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很贊同小鬍子的推測,如果村子裡的老人的講述沒有摻水的話,那麼莊稼的異常估計只和土壤有着密切的關係。
小鬍子推測出這個結論之後,就問老趙那個村子的具體位置,但老趙只知道大概的方位,因爲村子這個事讓德國人很重視,傳回來的信息被封鎖了,那些消息都是老趙暗中打聽來的。他拿出一張地圖,給小鬍子指了指大概的位置。
看到老趙指的位置,小鬍子立即就發現,那個村子的大致位置,距離格丹裡不算太遠。當然,兩地之間還是有段距離的,不過相對於廣袤的藏區只是一隅之地。
“德國人的計劃很周密,但他們現在的行動陷入了被動和‘混’‘亂’,因爲最關鍵的硬件一直找不到,他們自己就懷疑是不是資料或者某個方面出現了不易覺察的漏‘洞’。小向,我的意思是,你趕到村子那邊,我也要跟着隊伍行動了。”
老趙這一次行動的具體地點,其實是那張古象雄圖上的第五個點,也就是拜血教第五個遷徙地,遷徙的大體路線一直是向西的,那個地方的條件已經非常不好了。小鬍子勢單力薄,只能撿一個地方動手,他想了想,覺得老趙的意見還是對的。
“德國人已經到村子那邊幾天了,你要抓緊時間。”
老趙是絕對不肯吃虧的,帶來信息,就追問小鬍子收穫的資料,兩個人又談了一會兒,老趙就跑去找多吉,然後趕回去。
小鬍子也趕着時間,帶嘉洛絨上路,上路的第一天,小鬍子就覺得趕到村子之後,能動手做事的只有自己一個人,如果再因爲語言和身份問題受一些阻撓的話,就更難辦了,像那種閉塞了很多年的小村子,估計沒有人會說漢語。
他在沿途停留了一站,去買了一些藏人的衣服,那種袍子和氈帽都讓小鬍子穿着很不習慣。但是穿上這身衣服的同時,小鬍子才感覺自己真正和這片土地緊緊的相連了。嘉洛絨靜靜的看着他,平靜的眼神中有一絲笑意,可能她覺得小鬍子穿上這身衣服很好看。
路程中依然是那樣,要趕路,還要時刻提放有沒有人中途尾隨,那些朝聖者裡有一些擁有古術的魯特一樣的人,不是僅靠眼明手快就能甩的脫的,需要全身戒備。小鬍子和嘉洛絨大概用了七八天的時間才趕到大致的位置,村子的所在還不清楚,不過有一個大概的方向,他們找了一天多,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村子,而是位於村子附近的莊稼地。
這個時候的青稞已經成熟了,遠遠的看過去,好像很多人在莊稼地裡收割糧食,但是再看一下就發現不是,那些人聚集在莊稼地裡的一小塊區域內,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幹什麼。莊稼的旁邊搭着幾頂帳篷,帳篷外‘亂’七八糟堆着很多東西。
小鬍子暗中觀察了很久,那些聚集在莊稼地裡的,有德國人,有藏人,還有幾個漢人。他們剷掉了一片已經成熟的莊稼,像挖魚塘那樣挖出了一個長寬都在五六米的方坑。在這個期間,本來忙忙碌碌的人羣裡突然開始了爭執,雖然聽不到聲音,但可以看出來他們爭吵的很‘激’烈,是幾個漢人和藏人在吵,後面的德國人也指手畫腳的說着什麼。
德國人顯然已經先動上手了,而且他們的推測和小鬍子差不多,都覺得這片生長莊稼的土地下面有問題。小鬍子覺得應該儘快先把之前的情況‘弄’清楚,直接去打德國人的主意肯定不行,他就琢磨着,這片莊稼是村民賴以爲生的根本,莊稼熟了不收割,這裡面肯定有原因,村民估計會知道一些事情。
莊稼地距離村子還有一段距離,小鬍子不敢再動車子了,帶着嘉洛絨徒步繞路往村子裡走。
這是個很普通也很平靜的小村子,然而此時此刻,這種平靜彷彿也被打破了,很多村民都聚集在村裡,三三兩兩的‘交’談。小鬍子先看了看,確定沒有其他德國人在場,才試着和一些村民接觸。雖然他和嘉洛絨都穿着藏服,但村子平時幾乎沒有來過外人,他們兩個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如小鬍子所想,這些村民根本就不知道漢語是怎麼說的,嘉洛絨不會說話,和村民打手勢,還用紙筆寫藏文。這個年輕安靜又美麗的藏族‘女’孩有着很強的親和力,那些村民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從雪山頂端飛來的天使,很快就把對他們兩個人的猜疑打消了。尤其是先天不能說話的嘉洛絨,很容易讓人產生憐憫和同情。
