魔連躲閃的能力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指點在腦門當中。

僅僅只是一指,李神魔便知道,他敗了。但是他也勝了,大生死間有大領悟,李神魔悟了,這表示着他將馬上踏入張三丰所在的境界,半步超脫。

李神魔躬身道:“晚輩失禮了,此神功就請真人收下。”說罷轉身便走,張三丰接過秘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

在沖和真人的調和下,場面頓時又恢復了之前歡樂的氣氛。大佬送完禮,就該下頭的人來混個臉面了,只是張三丰卻明顯有些不耐。

就在張三丰要要消失的時候,夜小白突然道:“真人且留步。”夜獨明突然站出來道道。張三丰什麼都沒說,只是這麼看着他。但夜小白卻不受影響,這倒讓張三丰微微提起來一絲興趣,當然,也只是一絲而已。

“全真道獻峨眉郭襄女俠手繪名畫《初相遇》一幅,手書一封,請張真人過目。”夜小白低着頭捧着東西恭敬道。

在聽到郭襄這個名字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張三丰的情緒出現了明顯的變化。來到這的都能算得上是道門高層,大都知道當年的隱秘,但是卻沒有料到張三丰對於郭襄的執念有那麼深,衆道人無不唏噓。

張三丰看着夜獨明遞上來的卷軸,緩緩展開,突然,他的眼睛溼潤起來了。這是一副細膩的山水畫,畫上畫着遠橋、蓮舟、岱巖、松溪、翠山、梨亭、聲谷,還有嬌羞的和尚與爽朗的少女。這一瞬間,塵封了好多好多年的記憶突然打開了封印。

“我走過山時,山不說話,

我路過海時,海不作答,

小毛驢滴滴答答,倚天劍伴我走天涯。

大家都說我是喜歡上了神鵰俠,

纔在峨嵋山上出了家,

其實我只是愛上了峨嵋山上的雲和霞,

像極了十六歲那年的煙花。”

淡然的聲音迴盪在每個人的耳邊,特別是在讀到最後兩句時的哀怨,在衆人心中久久不能釋懷。有的人不明所以,有的人好似想到了什麼,面色古怪。

接着張三丰有顫抖的用雙手將那封郭襄的手書打開,當衆念道:

“遠橋之下泛蓮舟,岱岩石上松溪流。

萬仞翠山梨亭在,獨留聲谷空悠悠。

風陵渡口初相遇,一見楊過誤終身。

只恨逢君心已傾,古佛膝下殘生斷。”

張三丰瞧着郭襄的遺書,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明慧瀟酒的少女,可是,那已經是九百多年前的事了。

突然,張三丰嘴角勾起一抹笑,鄭重的向着夜小白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小友解了老道多年的心結,老道無以爲報,就送小友一場造化吧。”說罷手指一點,卻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哈哈哈,她心裡還是有我,她心裡還是有我的!哈哈哈哈哈!仙山有神功,太極劍無鋒!”張三丰十分高興開懷的當衆打起了太極拳,但見張三丰舉投足間,天地元氣分分化爲陰陽二氣盤旋其左右。張三丰的每一拳每一式都好似天地至理,讓在場的人看的如癡如醉,卻是給在場衆人好大一場造化。

在打完這套太極拳後,張三丰的氣勢變得更加虛幻飄渺難以讓人琢磨,但他此時卻好似像耗盡了全部力氣。張三丰盤坐在真武殿前的蒲團上,突然間金光大盛,金色的元神在他身後浮現,看着在場的衆人及其徒子徒孫道

“老道十五歲與郭二小姐結伴共入江湖。十七歲偶得機緣名揚年輕一輩,二十六歲踏入天人合一之境。四十歲大徹大悟遁入道門開創武當基業,一百二十歲武當升格爲真武道門。距今已過八百八十年,至此,吾也算的上功德圓滿,是時候離去了。”說完金色元神化爲金粉,昇天而去。

在場衆人看着張三丰羽化而去,久久不能回神,似是不敢相信張三丰竟如此輕易的羽化而去。然而眼前露着祥和微笑的三豐遺蛻,卻是告訴諸人這就是事實。

良久後,還是沖和真人首先對着張三丰遺蛻跪拜道:“恭送祖師爺白日登天,羽化成仙。”。緊接着,不管是李夢求、續昌正等道門高層,還是夜小白等晚輩,紛紛跪下叩拜道:“恭送三豐真人羽化昇仙。”只是真武道門人弟子的語氣中除了一股淡淡的傷感,更是有着很深的自豪,因爲張三丰是近三千年來飛昇的第一人!

緊接着,在天師張明胥的帶領下,前來武當賀壽的人盡皆盤膝而坐,齊聲誦唸《太上感應羽化昇仙典》,整個武當山,一片肅容,只留清音迴盪在山間,久久不停。

華光十五年,一代宗師張三丰,於武當山前白日飛昇,化道而去。

不管衆人如何感想,張三丰的離去,都標誌着舊時代的結束,新時代的開啓。所謂壓制的越久爆發的越狠,江湖在張三丰的強力震懾下已經平靜了幾近千年的時間。

可想而知,張三丰的離去註定會使得當今天下的格局發生很大的改變。

未來會發生什麼,恐怕誰都不會知道。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平靜的日子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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