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來了這乾桑城,在郡守府唸完了劉徹的封賞令,便提出要去乾桑城軍營,看看乾桑城這支能夠大勝匈奴的漢軍。對此李廣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也就領着衛青去了。當然,李廣也不會無聊到事先讓軍營準備個什麼歡迎儀式或者什麼團體操練來迎接衛青的檢驗。衛青到了乾桑城軍營後,便如同初哥兒逛窯子,瞬間將李廣等人忘在了腦外。很認真的開始四處打量,每一件事物看的很是仔細,很是認真,也不詢問身邊的乾桑城諸位將軍,自己看的不亦樂乎。那副認真的神態,如同要記住軍營中的每一把長刀每一件長戟的樣子一樣。當然,至於他這般看能看出什麼東西來,跟在他後面的秦城和李廣自然是不會關心的。倒是後來,衛青跟軍營的普通戍卒交談了不少,涉及的東西方方面面。不過都是些這些戍卒能夠輕易回答的,不會爲難他們。看完了軍營,問候完了戍卒,衛青又查看了軍營的軍械庫。一些普通至極的軍械,衛青都看的很仔細,不肯錯過一個細節,不時將手貼上去撫摸一番,甚至還拿起來嗅一嗅。秦城看着衛青眉頭緊皺,一臉認真的樣子,心中暗自好笑,衛青如果企圖從這裡面找到一些乾桑城戰勝匈奴的憑藉或者蛛絲馬跡的話,秦城只能說,想法很全面。
衛青自顧自的在軍營中轉悠,極少跟李廣說些什麼。要了解一個軍營的真是面貌,作爲一個專業人士,自己看一圈,總是比被人家口中說的要真實的多。李廣在一旁跟着衛青在軍營中轉悠,衛青不說話,他也不說什麼,心中雖然奇怪,但心中也想到了衛青這麼做的大概意思,也就索性不多言。衛青這一番轉悠,也將下午飯的時間錯過了,不過衛青倒好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點似的,也不管其他人跟在他後面無所事事是什麼想法,自己倒是怡然自得。
大半天的時間過後,衛青總算是把軍營晃盪了個七七八八,擡頭一看天,才發現時辰不早了,回頭一看,發現後面跟着密密麻麻一大堆的人,愣了一下,向李廣道:“實在是抱歉,在下一時忘了時辰,耽誤了諸位將軍這麼久,諸位將軍着實沒有必要陪着在下,在下自行在這看看便是。”
李廣一聽衛青還有繼續下去的意思,忍不住道:“衛將軍要勘察我乾桑城軍營,何必急於一時,待用過了飯再行勘察也不會誤事。我乾桑城軍營就在這裡,衛將軍還怕它丟了不成?”
李廣語氣中的不快表露的很明白,衛青卻像是沒有聽出似的,面不改色,不過終究還是向李廣抱了抱拳,道:“既是如此,在下便和諸將一起先用飯,也算是答謝諸位將軍今日的招待。李將軍,請!”
“衛將軍請。”
本來長史已經爲衛青等長安使臣準備好了宴席接風洗塵,不過這話還沒有機會說出來,便被衛青在進入乾桑城軍營的時候給堵住了口子,衛青表示的很明確,宴席免了。自己走到哪裡,便在哪裡用飯。
衆人用過了飯,天色也漸漸黑了下來,衛青可以不顧及諸將的顏色,但卻不能不顧及天色,也就沒有再巡視軍營。臨走的時候衛青依舊是那副古板不驚的樣子,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送走了衛青,李廣對身邊的諸將道:“也不知這衛青搞什麼,一整天在這軍營中到處折騰,看他那副架勢,哪裡像是對待有功將士,倒像是來清查叛逆奸細的。本將倒是不明白了,這軍械庫有什麼好看的,他都能看上一下午,這跟戍卒有什麼好談的,他都能談上一正午。這小子也就是這一兩年神氣了,前些年我在長安那會兒,他見了本將哪次不是唯唯諾諾的,今番倒好,在本將面前裝的人模狗樣的,還挺像那麼回事兒,還真是上了天了他!說到底不過是一個靠女人爬上位的小子,還真挺把自己當回事兒,要不是本將今日心情好,看在陛下的面子上,非給他點顏色看看不可!”
李廣憋了一天的氣,這會兒罵起來大大咧咧的,顯得很是不爽,甚至不惜拿衛青是因爲衛子夫做了劉徹的女人才上位的事來當衆奚落。
諸將跟着附和了一陣,大夥兒對衛青今日的做法也是頗不以爲然,此時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言好語。秦城將諸將的反應看在眼裡,再聯想到衛青今日的表現,倒是覺得沒有什麼。衛青如何,秦城現在還不好妄下評判,不過就衛青今日的表現,以一個現代人的角度來說,秦城還是比較讚賞的。後世哪個官員到了地方上視察,不是被一羣地方大員領着做做樣子,哪裡能真看出什麼問題。衛青今日之失,最多也不過是姿態和做事方法的不當罷了。
衛青今日除了在郡守府跟秦城寒暄了幾句外,倒是沒有跟秦城作格外的交流,秦城心中也明白,這種中央大員,未必就真把他放在眼裡。衛青要領着劉徹的旨意,在乾桑城將漢軍大勝匈奴的原因弄明白,恐怕沒有那麼容易。不說衛青,就是乾桑城軍營中,除了李廣等極少數人外,又有幾人能夠將這次漢軍大勝匈奴的原因看的明白?
