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鬍子盯住棕帽子藏人,對方也看着小鬍子,慢慢從未落的塵土中走了幾步,說:“在說這些之前,我想問問你,知道不知道我的身份。
“朝聖者。”
“好,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就能節省很多口舌。”棕帽子藏人指着前面不遠處倒斃在廢墟中的幾具屍體,說:“那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
小鬍子搖了搖頭,他已經看出來了,並不是自己的行蹤泄露,這個棕帽子藏人隱伏在這裡,完全就是守株待兔,如果自己走的是另一條路線,那麼就可能無法遭遇。
“你知道朝聖者,就應該知道人世間。”棕帽子藏人接着說道:“一對死敵,有死無生。”
廢墟中的屍體不多,搏鬥的場面不大,但是搏鬥程度卻非常激烈,很像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人世間和朝聖者幾乎是同時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從古到今,在寥寥的史籍還有人們的口口相傳中,朝聖者一直都是兇手,每每當朝聖者要殺人的時候,只要消息被人世間得知,那麼他們一定會盡全力去救人。”棕帽子藏人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你知道這些嗎?”
“你究竟要說什麼。”
“我要告訴你的兩句話就是,殺人的,並不一定是惡意,救人的,並不一定是善意。”
這是一句很矛盾的話,對人最殘酷的手段就是剝奪他的生命,如果這都不算惡意,那什麼纔算惡意?
小鬍子一直看着棕帽子藏人,對於他的話暫時不能完全理解,而且棕帽子藏人本身的舉動讓小鬍子感覺不可靠。如果小鬍子不是他的對手,棕帽子藏人這時候可能已經毫不留情的把他殺了,就因爲棕帽子沒有殺掉小鬍子的能力,才被迫說了這些話。
“人世間是世界上最惡毒的一羣人,他們無所不用其極,只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棕帽子的語氣一變:“是的,朝聖者一直在殺人,但這是高尚的,神聖的,朝聖者殺極少數的人,是爲了讓更多的人不至於死去!”
“你這套理論是從何而來的?”
“我要告訴你,大魯特,是最卑鄙無恥的人!人世間,也是這樣!”棕帽子雖然很深沉,但是說着這些,情緒就有些激動,事實上,這就是他不如小鬍子的一點,小鬍子絕對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讓自己的情緒失控:“你知道他的一串詛咒,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
棕帽子藏人是朝聖者中的一員,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加入這個組織的,他們只把吸收成員的範圍圈定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每個加入的人必須從年幼的時候,甚至剛剛出生的時候就接受一系列的訓練。這種訓練包括身體還有思想,可以把他們的思想訓練理解爲一種洗腦,強大的訓練讓每個朝聖者都是堅定的戰士,他們終身都爲一個信仰,一個目標而活。
當一個人完全投身到一個目標上的時候,這個人的生命將會變的很枯燥,沒有任何的樂趣,因爲他把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都寄託在自己的目標上。
這樣的人很可悲,但同時又很可敬,不管他的目標是什麼,能爲一個目標而甘願犧牲一切的人,是勇士。
棕帽子就是這樣的人,從很小的時候就被長輩引入了朝聖者中,但不管他說什麼,小鬍子都對他沒有任何好感,他不可能忘記,格桑梅朵是怎麼死去的。
小鬍子心裡的殺意很重,但衡量了很久,他還是放棄了,要殺掉棕帽子會浪費很多的時間和精力,而且小鬍子必須保證自己毫髮無損,如果在搏鬥中不慎遺留了什麼東西,哪怕是一根頭髮一片衣角,被朝聖者得到之後,都有可能從中解讀出他的部分記憶。
這是很可怕的,他的記憶被解讀,就有可能暴露衛天,不到萬不得已,小鬍子不會冒這個險。
棕帽子藏人顯然也能察覺到小鬍子的懷疑和流露的殺機,他站在原地,有些激動的對小鬍子加大了聲音:“遲早,你會爲自己做的事後悔的!你知道大魯特的真正用意嗎!你知道朝聖者爲什麼要極力殺掉那些六指和接觸末世預言的人嗎!”
