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到底是經商多年,經驗非常豐富,他從陶謙的話中聽出陶謙也對曹操不是很認可,只是因爲陳珪和陳登父子極力推薦曹操,方沒有正式表態反對。這時,該找個臺階給陶謙下爲最好。
於是,糜竺故意委屈地說道:“主公,我這可是一心一意爲了你着想啊,不像有的人,只顧着自己……哼”糜竺的小眼睛故意向着陳珪父子二人掃視了一番。
陳珪正襟危坐,不爲糜竺的話所激,倒是陳登有些忍不住,方要反駁,他的衣袖卻被陳珪拉住,陳珪以目示意,讓陳登不要說話,仔細觀察陶謙的態度。
畢竟此刻陶謙還未死,他還是徐州牧,對他們握有生殺予奪的大權。
陶謙嘆了一口氣,含蓄地說道:“我知道大家的心思,如果我是你們,也會考慮自己個人或者家族的出路的。你們還有別的意見沒有?如果沒有,我就要休息了……”
糜竺忍不住說道:“主公,你覺得豫州孫堅如何?他本人已是勇冠三軍,他的兒子孫策也是勇武絕倫,論武力,他們的實力也不弱。”
陶謙搖頭道:“孫堅一介武夫而已,衝鋒陷陣是一把好手,卻哪裡懂得治天下?”
見陳珪父子二人坐在那裡不說話,臉上掛着略有些譏諷的笑容,糜竺想了一會,將心一橫,對陶謙說道:“那荊州牧劉表呢?”
“鞭長莫及啊……”陶謙嘆道。
“主公別忘了我們還有個優秀的鄰居--揚州刺史周瑜”糜竺說完,看見陶謙的眼中閃現出了一些神采,便有些洋洋得意地說道,“這數年來,我們家族的生意在揚州發展得很快,周瑜這人雖然年輕,卻推出了很多新政,特別是扶助工商業的政策,讓整個揚州的經濟得到了很大的繁榮。老實說,以揚州的現在的狀況,不出一年,就會遠遠超過我們徐州了。”
陳登看不慣糜竺得意的樣子,不由得反駁道:“你可不能總是從做生意的角度出發,這治理地方的重任,豈是隻一個商業發達便可以簡單概括的?”
糜竺感覺到了陳登身上那濃重的敵意,本來陳、糜二家在徐州都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自然也存在着競爭,互相想把對方給比下去。但是這種競爭是暗中進行的,所爲暗流涌動,卻沒有在表面上顯現出來。從外表上看,兩大家族團結在陶謙的周圍,還是和睦相處、其樂融融的。只是如今,陶謙將死,徐州的政治格局將會發生巨大的變化,兩家的矛盾便公開化、激烈化了。
糜竺冷笑道:“元龍賢侄,我糜竺確實是個商人,但我也知道分辨好壞,明白善惡。周瑜這幾年的發展大家是有目共睹,無論在內政治理上還是在軍事實力上,他都有了長足的發展和進步。揚州和徐州接壤,請他管理徐州也是很方便的事情。你們到底在想什麼?也沒有替主公着想?還有,爲何總是針對我?”
陳珪忙出來和稀泥,臉上掛笑道:“子仲勿惱~~子仲勿惱~~呵呵~~今天我們來商議此事,都不是針對某個人,而是爲了徐州百姓的未來,負責任地進行挑選和比較。依我看,周瑜把揚州治理得不錯,雖說有些地方有違古法,但最後的效果還是很好。我們自然也可以考慮他嘛。”
糜竺哼了一聲,憤憤然坐了下來。他自己心裡也知道,僅憑他自己的力量是鬥不過陳珪父子二人的。得儘快把弟弟糜芳從外面調回來,他手下有不少精銳士卒,完全可以扛得住陳家父子的壓力。
此刻陶謙的心裡卻是一片悲涼,他請糜竺、陳珪父子前來商量此事,本意是想把大家更好地團結在一起,因爲今後無論是誰來主政徐州,都得依靠本地的勢力,這樣,自己的家族利益就可以和陳、糜二家捆綁在一起,獲得更多的好處。而自己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也可以繼續怡然自得地過自己的小日子了。
可是看眼下的情形,自己還未死,陳家和糜家便各自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盤,他們的算盤一陣噼裡啪啦響過之後,自己一旦身死,旁人主政,他們各自投到了新主人的懷裡,自己家裡的人還會有多好的結果?
想到此,陶謙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淌了出來,待得衆人發覺,陶謙忙用衣袖將眼角旁的淚水擦拭乾淨,臉色也是恢復如常。
糜竺此人最善於察言觀色,他見陶謙的神色,便知陶謙必定是對今天的商談很失望。對於糜竺而言,還是很感激陶謙對自己的提拔重用的,最關鍵的是,他坐上別駕從事的位置後,他們糜家行商更爲方便了,產業也更加地龐大,社會地位不知不覺間也提高了許多。
陳珪、陳登父子則是不同,他們本就是下邳的世家大族,歷代有人做高官,在長安的朝廷中也有些勢力。對於他們而言,陶謙固然值得感謝,但他們始終認爲這是自己家族實力強大的結果,無論是誰,想要治理好徐州而不用他們下邳陳家,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了。
因此,面對病體沉痾的陶謙,陳珪和陳登父子首先想到的就是下一個該投靠誰,誰可以讓下邳陳家的利益最大化,他們倆就支持誰。
片刻之後,陶謙無力地擺擺手,低聲道:“諸位請回吧……此事容後再議……”
待衆人走後,陶謙招手叫過一名心腹侍衛,吩咐道:“你速去糜大人的府前等候,待他回家,便請他再過來,我有要事相商。”
陶謙的大兒子忙湊到陶謙面前說道:“父親大人,你有什麼事情要安排我們去做麼?”
陶謙努力地睜大了眼睛,眼光閃爍良久,方嘆氣道:“你們倆也會去休息吧……這裡的事情,你們也幫不上忙……”
“父親多多保重”陶謙的兩個兒子的語氣略有些哽咽,隨即轉身匆匆離去。
等糜竺邁着短腿再次走進陶謙的房間時,他已經大概猜到了陶謙的心事了。一想到平日裡陳珪、陳登父子對自己的輕視,糜竺不由得怒火中燒,心中暗道:“哼這次不好好在主公面前參你們一本,我就不姓糜”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