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等什麼,看看去。”我聽到彭博的話,就感覺有一股說不出的躁動。可以說,這個大事件幾乎全是由這個幾百年前的道士一手留下的,神秘的輪轉長生,他的結局,究竟是怎麼樣的?我急不可耐的想要知道最終的結果。
彭博把從壁畫裡得到的信息以文字的方式記錄下來,然後就合上本子。我們幾個人退了一點,縮到石室一個死角里,江塵就小心翼翼的到前面去看。一直到他示意安全,我們才進入下一個石室。
我沒敢來回亂動,只是四處看了下,不過馬上就感覺到,這個石室可能是壁畫的終篇了,因爲石室內的牆壁沒有畫滿。彭博站在幾個固定的角度去看,這個時候我已經被壁畫的內容所吸引,也跟着他一起看。我知道前後的一些內情,所以壁畫的內容並不算太難理解,看着看着,我就發現,那個長鬚白麪的人,好像完全消失在了壁畫中。
這就說明,他死了,或者說,永遠消失了。
這個長鬚白麪的人,究竟是不是師盤?
接下來的內容有些枯燥,畫中的道士出現在各個場景中,他可能在尋覓什麼,也可能在繼續完善無法啓動的輪轉石。這樣跳躍性的看了一會兒,壁畫馬上就要結束,只剩下最後兩幅。
倒數第二幅畫中,那個道士躺在一棵蒼勁的老松下,他頭頂是一片流雲,幾隻鶴銜着松枝,在上方盤旋。
“他!死了?”我不由自主的就捏了一下拳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路修篁死了?真的死了?他仰臥松下,儘管只是在畫中,卻讓人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生命走到了終點。
我的目光馬上就轉到了最後一幅壁畫上,這幅畫裡,已經沒有任何人物出現,只有一面孤零零的絕壁,在絕壁上吊着一口碩大的棺材。
無盡的黑暗中,一口孤棺靜靜的懸掛着,路修篁可能真的死去了,他算計了一生,卻敵不過時間的侵蝕。這樣的人,活着的時候是孤獨的,因爲他身邊所有人,都是他利用的工具,他死去之後,依然是孤獨的,就這樣長眠在陰冷黑暗裡。
我曾無數次猜想過,路修篁的下落,按正常的思維去想,沒有人可以不死,但是我之前始終有種感覺,這個神秘的道士可能真的有神秘的力量,可以永遠的活下去,只不過他隱伏在一個無人知道的角落,或者是隱藏了自己的真面目。
但是直到這時候,我才覺得,他可能真的死了。他一生所做的一切全都在死去的那一刻付之東流,萬古不滅,輪轉長生,只不過是一場沒有邊際的夢。
“這個道士,被埋在什麼地方了?”和尚在我身後嘀咕了一句,我搖搖頭,最後那副壁畫上,只有無邊的黑暗和一口孤零零的棺材,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
我們等了很久,彭博終於慢慢的把壁畫看完了,根據所有壁畫綜合起來的場景和信息,他和我的想法一樣,路修篁死了,他的一生都被完整的留在了石壁的壁畫上。
“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彭博回頭看了我們一眼,說:“這些畫,是誰留下的?”
“是誰留下的?”我一怔,因爲之前一直被壁畫的內容所吸引,所以根本沒有留意,這些壁畫的原作者是誰。如果要我自己分析的話,我覺得路修篁不可能完全的信任任何人,就拿這個地方來說,替他做事的人全部都被殺了。我就很懷疑,這是路修篁自知將死的時候,親自留下的壁畫。壁畫的內容非常完整,一些之前我們不知道的事情都浮出水面,除了路修篁本人,誰還會知道這麼多?
我把這個分析跟彭博說了,他沒有表示反對,但是跟着就說:“很可能是路本人留下的,不過你知道這些壁畫的成畫時間嗎?”
“成畫時間?”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些壁畫的成畫時間應該是在元初。”
彭博的依據,是塗刷在壁畫外的那一層保護性油料。這些油料的配方是從北宋時期傳入西夏的,期間經過了數次演變,壁畫的風格怎麼變都無所謂,但這種物質性的遺留物,經驗豐富的人可以仔細的分辨出來。彭博告訴我們,這裡的壁畫油料,是元初的產物,最開始的時候用來塗刷蒙古貴族所使用的貴重器皿,防脫色和抗氧化的功能很強。
我很快就明白了彭博的意思,這些壁畫如果真的是路修篁本人所留,那麼他所處的年代,就是在南宋末年到元初這一個時間段內。但路修篁是什麼時代的人?他跟元昊都親自接觸過,西夏公元1038年建國,到元初,二百來年的時間,也就是說,路修篁從元昊時代一直活到了元初?
