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來了,鄉親們快轉移!”
鑼聲、鼓聲一路地響起來了,伴隨着村幹部們大聲的吆喝。..遠處隱隱地傳來了槍炮聲,那是突擊營和民兵正在阻擊日軍,爲村民們撤離贏得時間。
幾個月來,咸寧一帶的村民就一直在接受着有關躲避日軍掃蕩的訓練,他們已經學會了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家裡的值錢東西都歸置好,然後隨着村幹部的指引逃往周圍的山區或者蘆葦蕩。自從突擊營到來之後,小股的日軍已經不敢隨便到鄉下撒野了,村民們訓練的是躲避日軍的大股部隊。大部隊的缺點在於行動遲緩,而且一般不會有時間去搜索邊邊角角的地方,所以村民們只要避開他們的鋒芒就可以了。
打阻擊戰的是突擊營和民兵混編的小分隊,他們的戰法是典型的麻雀戰,打一槍就走,目的只是讓敵人無法自由地邁開腳步。在田間地頭,到處都有事先挖掘好的單兵工事,突擊營士兵們躲在工事裡,用遠距離射擊狙殺日僞軍,然後再利用地形的掩護迅速撤離。
地雷和其他各種障礙物自然也是不可少的阻擊工具,在得知日軍配備了坦克之後,突擊營士兵便在路上埋設了專門的反坦克雷,這種地雷步兵踩上去一點事也沒有,但只要有坦克壓過,就是一聲山崩地裂般的巨響,然後坦克就被掀翻了個,炸成一堆廢鐵。羅毅發明的四棱釘一直是突擊營的看家利器,現在也被大量地拋灑在路上,讓日僞軍的步兵們苦不堪言。
在突擊營的阻擊下,日軍的行進速度不得不大大地放慢,最後幾乎變成了龜速爬行。糧食還沒搶到多少,坦克已經損失了好幾輛,被打死打傷的士兵也有上百人了。也不知道是突擊營故意爲之,還是民兵們的槍法太次,中槍的日僞軍士兵大多數都沒有送命,而是被打斷胳膊或者大腿,自己喪失了戰鬥力不算,還連累着其他人去照顧傷兵。渡邊的部隊這一次出門的目的是搶糧,所以隨隊帶上了幾百輛大車,出發好幾天時間,車上看不到多少糧食,倒是躺滿了哼哼唧唧的傷員。
渡邊親自跟隨着江川次郎帶領的人馬向着山陽鎮的方向行進,在離開咸寧城幾裡地之後,路邊的田地裡已經是空空如也,連稻草都看不到多少了。渡邊指揮着日僞軍逐村搜索,每一個村莊的百姓都在他們到來之前就已經逃得一乾二淨了,村子裡也找不到糧食的蹤影。
“帝國第第2連,目標,前面陳家莊,準備衝鋒!”大隊長江川次郎豎起指揮刀,對着屬下發出了命令,他不記得自己已經是第幾次發出這樣的衝鋒令了,只覺得信心越來越少,聲音也不如過去那樣宏亮了。
“殺給給!”日軍士兵高喊起了口號,不過腳步卻十分遲緩。跟在日軍身邊的僞軍猶豫了一下,終於明白皇軍的意思是讓自己先衝,在前面充當炮灰,不過,他們也沒有其他選擇,只好硬着頭皮衝在了日軍的前面。
“轟!轟!”兩枚地雷在村口炸響了,衝在最前面的十幾名僞軍士兵一下子坐上了土飛機,飛到了半空中,跟在他們後面的日僞軍連忙趴在地上,躲避着巨大的衝擊波。突擊營自從聯繫上了特弗萊恩上校之後,從美國進口物資的通道又打開了,羅毅大手大腳的毛病重新發作,吩咐兵工廠不用節省炸藥,一般的反步兵雷都按反坦克雷的標準裝藥,一炸就是一片火海。
“巴嘎,這些可惡的新四軍又是這樣的戰術!”在後面觀戰的渡邊惡狠狠地罵着,這些天,他已經太熟悉突擊營的這種戰術了,往往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布上一兩顆地雷,不求炸人,只求嚇唬人。
“司令官,還要不要衝鋒?”江川次郎請示道,“是不是先安排工兵排雷?”
“當然要衝鋒,帝國的軍隊難道是兩顆地雷就能夠阻擋得住的嗎?”渡邊瞪着血紅的眼睛狂叫道,“新四軍哪有那麼多地雷,我們也沒有時間去排雷,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時間,時間你懂不懂?”
“不要停,繼續衝鋒!”江川次郎無奈地再次豎起指揮刀,扯着嗓子喊起來。反正也不是讓他親自去踩雷,他只管下命令就是了。
帶隊衝鋒的是一名叫作中澤啓堂的日軍中隊長,聽到江川次郎的命令,他從地上爬起來,對着邊上的僞軍連長怒斥着:“巴嘎,讓你的士兵趕緊起來,繼續衝鋒!”
