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完成閣主的任務,本來就該死。這是一種恥辱,回去了也是沒有臉面見閣主。
倒不如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了,也好。
“你不想知道,你是怎麼被朕發現的麼?”尉遲夜緊盯着她問道。
讕言一頓,緩緩擡起漆黑的眼,站了起來。
“你早就發現了。”她抓着鐵牢道。
“對,朕早就洞察了一切。選舉秀女那日,你假意與朕撞見,進行你的下一步計劃。既是你不說,朕也知道你背後的幕後主使。”尉遲夜緩緩道。
讕言的手握緊,面上帶着狠色。
這麼說來,她一開始就落入了圈套,她被耍了。
“既然如此,又爲何繞這麼大一個彎子!爲何起初答應,引我入圈!”
“因爲這樣,朕才能夠想法子,將你背後的主使慢慢的拖出來。”他的聲音縈繞在整個天牢裡。
讕言咬牙切齒,道:“你休想!我是不會讓你傷害主上的!”
尉遲夜瞭然於心,面上還是假裝不動聲色。
“那,朕可由不得你。”他道。
“你這個卑鄙的狗皇帝!害了主上這麼多年,還要如何害他!你會遭報應的!”讕言忽然變得激動了起來。
“你說的主上,就是現在司真閣的閣主是麼。”尉遲夜道。
她震撼在原地,吞吐道:“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朕知道的事情,遠比你想象的要多。”
讕言的瞳孔瞪大,緩緩的下蹲。
“那個該死的婢女,都是那該死的婢女算計了我。不然我也不會中了她的圈套,來刺殺你!”她吼道。
尉遲夜的眼眸微動,“什麼婢女。”
她頓了一頓,擡眼古怪道:“不是你派來的?”
“朕只當你來刺殺朕,其餘朕一概也不知。”他面上無異道。
讕言聽着聽着,忽然放聲大笑起來,道:“原來這宮裡頭還有人想要殺你,只不過是借了我的手罷了。”
她忽然覺得,那婢女可能是在幫她。
或許,皇帝身邊的兩個武藝高強的人,不是她安排的。
尉遲夜遲疑,漆黑的眼眸流轉。
“狗皇帝,天道輪流轉,早晚有一天,你做的那些都會有人還回來的!根本不必我們主上動手!”讕言哈哈大笑起來。
兩個侍衛聽到了聲響,不放心的過來道:“皇,皇上。”
“好好給朕看着她。”
“是。”兩位侍衛齊聲道。
尉遲夜便面目陰沉的負手離開了刑部大牢。
“臭娘們兒,給老子安靜點!”
其中一個侍衛狠狠踢了鐵牢一腳。
讕言隱忍的蹲回了稻草上。
兩個侍衛見她不再造作了,便冷哼了一聲,去一旁吃酒去了。
這狗皇帝是想利用自己去引出主上來。
她偏偏不讓他得逞!
讕言雙目灰白的閉眼,頃刻過後,忽然眉頭緊緊皺起,有血緩緩從她嘴角而下,鮮紅無比。
她劇痛的張口,血肉模糊的嗆了出來。
再一狠力,一陣崩斷筋般的疼痛過後,讕言逐漸沒了意識。
主上,妹妹,來世再見。
不知過了多久,兩個侍衛吃完酒,想着去瞧瞧。
卻這麼一瞧,就出大事了!
“死,死人了,死人了!”侍衛叫喊道。
這一聲喊叫引來許多的人,過去查探時,發現讕言已經沒了氣息。
“怎麼辦啊,皇上讓我們好好看着她的。這下死了,我們如何交差啊!”
“能怎麼辦啊!趕緊去向皇上磕頭求饒吧!快,快!”
一時間,刑部大牢奉命看守的人跪在了殿內。
尉遲夜聞言,憤怒不已,抓起一塊墨硯便砸在了地上。
跪着的兩個侍衛瑟瑟發抖。
“將這兩人,殺了。”他厲色道。
“皇,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
兩個不甘的侍衛被割了脖子,死不瞑目。
廢物,廢物!人死了,死了!接下來讓他怎麼去引誘!
