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二河心情大快,眼笑眉飛的鼓掌道:“好一招‘惡狗搶屎’,哈哈,痛快!痛快!”
幾個農人相顧變色,一個漢子彎腰自桌底抽出一把長刀,虎吼聲中向百大龍撲去,手中長刀兜頭就劈。
百大龍負手站立,渾然不睬漢子兇惡的攻勢。
這時,店外掌櫃的掙扎爬起,目光透過店門恰巧瞧見夏雨雪雙手按在腰間短劍的劍柄上,登時對那使刀的漢子大聲提醒道:“小心,‘笑羅剎’的短劍......”
而那漢子眼見百大龍如此輕賤自己,心下更爲圭怒,攻勢中加猛力量,長刀訊若雷霆而下。
掌櫃的‘小心’兩個字剛剛出口,漢子的長刀以堪堪劈落百大龍頭頂。
突然‘啊’地一叫,未等長刀至頂,漢子竟“撲通”一聲跌倒。
夏雨雪笑靨如花,精光四射中,兩柄短劍雷霆電閃般劃空而過。
掌櫃的叫喊猶未停息,兩柄短劍已眨眼間在那漢子的雙腿彎處,刺出兩道深深傷口。
這還是夏雨雪手下留情,她被江湖中人譽爲“笑羅剎”,出招之狠辣陰毒,衆所周知。
但也不知爲何,當着鐵青衣眼前,夏雨雪內心深處隱隱有些壓制自己戾氣的念頭,儘量展現出慈悲溫柔的一面。
饒是如此,那漢子受創仍是甚巨,傷口“咕咕”流出血來。
餘下幾人立時拔刀在手,轟然圍了上來,卻給掌櫃的以凜厲的眼神制止住。
剛纔他出手偷襲百大龍時,居然被對方一招拿住“大椎穴”,他心頭之駭異可想而知。
近幾年來,爲報血海深仇,兄弟幾人日夜勤學苦練武功,俱皆自詡修爲大進。
孰知,身爲翹楚的他,今日卻一個照面敗北百大龍,掌櫃的一時間不由心驚膽顫。
百大龍一臉得色,洪聲道:“你們‘太行七把刀’,原來也不過如此。今天百某邂逅貴客,暫不予爾等鼠輩計較,你們幾個還不快滾!”
掌櫃的冷笑道:“百大龍,你何必假惺惺的充好賣乖?你們夫婦殺害了我們七弟,‘太行七把刀’和你們的仇恨不共戴天。咱們自從走出太行山的那天起,就沒有想活着回去。技不如人,也無話可說,要殺就殺,爺爺皺一下眉頭都不是好漢。”
這掌櫃雖然嘴裡說的威武不屈,但人人都聽出他色厲內茬的口氣。
鐵青衣等人看去,只見掌櫃的口裡自稱‘太行七把刀’,店內農人連他算在一起,也不過六人。
人人心中均想:“原來七把刀的老七是死在‘紅黑雙劍’之手,餘下六兄弟才設伏算計他夫婦二人,擬爲兄弟復仇。”
“高老大,你囉囉嗦嗦的做什麼?”夏雨雪瞧幾人似乎心有不甘,冷冷道:“莫說我們當家的殺了你們兄弟幾人有如探囊取物,便是我手下的兩柄短劍也是取爾等性命易如翻掌,若再逞能,定取狗命!”
掌櫃的面現悲憤,嘶聲道:“你......,你......,嘿嘿,江湖上自有公理,豈能任由你夫婦一手遮天?”
百大龍怒道:“你兄弟貪淫下流,見色起意,死於非命乃是咎由自取,你還有臉講甚麼公理?哼,如若不是恐怕沾污了貴客的尊眼,今日你們還走得了麼?”言畢,伸掌在木桌上重重一拍,喝道:“滾!”
那木桌“喀喇喇”一聲四分五裂,店裡幾人都驚惶的面如土色,恨恨地瞪了百大龍一眼,轉身飛奔出店。
百大龍邁步走出,抱拳施禮,神態恭謹:“百某在鐵公子面前班門弄斧,讓公子見笑!”
鐵青衣回禮道:“百大俠客氣,賢夫婦大展雄風,衆宵小抱頭鼠竄,咱們都佩服得緊!”
百大龍登時黑麪泛紅,吶吶無語,不知如何答對。
蔡一耳和他夫婦兩人故交多年,及時上前打了一躬,解圍道:“小弟見過百大哥、大嫂。”
夏雨雪輕笑道:“蔡一耳兄弟,你如今攀得髙枝,可也沒忘了大哥大嫂,還稱得上念舊懷德。不過你現下今非昔比,大嫂有些愧不敢當哩。”
蔡一耳連連告罪,躬身請大夥進入店裡。
衆人直待鐵青衣和李妍入座,才紛紛坐下。
夏雨雪目光偷偷瞟了鐵青衣一眼,閃身進入後堂去了。
蔡一耳問道:“百大哥是如何於‘太行七把刀’結下了怨仇?怎地以前沒聽大哥說起過此事?”
