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的風吹得甚涼,姜瑾癡癡的凝望着那天空掠過的飛鳥,眼中有一絲悵惘。
“此處風大,姜小姐若不介意的話,便隨無弦走走罷。”君無弦輕笑着,如悅耳的風鈴一般動人。
他深深,久久的凝望注視着姜瑾。
姜瑾微怔,回過神來,擡眼望着他漂亮的下頷線,木訥的點了點頭。
二人緩步而行,一前一後,於鋪滿石子路的小道上。
“方纔,姜小姐於宴會之上對皇上說的那句,蘿蔔白菜,各有所愛。着實讓無弦笑了許久。”君無弦寬大的衣袖隨風飄動着,輕緩輕柔,說出的話也是如此,溫潤。
不過,那只是她急中生智,隨便說出來應付皇帝的話罷了,她卻也沒覺得有多好笑。
姜瑾的面色沉了沉。
君無弦偏頭,有些無辜,輕輕俯身低頭對她道:“無弦並沒有嘲笑姜小姐的意思。”
姜瑾的呼吸一窒。
“此事不許再提了。”姜瑾的脖頸微微泛紅,有些拗氣。
君無弦抿嘴一笑,點了點頭。
雙方沉默不語。
姜瑾吐了吐氣,側頭對他道:“抱歉,失禮了。”
君無弦輕輕搖了搖頭,展露出一絲讓人舒心的笑,道:“請問姜小姐的名諱?”
“姜瑾。”她淡淡的說着。
一縷微風吹來,姜瑾隨意的將青絲挽於耳邊,美若秋水,卓越風姿,絕代佳人。
君無弦垂了眼瞼。
此時,不遠處的太監匆匆的迎來。
姜瑾無意中撞入君無弦清澈的眼,慌亂錯開。
“這位貴人便是姜家的嫡女罷?”太監小心謹慎的在姜瑾的面前停下,低眉順眼,輕聲的詢問道。
“是。”姜瑾不解。
太監抿了抿,朝着姜瑾禮了一禮道:“姜小姐,皇上有請。”
姜瑾心中咯噔一聲,秀眉微擰。
“皇上可有說是何要事?”君無弦淡淡問道。
太監此時疑惑聞聲擡眼,便見得君無弦那腰間的佩玉,忙慌亂得迅速跪下回話道:“奴才有眼無珠,竟不識王侯在此。”
君無弦負手而立,讓他起身,低聲道:“不怪你,我也是今日纔回宮。”
太監急得額頭的汗都冒出來了,這會子聽王侯如此說,當下就舒了口氣,尊敬道:“回王侯,皇上只說讓奴才帶着姜小姐過去,並未言其他。”
姜瑾低眉道:“我知道了,這便隨你去。”
太監諾,回頭對君無弦輕聲道:“王侯留步。”
君無弦怔仲,望着離去的姜瑾,眼神黯淡。
太監將姜瑾帶入了一處桃花林中,便自行離去了。
漫天飛舞的粉嫩桃花,如下雪一般,輕柔從空中飄落,伴隨着一縷縷微風,讓人寧靜不已。
尉遲夜左負右持的緩步,從一樹桃花後面閃現。
姜瑾面色喜憂參半,神情淡然,直直跪下,行了個大禮道:“姜瑾,拜見皇上。”
卻遲遲換不來皇帝的迴應。
姜瑾靜靜地匍匐在地,彷彿能聞到陣陣浮動的桃花清香。
“這裡,是不是很美。”尉遲夜一身黑袍,打斷了姜瑾的走神。
姜瑾聞言半直起了身子,凝望着尉遲夜,不語。
“朕問你話,你爲何不回朕。”尉遲夜漆黑的眼眸如深淵一般注視着姜瑾。
“回皇上,姜瑾不知如何作答。”
她欺君了。
事實上是,她根本不想回他的話。連與他多待一時半會兒,都覺得是一種煎熬。
她緊握的素白雙拳,在衣袖中又悄無聲息的鬆開。
“你好大的膽子。你不怕朕,會治你的罪麼。”尉遲夜俯身低頭道。
姜瑾輕輕搖了搖頭道:“皇上乃明君子也,萬不會同小女子過不去。”
尉遲夜沉默片刻,淡淡道:“你起來吧。”
“是。”
姜瑾緩緩起身,因跪得有些久,小腿麻了麻。
尉遲夜向下看去,深深睨了她一眼。
“朕總覺得,與你似曾相識。彷彿像是在夢裡見過一樣。姜瑾,你說,這是不是很奇怪?”
尉遲夜喃喃道。
他以天子之威嚴,俯視着從容淡定的姜瑾。
他緩緩向前走近了幾步,與她拉近了距離,卻見她的面上無絲毫神情。
“皇上說笑了,姜瑾如何知曉,想必是皇上宮中某一位妃子與姜瑾生得相似,便讓皇上產生了錯覺罷。”
姜瑾此刻坦然一笑。
尉遲夜不會是重生過來的,但他卻是與前塵相關的,這約莫就是因果循環了。
聽了姜瑾如此說,尉遲夜不禁沉思了起來,難道……真是這樣麼。
他狐疑的再次湊近,仔仔細細的觀察打量着姜瑾。
姜瑾則是十分淡然,方方的讓皇帝瞧着。
許久,尉遲夜摸索着下巴,來回在她面前走動道:“朕覺得你很特別。”
姜瑾吃吃一笑道:“姜瑾不過與衆女眷一般,是個小女子而已。”
尉遲夜思緒紛繁,漆黑的眼眸亮了亮,道:“朕封你做妃子如何?”
話落,姜瑾的鳳眸瞬時泛起波瀾。
她仰視着皇帝,眼神中有錯愕,有疑惑,有恐懼,均交織在了一起。
她強行讓自己不自亂陣腳,斂了斂心神道:“皇上不可。”
尉遲夜“哦?”了一聲,有些玩味的看着姜瑾的臉上終是有了些色彩了。
“因姜瑾……還未及笄。”
她的眼神有微微的閃躲之意。
尉遲夜忽然冷冷一哼道:“朕是皇帝,納一個未及笄的女眷,又算得了什麼?”
姜瑾咬脣,臉色白了白。
就在這時,公公前來通報。
尉遲夜眉眼中透露着不耐煩道:“說!”
公公深知自己掃了皇上的興致,於是變得愈加小心謹慎,畢恭畢敬回道:“皇上,王侯有邀。說是此番回國,要好好與陛下暢飲。”
尉遲夜冷笑。
公公有些面露難色,但還是遲疑着附耳在皇帝身邊,輕聲道了一句:“姜小姐過來之前,與王侯在一起。”
尉遲夜聽完,淡淡的瞥了一眼站立不動的姜瑾,嘴上說道:“王侯抓得可真是時候啊。”
話畢,尉遲夜便隨意道了一句:“天色已不早了,你便回去罷。”
“是。”姜瑾得到了皇上的應許,微傾了傾身,上前準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