此間,公公低着身子疾步走了進來,訕汕通報道:“皇上,王侯大人到了。”
“讓他進來。”尉遲夜斂了斂神情,蹙眉道。
“是。”公公又返回到殿外,請君無弦入殿。
“臣,參見皇上。”他禮道。
“王侯不必多禮。你們,都給朕退下吧。”尉遲夜遣散殿內的人。
君無弦神色淡然,清風霽月。
皇帝唉聲嘆氣了一瞬,將手重重的搭在了龍椅上。
“敢問皇上,因何事而憂愁。”他溫溫啓聲道。
尉遲夜便將這事情發生的經過都告知了他,而後嘆道:“你說,讓朕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他了然,後道:“皇上暫且不必太過憂心。也不是沒有更好的法子。”
“哦?王侯有何見地?”他的身子微微前傾。
君無弦從寬大的袖口裡,緩緩拿出一卷物,分明是有備而來。
尉遲夜不解,他親自起身走了下來,看了他一眼,接過。
“這是何物?”他指着道。
“皇上一看便知。”他神情坦然。
待緩緩解開金絲,打開卷帛時,看到上頭所寫的各種各樣的人名,更爲困惑。
“此爲何意?”
君無弦溫潤輕笑道:“皇上定當在爲,朝廷不能干涉江湖所困擾吧。如此一來,皇上便沒有了對付的法子。”
不錯,尉遲夜輕點頭。
他拿着帛書走了上去,坐在龍椅上,仔細的探看着。
“那,王侯的這份名單是?”
君無弦笑了笑,說道:“臣不才,年少時也曾喜好廣交好友。在那江湖之地也偶而會走動走動,認識了一些閒散酒友。”
“細說。”尉遲夜道。
這些面上看起來閒散無所事事的酒友,實則來歷卻不淺。
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便嗜酒如命。
既然喜歡嗜酒,就需要源源不斷的銀子。
銀子何來?他們亦不能偷不能搶,遂只好有買賣的做買賣了。
尉遲夜點了點頭,道:“朕明白了。王侯的意思是,朕雖然在朝堂,不能夠對江湖輕舉妄動。但若想要制敵,需以毒攻毒。”
君無弦頷首道:“皇上英明。”
他愉悅的笑了起來,道:“好啊好啊,還是王侯能夠爲朕出謀劃策。所以這帛書上名單的人,朕皆可用?”
“皇上只需出些……即可。”他暗示道。
“這是自然,朕絕對不會吝嗇。”尉遲夜面上帶着笑道。
“只是王侯怎能確認,這些人十分可靠?”他問道。
君無弦淡淡斂袖,道:“一起吃過酒的人,自是不差。臣對他們雖不甚瞭解,但也知曉一些。”
“好,好。”尉遲夜忽的喜悅萬分。
而底下的人,眼眸愈加漆黑。
這些人,皆有把柄在他手中,遂能爲他所用。
“想不到王侯中規中矩,年少時也這樣肆意風發過。”尉遲夜明裡暗裡的說道。
“臣滿心滿意撲於朝堂之上,盡心盡力輔佐皇上。這些年,皇上認爲臣做的,可還好?”他擡眼問道。
那上頭的人幽幽了一瞬,立即眉開眼笑道:“當然好,自是好的。王侯就是朕的左膀右臂,若沒了王侯,朕便什麼也做不成了。”
“皇上過譽了。”君無弦淡淡道。
“好啊,好啊。今日有勞王侯進宮一趟,替朕解決了一個頭疼的事情。朕現在也沒什麼事了,王侯早些回去歇息。”尉遲夜命人進來相送。
“臣,告退。”他輕拂了拂袖,緩緩離開大殿。
一雙暗沉的眼,目送着。
君無弦離開皇帝大殿,行走於宮中,公公在旁相送。
“王侯大人可聽說了,昨日宮中發生的事情。大小姐可真是有勇有謀呢。”其提醒道。
“本候,略有耳聞。”
一邊走,一邊到了馬車處,合須在一旁恭候着。
“大人慢走。”公公諂笑着低首道。
君無弦上了馬車,漸漸遠去。
合須在前頭駕着,想開口又不知該怎麼開口。
有些話想說吧,但說出來也不大好。
“主,主子是想瞞着大小姐。暗暗將此事給辦了?”他舔了舔下脣,終是問道。
裡頭的人久久纔回應道:“不可同她道說。”
合須點頭說道:“主子下的命令,屬下不敢不從。”
唉,姜大小姐也是個不省事的,就連他都看出來了,大小姐已經深深的陷入朝政裡了。
她竟還想要對付那司真閣的閣主,主子怎麼可能放下讓她再次冒險呢。
這宮裡頭大小姐暗暗做的事情,也不同主子道。
事情出來了,他們消息靈通的也是同那些人一起知曉的。
所以主子,定然不會再放心讓大小姐再以身犯險了。
他們兩個,唉。合須嘆氣,真是一對天造地設的。
互相都爲了彼此。
想着想着,他便加快了駕馬。
北疆。
顧遜之再次去詢問信使,信使依舊搖頭說沒有。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瑾兒爲何一直不回他的書信,莫不是瑾兒在西謨有難了?