百大龍道:“說來話長,其實咱們與他們兄弟幾人均不相識,去年我和你嫂子途經太行地界,那太行高氏兄弟七人,號稱‘太行七把刀’,盤踞山中做那剪徑的勾當。事偏湊巧,高氏兄弟中,人稱‘花太歲’的高老七領着幾個小賊正在山下巡查。見到你嫂子美貌,便風言風語的口吐妄言。”
蔡一耳“哦”了一聲,恍然道:“依着嫂嫂的脾氣秉性,自是在他胸前戳上兩個窟窿啦。”
百大龍默然不語,衆人皆都明瞭一定如此。
“笑羅剎”的手段,李妍早在那晚樹林中有所領教。雖不齒她往往乘人不備時突施毒手,但對此事卻覺得不無不妥之處,啐聲道:“這種男人該殺,見到女人就垂涎三尺,有多少該殺多少!”
她這麼一說,衆人誰能再有異議?
百大龍面對鐵青衣總感覺到有些不自然,心內隱約覺得妻子行事過於辛狠,不免忐忑。
此刻,聞言大喜,拍案讚道:“姑娘性情中人,見識不凡,堪稱女中豪傑,令人刮目相看。”
“妹妹你這麼一說,姐姐可就多謝了。”夏雨雪從後堂走出,手裡端着兩個木盤,笑道:“姐姐去後面轉了轉,沒想到還真尋到了一些吃的。小妹子,姐姐請你吃牛肉,放心,都仔細檢查過啦,新鮮的很。”
嘴裡說着請李妍吃牛肉,兩個木盤卻似有意無意的放在了鐵青衣面前,又對寧二河和蔡一耳道:“你們兩個隨我去後面,這些個賊子準備了不少吃的,既然他們無福消受,索性就都便宜了咱們。”
寧二河兩人馬上起身,跟着夏雨雪進去端菜,嶽彪猶豫了一下,也起身相隨。
稍頃,幾人魚貫而出,菜餚、米飯、饅頭、老酒應有盡有,竟是頗爲豐盛。
衆人早就飢腸轆轆,寒暄幾句,紛紛入席大快朵頤。
席間談及百大龍夫婦,原來二人自天香樓一別,百大龍見識了鐵青衣高明的身手後,不禁心灰意冷,再無覬覦秘籍寶帶之心,遂攜妻歸浙。
不過,夏雨雪居然另有心思,眼前總是不經意的就泛現起鐵青衣英俊的臉孔,迷人的笑容,路上磨磨蹭蹭不是觀賞風景,就是託口其它。
總之,二人走了幾天,在夏雨雪有意拖蹭之下,還是沒有走出河南府地界。
這一日午夜,二人剛剛就寢,忽收到“太行七把刀”的飛刀傳書,約定今日午時,於此處野雞嶺了結夙仇。
孰知,不想竟而意外的碰上鐵青衣諸人,夏雨雪芳心“呯呯”狂跳,嬌靨上卻極大的剋制着自己,並不顯露出絲毫的異態。
但每每趁人不注意時,少婦瞥向鐵青衣的目光裡,毫不掩飾的仰慕着一片片火熱。
鐵青衣似乎約約感覺到了那一絲絲的如火炙烈,仰頭喝下一口酒,站起身笑道:“天色過午,咱們幾人還急於趕路。百兄來日方長,它日江湖重逢,再與尊夫婦痛飲暢談,請恕鐵青衣就此別過!”
夏雨雪眼露不捨,忙笑盈盈道:“公子且慢,方纔聽寧師侄言說,各位此去是因爲‘神拳門’近日將有大難。唉……,楊門主在世之時,和拙夫道義相交。如今楊門主不幸仙去,他門下有難,咱們夫婦也應當相助一臂之力。”
說完話,用腳尖輕輕在桌下踢了百大龍一下,問道:“當家的,你說是不是呢?”
百大龍原有此意,後又轉念一想,有鐵青衣這樣的高手,似乎無需自己畫蛇添足,便沒有言聲。
此時,經妻子示意,忙站起身,說道:“爲情爲義,理當如此,百某義不容辭。”
寧二河大出意料,當日在酒樓上,他不顧顏面主動搭訕兩人,就是存了拉攏巴結之心,猛然眼見幫手陣容擴大,怎不驚喜交加?
哪知未等他有所表示,李妍大眼睛滴溜溜一轉,瞧了瞧夏雨雪的細腰豐臀,馬上擺手拒絕:“這點小事,不敢勞動兩位,莫非百大哥還信不過我們?”
百大龍連稱“不敢!”拱手道:“既是如此,百某就不耽誤公子和姑娘行程了,愚夫婦先行告退。”打了一躬,拽着夏雨雪出門上馬。
夏雨雪無限幽怨的坐在馬背上,眼神似嬌還嗔,隱晦的橫斜了鐵青衣一眼。
鐵青衣面色微紅,微微轉首它望。
突聽一聲吆喝,百大龍已揮起馬鞭,駿馬嘶鳴,兩騎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