小鬍子悄悄把要問的話告訴嘉洛絨,讓她用文字和手勢詢問一些認字的村民,之後嘉洛絨還要再打手勢轉述給小鬍子,總之過程很麻煩,不過用了很長時間,他們還是‘弄’清了大概的情況。
德國人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並沒有親自出面,他們帶着一些藏人,由這些人去和村民談,把整片成熟的莊稼都包了下來。村民們開始不願意,因爲莊稼熟了,兩天就能收完,他們想等上三五天再說,但是德國人可能很心急,一分鐘都等不了,他們出了幾倍的價格,最終把莊稼給包了。
這些人在莊稼地裡勘察了半天時間,其中兩個漢人還拿出了那種一截一截鋼管接起來的東西,朝地面深處打,說到這兒的時候,小鬍子就疑‘惑’了,根據村民的描述,這東西十有八九是洛陽鏟,土爬子取土樣的工具。
最後,他們圈出了一個範圍,然後僱村民去挖地,村民不知道對方要幹什麼,把一片莊稼清理掉之後,朝下挖了四米深,還被指令繼續挖,坑的範圍就是方圓六米左右,一直挖到差不多七米左右的樣子,竟然從地裡挖出水來了。
村民們很驚訝,他們在這裡住了千百年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莊稼地下面能夠打出水。這些水從下面冒出來,像一眼靜靜的山泉,到了這個時候,村民們被叫了上來,由德國人的隊伍下去。
下去的是一個藏人和一個漢人,他們像採沙一樣,把水底的東西往外清,水溢出的速度很慢,但是漸漸的還是把坑底給鋪滿了,看着這個趨勢,如果再持續下去,沒有潛水裝備就不能幹下去了。
但是就在第二天,在外圍待命的幾個村民看到隊伍忙碌了起來,積了一米多深的水就像是從一個漏‘洞’裡漏出去一樣,流的乾乾淨淨。德國人不允許村民靠的太近,所以村民不知道坑裡的具體情況,等水流乾之後,第一天下去的藏人和漢人就依舊下去,不過這一次坑下和第一天不同了,兩個下去的人身上都帶着很多東西。
人是被吊着放進去的,開始的時候一切還都很平靜,周圍的人在坑上邊看着,過了大概二十分鐘,那兩根吊着人的繩子突然很猛烈的晃動起來,上面的人預感到不妙,緊接着坑下就傳來急促的呼喊聲,上面的人心急火燎的拉着繩子朝上拽。
他們先拉上來的是那個漢人,雖然離的比較遠,但是幾個村民還是嚇了一跳,這個漢人的衣服上濺滿了血,彷彿剛跟人拼死毆鬥了一番。
這時候,坑下急促的呼喊聲已經變成了淒厲的嚎叫,那種聲音讓人聽着就感覺骨子裡一陣惡寒。上面的人拼命的拉,還是把坑裡的人給拉了上來。但是他們拉上來的,已經不知道算不算個人了。
這個藏人的衣服什麼的都不見了,血液幾乎把他全身上下都覆蓋住,被人拉上來的時候還順着腳尖朝下滴血。他的樣子,很像是被剝了皮掛在鐵鉤子上的一頭羊。
人還沒死,一直在扭動,四肢一甩就是一串血珠,他的叫聲非常悽慘,如同一隻剛剛從地獄裡逃出來的冤死鬼。隊伍裡有負責急救的醫護人員,馬上把人擡到附近的帳篷裡。但人很可能救不活了,大概半個小時之後,帳篷裡的慘叫聲漸漸消失,醫護員從帳篷裡鑽出來,對着領頭的德國人搖了搖頭。
當時那一幕非常慘,讓幾個村民連着幾天做惡夢,但這並沒有讓德國人放棄,反而不斷的催促下面的人繼續作業。那個藏人的慘死引起了一些人的不安和躁動,畢竟他們是被僱來的,只爲賺錢卻不想丟命,其餘幾個藏人的情緒很‘激’烈,德國人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壓下來。
最後,是隊伍裡一個四十多歲將近五十歲的漢人把坑下的問題搞定的,具體的過程村民也看不到,這個漢人上上下下反覆了很多次,每次上來的時候,身上都是一片一片的血。而且在他下去的期間,村民們時常都能聽到,從坑下傳出隱隱約約的聲音。
他們形容不出這種聲音,但那很像是嬰兒的啼哭聲。
問題被搞定之後,德國人很高興,接着就有四五個人下去,足足在下面忙了有半天時間,然後上面的人開始架設簡單的機械滑輪,‘亂’七八糟的繩子放下去一堆。
他們顯然是要從下面吊什麼東西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