他一邊往回走,一邊胡思亂想着,異常的煩悶。
北疆王妃看到了,派人過去問一問。
侍從瞧了眼遠去的世子殿下,問了問信使。
信使只說先前殿下同西謨的一個女子一直有書信來往,只是不知爲何近段時日,一直遲遲不見女方回信,殿下便心灰意冷了。
原來是這樣。侍從給了他一點銀子,便回去將此事告訴了王妃。
“真有此事?”北疆王妃有些詫異。
“信使是這麼說的。娘娘,那西謨的女子,大約說的是瑾兒姑娘吧。殿下以前一直口中念念的。”侍從道。
就是了。她嘆了口氣。
“娘娘,按照信使所說。那名叫瑾兒的姑娘是一直都在與殿下通信的,說明她也對殿下有情意。那爲何,忽然又不回信了呢?會不會出了什麼事。”侍從詢問道。
北疆王妃由她扶着,緩緩的走動着。
她悠悠開口道:“我瞭解遜兒。也多多少少打聽到些,他與那叫瑾兒的姑娘之間的事情。只可惜,我家遜兒有意,她無情。”
侍從有些驚詫。竟然還有不爲世子殿下所心動的女子。
“若真是這樣的話,娘娘。爲何那瑾兒姑娘要同他通信呢,爲何此間又不通信了。”
“本宮也不知。他們年輕一輩的孩子,心思如何我也猜不到。只是這樣也好,讓他收收心。”北疆王妃緩緩道。
侍從似懂非懂。
WWW ⊕tt kan ⊕CΟ
顧遜之手中掂量着劍,無意識的來回扔上扔下着。
竹苓這時候看見了,驚呼道:“世子殿下,這樣很危險的。”
本來不喚,就不會出事的。這一喚,就喚的驚了人了。
他的劍直直向下,丟了魂似的,好在反應的快,避了過去,但還是擦中了皮肉。
竹苓連忙急急的跑過去,抓起他的手就道:“殿下!殿下你受傷了,肯定很疼吧。”
她慌忙的在四周尋止血草,這種草非常的普遍,到處都有。
尋到了過後,她便快速的爲他止血,敷了一會兒。
顧遜之有些疏離的想要抽回手,畢竟男女有別。
但竹苓卻緊緊的拖着他的手,按着道:“殿下先不要動,一會兒就好了。”
他也沒有再動了。
“多謝竹苓姑娘。”
她只是一滴眼淚一滴眼淚的掉落下來,道:“肯定很疼吧,我看着就好疼。殿下忍着一些,等血止住了就可以包紮了。”
……顧遜之完全沒有感覺。
“竹苓姑娘,你……”他心頭五味雜陳。
她擦了擦眼淚,只是沒有控制住,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低低着個頭,仔細的看着他的手,按壓着止血。
片刻過後,竹苓看血已經凝固住了,不會再往下淌了瞬時鬆了口氣。
“殿下請等一等。”她起身去屋裡尋白布過來給他包紮。
她身爲醫者,自是知曉,如果情況不是很危急的話,最好不用自己身上的衣裙所扯下來的布包扎,會感染傷口的。
尋來乾淨的白布過來後,顧遜之一言不發,由着她給自己小心翼翼的包紮。
“殿下,你看這樣可以嗎?剛剛好嗎,還是,還是再調整下比較好,你覺得呢?”竹苓擡頭問道。
她面上滿滿的擔憂。
“這樣就好,多謝竹苓姑娘。”顧遜之瞬時抽回了包紮的手,剛剛好。
竹苓有些不自在,道:“殿下沒事就好了。”
“……我父王,他歇下了麼?”他詢問。
“嗯殿下,我鍼灸過後,大王便安心睡下了。”
“這段時日,有勞你了。”顧遜之真誠道謝。
竹苓想要的不是這句話。
他對她道謝,她卻憑端的難受了起來。
越是這樣,越是生分疏離。
爲什麼,他不能夠對她像面對瑾兒姑娘那樣呢?