當晚,軍營諸將不歡而散,白日裡因爲加官進爵帶來的喜氣也沖淡了不少,大夥兒各自沉着臉回營房,氣氛有些沉悶。
樂毅因爲此番戰鬥斬首數在軍中位列前茅,今日封爵時也在現場,跟着諸將在衛青身後不知所謂的轉悠了一天,這會兒心中也是有些鬱悶。
“這位衛將軍怎地這番模樣,你是這次大戰的最大功臣,這次大戰若不是因爲你,恐怕也不能夠取勝,這衛將軍今日不與你好生交談,也不向將軍好生請教,在這軍營中胡亂轉悠些什麼,難不成他還以爲咱們這次大勝匈奴是因了這軍械的威力麼?”和秦城一道回營房的時候,樂毅忍不住憤憤不平道。
秦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心下明白樂毅是在爲自己打抱不平,也不多言,只是道:“你莫要以爲這次大勝匈奴的關鍵原因在我,我有幾斤幾兩自己心中有數。衛將軍勘察軍營也是有道理的,要了解一支軍隊打勝仗的原因,不能不先了解這支軍隊,而要了解一支軍隊,就不能不瞭解軍隊的軍士和軍事的裝備。衛將軍今日這般做並沒有錯,如果不出我所料,衛將軍在乾桑城還有一些時日停留,這些時日,恐怕他也會將視線放在軍營中。”
樂毅沉吟了一會兒,不解道:“若是想了解軍士和軍隊裝備,他爲何不直接詢問將軍,將軍乃軍中主將,對這些東西自然知曉的清楚,如他今日這番一點點查看,豈不是走了彎路?再者,像是衛將軍這番,只是想着自己來了解這支軍隊,要真到了他將乾桑城軍隊完全摸透了的那一天,他豈不是就拍拍屁股回長安了?這對我們而言,似乎並沒有什麼好處啊!”
“呃……”秦城聽了樂毅這番話,特別是聽到最後一句,心中猛然動了一下。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如果事實真如樂毅說的那番,衛青摸清了乾桑城軍營的底就走,不會給乾桑城帶來什麼好處的話,那麼乾桑城想要大力發展騎兵的計劃也必定要泡湯,畢竟乾桑城要發展騎兵,離不開長安的支持,這對乾桑城軍隊和秦城來說,無異於一場災難。而且按照衛青今日的態度,秦城並沒有被他放在心上,或許是不覺得秦城真就有雄才大略,或許是覺得秦城之智未必就符合劉徹選擇騎兵將領的需要,劉徹恐怕真就未將秦城放在眼裡,要不然衛青今日對待秦城態度就不會如此冷淡,若是果真如此,秦城想要進駐長安的想法,也就綿綿無期了!
念及於此,秦城暗暗盤算着,該如何才能讓衛青注意到自己,向劉徹引薦自己呢?
“秦城,你在想什麼呢?”樂毅見秦城一副沉思的模樣,都忘記了回答他的問題,問道。
秦城淡淡一笑,方纔心中雖只是轉念一想,但是已然有了初步的答案,秦城輕鬆一笑,道:“沒什麼。衛將軍之所以如此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們就不要多想了,我們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就可以了,何必管他怎麼在軍營折騰。”
……
接下來兩日,衛青仍舊是在軍營中勘察,只是跟第一日不同的是,此番衛青在巡營之餘,倒是會跟李廣請教一些軍營中的事宜,諸如軍士的操練和戰術訓練等等。對此,李廣雖然心中對衛青有所不滿,終歸還是一一如實說了。如此兩天過後,衛青向李廣提出了一個據說是劉徹下的命令——軍事演習。
軍事演習並不是在近代纔有的,在古代也有。就說上次乾桑城都試,要不是恰逢匈奴入侵,也是要進行軍事演習的。就軍隊而言,除了實戰,軍事演習無疑是從宏觀上感知軍隊戰鬥力的最好形式。
“衛將軍,此番軍事演習陛下可有什麼特別旨意?”李廣在聽了衛青的話後,非但沒有感到一丁點兒驚奇,反而平靜的問道。
“陛下所旨,自然是比照李將軍上次出戰匈奴時的戰術,來進行此番演習。”衛青道。
李廣面不改色,聽了衛青的話,慢慢悠悠道:“衛將軍,本將倒是有一個提議。”
“哦?李將軍有何提議,儘管說來便是。”衛青問道。
“上次我軍出擊匈奴,之所以能夠獲勝,地利上佔了很大的便宜。而且上次匈奴騎兵攻我,戰法與其往日而言也是不同。也就是說,上次我軍之所以能夠大勝匈奴,特殊因素佔了主要部分,而這樣的情況,實屬百年難得一見,上次一戰的事例,也是百年難得有第二次。所以依本將所見,陛下和衛將軍既然想了解我乾桑城軍隊的戰力,預見我乾桑城乃至整個大漢軍隊與匈奴人下次戰鬥的情況,不可再依照上次的戰鬥情況演習。而應該是,進行一場新的演習。”李廣如同照本宣科般,將這個因果說了出來。
不如李廣所料,衛青聽了李廣之言,果然陷入了沉默。衛青低頭沉思了半響,這才試探着問道:“不知李將軍所言之全新演習,乃是何樣?”
“以騎兵對騎兵。”
李廣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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