“弟兄們,皇軍有令,繼續衝鋒!”僞連長哪敢違抗,揮動着駁殼槍對着手下喊了起來。
僞軍們慢慢吞吞地爬起來,互相對視了一眼,手藏在腰間對着划起了拳。沒辦法,誰也不樂意衝在前面,只好划拳決定了。
“張老三,你輸了,該你在前面了。”
“王二,你賴皮,我明明看到你出的是剪刀,怎麼一下子就變成布了。”
“分明是你沒看清楚。”
“……”
僞軍士兵們在小聲地嘀咕着,爭論着應當由誰在前面衝鋒。中澤啓堂在一旁莫名其妙,揪着僞連長問道:“你的士兵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還不衝鋒?他們在說什麼?”
“他們……他們在討論敵情呢。”僞連長道,他回過頭在王二和張老三的屁股上各踹了一腳,“混蛋,趕緊衝,一人一邊,還磨蹭,等着挨槍子呢。”
兩名僞軍只好端着槍沿着路兩側再次向村子衝去,在他們的身後,其他的僞軍士兵與他們拉開了距離,遠遠地跟着,每一步都踩在他們踩過的地方。後面的日軍看出了奧妙,也學着僞軍的樣子,踩着前面的人的腳印往前衝,生怕一腳踩偏,踏響了不知藏在哪裡的地雷。
“司令官請看,他們已經衝進陳家莊了。”江川次郎向渡邊報告道。
“沒有遇到抵抗?”渡邊自言自語般地問道。
江川次郎道:“看樣子是沒有抵抗。”
渡邊可沒什麼覺得興奮的,他頹然道:“看起來,這又是一個空村子了。”根據這幾天的經驗,他知道,如果村子裡還有沒來得及逃走的村民,突擊營或者民兵一定會在村子裡進行抵抗的。
果然,不一會,中隊長中澤啓堂跑回來了,向渡邊和江川報告道:“報告司令官,報告大隊長,村子裡所有的人都跑光了。”
“有沒有搜到糧食?”渡邊問道。
“搜到了一些。”中澤啓堂答道。
“有多少?”渡邊一時狂喜,連忙追問道。
“大概……大概400斤左右。”中澤啓堂緊張地答道,他知道這個回答是不可能讓渡邊和江川滿意的,“司令官,大隊長,我們已經搜查了每一戶人家的米缸,米缸裡只有很少的一點米,全部集中起來,就是這麼多。”
“巴嘎,這也叫搜到了糧食嗎?”渡邊大惱,很有些被人侮辱了智商的感覺。
“司令官,這不怪中澤君。和前幾個村子的情況完全相同,老百姓已經把糧食轉移走了。”江川對渡邊說道,他們沿途搜索了這麼多的村子,每個村子都是如此,百姓逃走了,帶走了各種細軟,只有米缸裡的糧食還留着,但都只有一點點,甚至還不夠江川帶領的這2000日僞軍每天的消耗量。
“我不相信!”渡邊氣急敗壞地喊道,“中國人是聽到我們的消息才逃跑的,他們不可能帶着這麼多的糧食跑掉。我判斷,他們一定是把糧食藏在什麼地方了,傳我的命令,全體都有,進村找糧食!挖地三尺也要把糧食找出來。”
“可是,司令官,照這樣的挖法,我們今天就只能呆在這個村子裡了。那我們這個大隊的進度,是不是就要受到影響了?”江川次郎幸災樂禍地提醒道,渡邊此前要求他們在半個月內完成徵糧任務,江川等人腹誹頗多,現在總算找到一個爲難渡邊的機會了。
渡邊悻悻地說:“江川君,打仗不能拘泥於計劃,既然情況已經發生變化了,我們就要改變計劃,作爲帝國的指揮官,難道你連這個都不明白嗎?”
“明白了。”江川次郎忠實地充當着傳聲筒,對中澤啓堂喝道:“中澤君,聽到司令官的命令沒有?快,命令你的士兵,在村裡村外,查找一切可疑地點,挖地三尺。”
“可是……”中澤啓堂支吾着。
“有什麼問題嗎?”江川問。
“萬一挖到地雷怎麼辦?”中澤啓堂愁眉苦臉,他們進村的時候都不敢多往邊上踩一步,現在讓他們撒網式地去刨地,誰知道輪到誰會中標呢?
渡邊在一旁陰惻惻地說道:“如果挖到地雷,帝國會追授他爲英雄的。但是,如果沒有挖到糧食,所有的人,統統地死啦死啦。”
“是!”中澤啓堂連忙立正敬禮,然後一溜煙地跑回去了。
江川次郎把其他的中隊長和僞軍軍官都召集起來,向他們傳達了有關挖地三尺的命令。按照渡邊的設想,老百姓的糧食既可能是埋在房前屋後,也可能會埋在村外的野地裡,所以不論村裡村外,都要同時開挖。江川次郎把村子周邊的地塊像劃分責任田一樣分配給下屬各個單位,日僞軍士兵們排着長隊,唉聲嘆氣地向着田間地頭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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