她好想,真的好想看到那樣的世子殿下啊。
竹苓抿嘴,道:“都是我應該做的,殿下千萬不要再謝了,會折煞我的。”
顧遜之說道:“你照顧我父王,想必很累了,好好歇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她想說,她盼着他來打擾她,但終是一言也發不出。
他要走的時候,她忽然喚道:“殿下。”
“……竹苓姑娘,還有事麼?”
“殿下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喚我姑娘了。就喚名字便好。”竹苓道。
顧遜之頓了頓,道:“好。”
驀地,他突然笑道:“但,似乎喚起來有些怪異,可能是習慣了吧。”
她也跟着笑。
不知爲何,她的心裡頭又忽然跟灌了蜜一樣的甜。
她的情緒,是跟隨着他一言一行所變化的啊。
“那殿下,我走了。”竹苓告退道。
顧遜之點了點頭,什麼也沒想的,兀自回到了房內。
他看了看自己被包紮的手,想起了瑾兒依舊未回覆他的書信,心中悶然不已。
“瑾兒,你到底,是爲何呢。”他口中念念道。
涼國。
納蘭清如來到涼皇的寢殿裡,嬌聲笑道:“皇上。”
“皇后,皇后如何來了?爲何不再殿內好生養胎呢。”
這句話,讓她的面色變了變,但很快便恢復瞭如常。
她笑道:“一直待在殿裡也悶得慌,臣妾便想着,帶着腹中的孩兒一同來見見他的父皇。臣妾也很想念陛下呢。”
涼皇笑的合不攏嘴,對着她腹中的隆起,問道:“朕的皇兒,你可是想朕了?”
“哎呀皇上。”納蘭清如嬌笑着打趣道。
“來,皇后。”他笑着牽着她的手,坐在自己的身旁。
“皇后近日清瘦了,一日三膳,可都好好用了?”涼皇關切問道。
她裝作嬌怯的模樣,緩緩點了點頭道:“臣妾都聽皇上的,一直都好好用膳着呢。爲了腹中的孩兒,臣妾怎麼也得好好聽話呢。”
涼皇滿意的點頭,輕拍了拍她的玉手道:“這纔是朕的好皇后啊。”
納蘭清如嬌羞的笑着,輕撫着腹中的孩兒。
“皇上。”驀地,她輕輕開口道。
“皇后,怎麼了?”涼皇問道。
納蘭清如遲疑了會兒,面帶羞澀道:“自從臣妾懷了孩兒。便不能夠侍奉皇上了。所以臣妾,臣妾爲了皇上能夠更好的延續皇家子嗣,特意去尋了一名絕色的美人,想要來侍奉皇上,也爲皇上圖個新鮮感。”
她說着,害羞的瞧了一眼涼皇,實則是觀察他的神情。
涼皇瞬間假正色道:“這怎麼能行呢。朕的心裡只有皇后一人,皇后如此海量,朕也不能夠這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