“爲了你們的私利,你們怕受到詛咒的報復。”小鬍子慢慢朝後退着,已經做好了離去的準備。
“你錯了!錯的厲害!”棕帽子極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胸膛劇烈的起伏着。
但小鬍子不想和他再進行這種沒有意義的交流,一步步退到車子旁,拉開了車門。發動機轟鳴着,車輪揚起一陣塵土,從廢墟的一側風馳電掣一般的走遠,棕帽子藏人惱怒的抓下自己的帽子揉成一團。
小鬍子在路上思考,棕帽子的話好像是危言聳聽,但是仔細的一分析,其中好像又有可信的成分。
很快,小鬍子就從思路中掙脫出來,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安全的走過這一路,到達下個地點,人世間和朝聖者都蠢蠢欲動了,形式非常複雜。
兩地之間的距離大概五百來公里,但接近目的地的時候就沒法開車了,小鬍子帶着嘉洛絨步行了很久,接着,他們就發現了德國人的隊伍。
德國人的隊伍一直非常小心謹慎,儘管他們感覺到了異樣的氣息,也感覺到了壓力,但是小鬍子看到的場景還是有點奇怪,隊伍的人比較多,因爲距離太遠,小鬍子用望遠鏡也觀察的不是很細緻,是嘉洛絨對他描述的。整支隊伍正在露天作業,他們在一塊長寬分別是三百到五百米的範圍內進行挖掘。
這些人已經幹了幾天了,他們把這塊區域挖的如同戰場上縱橫交錯的壕溝,在區域的正中心,有幾道很深的溝。
小鬍子看不到這些溝,嘉洛絨正在打手勢寫字描述遠方的情景時,他突然感覺到揹包裡傳來一陣很輕微的跳動,那種感覺就好像揹包裡裝着什麼活的東西,突然甦醒後開始來回掙扎。
這種感覺很瘮人,小鬍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揹包的跳動越來越明顯,他抖手就把背上的揹包丟到地上。揹包被丟下之後應該是靜止的,然而小鬍子和嘉洛絨同時看到揹包在一鼓一鼓的跳動着,彷彿有一隻兔子想從裡面跳出來。
這簡直太奇怪了,而且透着一種詭異,揹包裡裝的東西,小鬍子能一樣一樣的背出來,他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裡面跳。
這個天天被小鬍子帶在身上的揹包,一瞬間就成爲一個讓人防備且恐慌的東西,小鬍子讓嘉洛絨退後了一些,他很小心的慢慢把揹包打開了一條縫。
一道金光一下子從揹包裡跳了出來,距離這麼近,小鬍子的眼睛還是管用的,他看出來,那好像是從龍紋鼎下的九層塔塔尖上拿到的瓶子。小鬍子拿到的金屬條還有那隻奇怪的漏斗都比較沉重,隨身攜帶不方便,這些東西又不能隨便託付給別人,他就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揹包裡除了常用的裝備和給養,就剩下這隻瓶子了。
這只不大的瓶子怪異的跳動着,從揹包裡跳出來之後,仍然不停的在地面上來回的蹦,就如同瞬間擁有了生命和靈性一樣。
小鬍子觀察了很久,然後慢慢按住了這個瓶子。瓶子跳動的很有力,很像有一顆心臟在裡面,小鬍子心頭頓時籠罩着濃重的疑惑和不解,他拿到這隻瓶子之後不知道來回觀察了多少次,瓶子是空的,什麼東西都沒有。
他用手緊緊的抓着瓶子,再次把瓶塞打開了,裡面真的什麼都沒有。這時候,拿着望遠鏡的嘉洛絨突然拽拽小鬍子,示意他朝遠處看,小鬍子接過望遠鏡,卻看不太清楚,嘉洛絨就告訴他,遠處的德國人的隊伍那邊,好像出現了什麼情況。
情況出現的很突然,具體的事發地點是那片被挖掘的區域中心,有不少人圍在幾條交錯的深溝旁,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些人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顯得驚慌而且疑惑,緊接着,這些人呼啦啦的朝四面跑,兩個德國人帶着簡單的儀器從後面靠攏,朝深溝裡面丟進去一塊帶着很多電線的方塊。
小鬍子不知道德國人想幹什麼,然而他總覺得,揹包裡那隻瓶子莫名其妙的跳動,和遠處的動靜好像是同一時間發生的。
一隻瓶子,會和遠處那片大地有什麼關係?小鬍子一邊注意着德國人的進一步舉動,一邊仔細的想着,但他真想不明白。
這時候,德國人丟進深溝裡的那個帶着很多電線的方塊好像在裡面突然爆炸了,緊跟着,兩個德國人扔了隨身的所有東西,不要命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