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還有人敢冒充天潢貴胄,等府尹老爺的板子打下來,你便知道後悔了!
冒着清晨的霧氣,狗子一路小跑,向着臨安府衙跑去,他剛剛跑出了西子街坊,就迎面撞上了兩個人。
狗子身子本就矮小,被兩個人一撞之下,當即倒在地上,吃了個悶虧。
他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平日裡在西子街坊也算個熟面人,哪裡肯吃虧,還沒從地上爬起來,張口叫道:“殺人啦,殺人啦!”
京城的老百姓最是愛看熱鬧,他這一句話喊出口,必然會引來衆人圍觀,到時候把這兩個人揪住,拉到臨安府衙,自己還能順便告他們一狀!
奇怪的是,這狗子喊了七八聲,平日裡向來喜愛熱鬧的臨安百姓,竟無一人敢於上前圍觀,大多數只是偷偷瞥了這邊一眼,馬上跑出老遠。
狗子的話喊出口之後,這才擡頭看向了眼前的兩個人。
面前的兩個人,都是三十歲左右的漢子,均穿着一身青色緊身衣衫,腰間配着一柄狹長的彎刀,更爲顯眼的是,他們的衣服身前,都繡着一隻面容不明的白色狐狸。
“青……衣衛!”
如果說在臨安城,有什麼人不好惹,排名第一的肯定就是這個青衣衛了,你去左相陳靜之門前大肆辱罵幾聲,了不起就是被陳府的家人打一頓,但是一旦被青衣衛的人盯上,那就是有死無生。
青衣衛作爲趙家的宗室力量,跳脫在啓國的政治體制之外,別說三省六部,就是政事堂的宰相也管不到他們。
更爲可怕的是,青衣衛有着完整的司法權力,也就是說他可以不經過任何司法部門,直接把人拿進詔獄,從查人到抓人再到審案處刑,一條龍服務。
萬幸的是青衣衛的權力還是有所限制,如果抓進詔獄的是官員,那麼青衣衛就要連同大理寺會審,不能獨斷專權。
即便如此,僅僅只有三千餘人的青衣衛,還是在啓國上下留下了深刻的陰影,尤其是臨安府的本地人,他們比誰都知曉青衣衛的厲害。
狗子當即腿腳一軟,趴在兩個青衣漢子身前。
“兩位……青狐大人,小的衝撞了兩位,還請恕罪……恕罪!”
臨安的本地人,背地裡大多稱青衣衛爲青狐,再有甚者背地裡說他們是青皮狐狸,總之都不是什麼好話。
狗兒心急之下,就喊出了青狐兩個字,當即嚇得腿腳發顫。
那兩個漢子臉色漠然,半蹲在地上,把狗子的頭擡了起來。
“你去哪啊?”
狗子顫巍巍說道:“回稟大人,店裡來了幾個走江湖的騙子,被小人的東家看穿,因此着小人去府尹衙門報官。”
“哦。”
這名青衣衛摸了摸狗子的頭,漠然道:“別去了。”
“就讓他在你們店裡住下,屁大的店,還要去報官,破事不少。”
另一名面色和善一些的青衣衛微微笑了笑,從腰裡掏出腰牌,在狗子臉上晃了晃。
“看清楚了,宗衛。”
“住在你們店裡的那三位,是正兒八經的世子公主,你們要是去報了官,事情鬧大了,誰的面子都過不去,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了!”
狗子點頭如搗蒜,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就要向着自家客棧跑去,還沒等他站起身子,後頸就被一隻大手捉住。
“告訴你家掌櫃的,好生照料世子殿下。”
“是是是!”
說完狼狽而走。
望着狗子倉皇逃竄的背影,這兩名青衣衛對視哈哈一笑。
“虧得這人還是臨安人,怎麼這般膽小!”
“別說風涼話了,你我未曾進入宗衛的時候,見到這一身青衣,不也同樣心裡犯怵?”