“道家的丹方,真的有這麼神奇嗎?”我暗中琢磨着,二百多年的生命,即便放到今天也是一個令人咋舌的奇蹟。
而且,我又隨即想到了杜宇還有杜青衣都說過的,關於老頭子年齡的問題。他可能真的過了百歲了,但是沒有留下那麼明顯的痕跡。老頭子也隱瞞了一些事情,真的隱瞞了我。
“我預感着......”彭博擡頭在四下看了幾眼,說:“這個地方真的很重要,估計還能找到一些更實質性的資料。”
“走!”
小鬍子無聲的看了江塵一眼,後者沒有說話,徑直就朝前走,我們在後面喝了點水,然後隨着江塵的示意,踩着他的腳印跟上去。在後面,我們又看到了兩間被改造過的石室,但是已經沒有壁畫了,而且石室中那種比較滯壓的空氣出現了一點點輕微的對流,應該快要接近一個比較大的空間。
我們踩在石室堅硬的地面上,猛然就感覺到一股震感,不是很強烈,但是整個石室乃至山陵內部好像都隨之開始微微的晃動,彷彿在這片大地下有一顆勃勃跳動的心臟。
“這又他孃的要搞那樣!”麻爹真的經不住折騰了,條件反射似的抱着頭:“老江!你又踩到什麼了!”
“沒有!”江塵的神色也開始緊張,飛快的朝四面看,因爲他感覺這股震感好像動靜很大。
一聲根本沒法形容的猛烈的爆炸聲,就從我們前下方傳了過來,爆炸聲非常的悶,好像是在一個密閉的空間內發出的,我們知道,越是密閉的空間,燃燒和爆炸產生的能量越是驚人,破壞力達到難以想象的地步。幾個人全都慌了,雖然石室這裡好像並不是爆炸的中心,但是隨着爆炸而產生的劇烈的震動讓我站都站不穩了。
石室在搖晃,彷彿整座山陵都要被炸成兩半,爆裂聲不斷的響起,這種爆炸是連續性的,而且爆炸的中心在不斷的改變,透過將要到達盡頭的石室出口,外面的空間充斥滿了灰塵和耀眼的光。光在閃爍,周圍的晃動愈發劇烈,很大塊的石頭在半空橫飛,有的直接就像炮彈一樣飛到石室裡。
這一次連小鬍子都爲難了,不知道該退回去還是朝前衝,只要衝錯,絕對是死。持續不斷的爆炸聲越來越沉悶,但是好像距離我們越來越近,從前方延綿到了腳下,我感覺連一些山體都被炸裂了。
砰!
這時候,就在我們站立的中心位置下方,轟然傳出了好像來自地底的爆炸聲,幾個人東倒西歪,江塵受到的波及最嚴重,整個人差點飛出去,但他的反應無比敏捷,身子在石室出口那邊猛然一動,雙手搭住出口的邊緣,折身翻了進來。
“爆炸是在地底!是從前向後的!朝前走!”
小鬍子很快就分辨出連續性大爆炸的方向,在我們前面,剛纔的爆炸非常猛烈,但是現在好像比我們身處的石室更安全。江塵一隻手扶着石壁,在劇烈的搖晃中想要衝到前面去,這時候我就看到石室已經相當危險了,幾面石壁不斷的崩裂,大塊大塊的石頭從頭頂掉下來,而且伴隨着那種之前見過的粉塵,飄飄灑灑的在四周瀰漫。
“快!”小鬍子直接把我拉到他身後,和尚也顛簸着衝過來,和他一起擋住我。這些粉塵平時看上去真的沒什麼,但是確實非常要命,一旦在空氣中懸浮擴散到某種程度,高壓高溫都能再次引起猛烈的爆炸。
轟!
還沒等江塵衝到石室的出口那裡,我們身處的石室已經開始大片的崩裂倒塌,小鬍子猛的把我朝前拖了幾米,身體嗖的一轉,一塊巨大的石頭就貼着我的後背翻滾過去。
咔咔咔......
這種連續的爆炸絕對是毀滅性的,是要把這片區域的一切全部都毀掉。我們的腳下崩裂出一個巨大的裂縫,而且迅速的擴散蔓延,就像恐怖的雪崩一樣,一旦來了就只有聽天由命的份。小鬍子緊緊的抓住我,但是我們還是身不由己的隨着大崩裂翻滾,到處都是紛飛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