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
轉眼之間,半年多的時間過去了,時間來到了隆武七年的臘月。
臨安城裡大雪飄飛。
這大半年的的時間裡,趙顯一直做跟之前同樣的事情,那就是爲趙家王朝添磚補瓦。
在此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臨安朝堂全靠他這個強權人物鎮着,纔沒有出什麼事情,可是現在,他必須要讓臨安城的重心慢慢從肅王府轉移出去,這就會導致臨安朝堂的漏洞顯露出來,因此趙顯要親手去填補這些漏洞。
他的最終目的,就是讓臨安城沒有他,也能夠運轉下去。
趙顯的目標,從來都不是坐在臨安城裡執政,他是一個渴望自由的人,因此等到趙延宋成年親政之後,他就要離開臨安城,去看一看這個世界,與他本來的那個世界有什麼區別。
他的弟子徐濤,已經從海外回來一年多了,這個傢伙不曾娶妻,癡迷航海,這段時間在工部的船舶司裡學習如何制船,在趙顯的授意下,徐濤開始打造一艘巨船,等到這艘巨船能夠下水,估計已經是好幾年以後的事情了,那個時候,趙顯就可以真正從朝堂上脫身了。
臘月份的臨安城,天氣已經頗爲寒冷,尤其是鵝毛大雪之下,整個臨安城都變成了素白色,在這種極端天氣下面,臨安城城裡城外都少見行人,不過今天的肅王府卻極爲熱鬧,因爲今日是肅王殿下的生母姜瑤五十四歲的壽辰。
姜瑤的身份雖然沒有公開,但是臨安城的高層各個都心知肚明,就連林青還有王霜等人來到肅王府的時候,也會去後院給姜瑤磕個頭,一個口稱太妃,一個口稱師孃。
姜瑤過壽,臨安城的高層們自然聞風而動,不過趙顯沒有邀請太多人,也就把林青,謝康之類的親近人邀請過來一起吃了頓飯而已,這些客人加在一起總共不超過十個人。
新任的皇帝趙延宋,也一大早的就爬了起來,去給祖母叩頭,王妃項櫻帶着肅王府幾個側妃前後張羅着,忙的不亦樂乎。
而在這個時候,趙顯卻躲了個懶,偷偷跑到了自家的暖閣裡,
在肅王府的暖閣裡,幾塊獸炭在銅爐裡熊熊燃燒,讓整個暖閣裡溫暖如春。
獸炭是用鐵木之類密度極高的木材,燒製成炭之後,磨成碳粉,輔以香料,再用模子弄成瑞獸模樣,這樣出來的成品不僅可以燒上幾天幾夜,而且燃燒的時候還會有一股異香,這種獸炭,在臨安城的價格,幾乎可以比得上等重的金銀,可以說是頂尖的奢侈品。
不過肅王府裡的這些,都是宮中送過來的貢品,倒不用花錢。
趙顯在暖閣門口,擺了一張矮桌,旁邊的銅爐讓溫度拔高了不少,趙顯跪坐在上首,一邊喝着滾燙的米酒,一邊眯着眼睛欣賞外面的雪景,顯得很是愜意。
他並非是一個人獨坐,在他的左右兩側,坐了一對男女,年紀與趙顯彷彿,趙顯笑眯眯的放下酒杯,對着這一男一女問道:“二位表親,來臨安住了大半年了,可曾習慣一些了?”
這一男一女,一個穿黑,一個穿白,雙手都是攏在衣袖裡,白衣女子聽了趙顯的話之後,便陪着笑臉回答道:“多謝兄長掛念,臨安的冬天,比起北邊要暖和不少,小妹過的挺好的。”
另外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仰頭喝了一口酒,聲音有些澀然:“臨安雖好,可咱們畢竟是客人。”
女子瞪了這個男子一眼,但是畢竟不敢直接說什麼,只能默默低下頭,不在說話。
這兩個人,自然就是舊齊的天子姜無忌還有舊齊的太康帝姬姜旋了。
本來他們兩個住到臨安城之後,是極爲低調的,平日裡都是閉門不出,不見任何人,但是趙顯的母親姜瑤是他們姐弟倆的親姑姑,姜瑤過壽,他們兩個自然要來。
聽到姜無忌的話之後,趙顯微微搖了搖頭,親自給這個北齊的天子倒了一碗熱騰騰的米酒,輕聲道:“你這句話在我這裡說說,倒不甚要緊,我也不會跟你計較這個,但是要是給旁人聽了去,總歸是要在朝堂說你壞話,不好收場。”
姜無忌呵呵一笑,接過趙顯遞過來的酒碗捧在手裡,輕聲道:“你在臨安城裡,一點都不像在外面那樣兇戾,反倒像是一個萬家生佛。”
趙顯毫不在意,微笑道:“本來也是你們招惹我在先,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已經是我在盡力斡旋了,你與帝姬心裡都應該明白,我就算想把姜家滅種,也不是什麼費力的事情。”
姜無忌捧着酒碗的雙手顫了顫,然後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低聲道:“你身上也有一半姜家的骨血。”
“沒有人會在意這些的。”
趙顯微笑着給姜旋也倒了一碗米酒,笑呵呵的說道:“再說了,我也沒有讓姜家血脈斷絕,你這個北齊的天子,不是還好生生的活在臨安城裡麼,你們放心,我肅王府一日沒有倒下,就不會有人越過肅王府對你們下手。”
北齊燕都破滅之後,姜家人被北齊的降臣們很自覺的清洗了一遍,還沒等到趙顯動手的時候,姜家就已經十不存一了,後來趙顯甚至一度沒有辦法與自己的母親交代,所以對待姜家的態度,趙顯還是很明朗的。
只要這姐弟兩個不作死,趙顯是願意出錢養活他們兩家人的。
姐弟兩個人,聽了趙顯的話之後,心中固然放心了一些,但是他們兩個曾經在燕都執掌乾坤,如今卻只能在別人階下求活,心中難免有些不是滋味。
趙顯低頭喝了一口甜絲絲的米酒,正要繼續說話,他的妾室阿繡,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然後彎下身子說道:“王爺,謝相要見您。”
姜旋與姜無忌,都站起了身子,沒有坐在原地受阿繡的禮數。
阿繡雖然只是一個肅王府的小妾,但是也可以算是趙顯的妻子,也就是他們兩個人的嫂子,如今姐弟倆寄人籬下,平時的時候,都是極爲小心的。
趙顯咳嗽了一聲,伸手拍了拍姜無忌的肩膀,輕聲道:“你們能來給母親拜壽,就代表咱們兩家還是親戚,放心在臨安城生活下去就是,無人會害你們,爲兄還有些事情,就先不陪你們了。”
他們兩個人的身份特殊,作爲客人,整個肅王府無人能夠陪他們,也無人願意陪他們,所以趙顯才親自陪他們坐了一會,以免失了禮數。
說到這裡,趙顯補充了一句:“回頭我讓宗衛府的人送你們回去,以免節外生枝。”
姜無忌默不作聲,姜旋對着趙顯福了一福,開口道:“謝過兄長。”
шшш ¸тт kǎn ¸c o 趙顯灑然一笑,負手離開暖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