“哈,你還別說,咱們幾兄弟在肅州那個破地方呆了三年了,可是有一段時間沒有穿着青丘服上街了,一下子便把他嚇得屁滾尿流,着實威風!”
另一名青衣衛呵呵笑道:“也是,要不是那掌櫃的多事,頭兒也不會許我們披上這身青皮。”
“也怪不得他,宗顯世子……確實行爲怪異,宗府的藩王行驛,禮部的太和館,哪個住不下他?偏偏跑到這麼個偏僻的小客棧裡來住,而且他舉止毫無三年前的貴氣,你我若不知情,也不會把他當成世子。”
“瘋了三年,怎麼能不怪異?咱們也奉命看了他三年咯,這次回京,看能不能讓幾個長官給我們換個活幹。”
……
由於幾日舟車勞頓,趙顯起的很晚,等他起來的時候,趙靈兒已經在院子裡練了好一會劍術,瞥眼瞅見自家哥哥之後,趙靈兒收起短劍,衝着他做了個鬼臉。
“懶豬,都快日上三竿了!”
趙顯打了個哈欠,懶得理會這個瘋丫頭。
相比之下,小丫就乖巧的多,端了個銅盆過來,放在了趙顯身前。
“少爺洗臉。”
趙顯拍了拍她的腦袋。
“還是小丫乖,不像某個丫頭,一大早就跟本少爺不對付。”
趙靈兒輕哼一聲,手裡的短劍寒光凜凜,將晨光反照在趙顯眼睛上,然後看着手忙腳亂的趙顯,咯咯直笑。
趙顯洗漱完畢之後,就準備出去吃早飯,他剛推開小院子的院門,就看到客棧的掌櫃正一臉恭敬的站在門口。手裡還端着一個木盤子,上面擺了五六個小菜,以及一些早上吃的小吃。
看到趙顯開門,掌櫃的把飯盤擺在一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世子殿下晨安。”
趙顯眉頭微微一皺,這掌櫃的態度跟昨日大不一樣,昨日裡還帶着些冷淡,怎麼今日變成了一副奴才相?
“掌櫃的這是做什麼?是本世子打擾貴店,你當做常客即可。”
這名趙姓掌櫃行禮過後,把飯盤捧在手裡,遞給趙顯。
趙顯這才發現,這飯盤裡不僅有早飯,還有五十兩現銀。
這是昨天趙顯給他的銀票,他已經去錢莊兌開,想還銀票也還不了了。
“昨日一時糊塗,收了殿下的銀子,殿下天潢貴胄,能住在小店是小店的福氣,小人萬不該收殿下的銀子!”
“……”
你昨天還收的挺開心的……
趙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掌櫃,伸手把他扶了起來。
“你開門做生意,我是客人,給你錢是天經地義的,不必客氣。”
趙顯輕聲問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些什麼?”
掌櫃的臉色一變,只是他剛想回話,就聽到客棧正堂傳來響動。
“這家店的人都死了麼,怎麼連個招待的人也沒有!”
聲音粗獷,而且是西南口音,不像是啓國人士。
臨安是啓國國都,經濟發達,多有齊楚兩國的商人來做生意,有幾個“外國人”上門,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店裡的店小二狗子今日受了驚嚇,已經回家歇息,眼下店裡的確沒有人接待。
掌櫃的對着趙顯賠了個笑臉。
“殿下,小人去處理一下。”
“去吧。”
趙顯笑呵呵的從掌櫃的手裡接過早飯,轉身回了院子。
他把幾個小菜擺在了院子裡的石桌上,跟小丫還有趙靈兒圍坐在一起,正當三人吃的開心,這座不大的院子院門被一股巨力踹飛,一個如同雷鳴的聲音在院子裡炸響。
“大楚公主駕到,你們三個滾出這個院子!”
伴隨這道聲音而來的,還有幾枚金葉子,被扔在了趙顯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