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州城外,吳不善和關小樹王啓年三個人互相打量了彼此一眼,都對密諜帶來的消息覺着難以置信。他們是燕雲軍軍稽處的密諜,現在燕雲軍超過五十萬大軍正在將大夏國逐漸分割,若是被夏國的人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必然會直接殺過來,這個時候怎麼會有大夏朝廷的官員在城門口迎接他們?
“不會是暴『露』了……”
吳不善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如果是咱們此行已經被夏國朝廷的人知曉,只怕就不是他們的朝廷官員在城門口迎接咱們了,迎接咱們的會是數不清的洺州守軍,是箭陣,是騎兵,說不得還有城牆上威力巨大的牀子弩。”
“這正是我也想不明白的地方。”?? 將明794
王啓年頭疼的搖了搖頭:“說起來有點像是個笑話了。敵人的官員居然在城門口迎接咱們,這事怎麼都有點狼外婆歡迎小紅帽的意思啊。”
“什麼是狼外婆和小紅帽?”
關小樹不解的問道。
王啓年驕傲得瑟的昂起下頜說道:“這是燕王殿下講過的一個歷史典故,這麼著名的故事你怎麼會不知道?我就說年輕人應該多讀書纔對的,你這樣整天遊手好閒能有什麼出息?”
“歷史典故?”
關小樹皺眉道:“這個典故我還真沒有聽過,王大哥你給講講?是多少年前的事?什麼朝代?狼外婆?難不成是草原上的事?”
王啓年不屑的撇了撇嘴道:“燕王殿下博覽羣書,知古通今,他老人家說是歷史典故自然就是歷史典故,只不過……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的典故。不過看你一心向學的份兒上,回頭有空了我把這個寓意深刻的典故講給你就是了。”
關小樹一臉崇敬道:“主公懂的就是多啊。”
王啓年哼了一聲道:“主公還提到過一個公主在森林裡『迷』路遇到七個野蠻武士的故事,想來你也是沒有聽過的。”
“一個公主和七個野蠻武士!”
關小樹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搖了搖頭感慨:“真慘啊!”
“爲什麼你說慘?”
這次輪到王啓年不解了。
“一個年輕貌美的公主在森林裡『迷』路,遇到了七個野蠻的武士……難道這不是一個悲慘的故事麼?”
關小樹認真的問道。
王啓年仔細思索了一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你無恥猥瑣流氓!”
“這個……難道我以爲錯了?難不成還有什麼美好的結局?公主爲七個野蠻人生下了孩子……最後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那得……那得多遭罪啊。”
王啓年也打了個寒顫,鄙視的看了關小樹一眼。
關小樹抓了抓頭皮,似乎想不到一個公主遇到七個野蠻人還有什麼別的下場。?? 將明794
吳不善白了王啓年一眼道:“你這人能不能靠譜點?現在咱們說的是城門口那些大夏的官員怎麼應付。”
“分批走吧。”
王啓年想了想說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咱們分批進城,如果真有什麼圈套埋伏也不至於全軍覆沒。說起來你們兩個都比我小,這件事就別和我爭了。你們還有大好的前程,我都已經半截子入土的人了怕什麼。”
“高風亮節!”
吳不善忍不住讚歎道:“老王,認識你這麼久,今天第一次發現原來你是這麼爺們的一個人。以前是我小瞧了你,今天必須改正對你的認識。關小樹,你以後也要像老王學習,明知道先進城兇險萬分,老王還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怎麼能讓人不心生感慨?”
“你錯了……”
王啓年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我的意思是,我已經這麼老了,留下來斷後這麼危險的事還是讓我來吧,你們兩個還年輕,正是該博取功名的時候……你們誰都別和我爭,我已經決定不和你們搶這功勞了。”
“滾!”
吳不善瞪了王啓年一眼:“我以認識你爲恥。”
關小樹點頭道:“亦然!”
王啓年微笑着得瑟道:“爲什麼我就覺得以認識你們兩個爲榮呢?”
吳不善搖了搖頭不再理會王啓年,他轉身看向關小樹道:“我先帶人進城,你留下一半人在城外候着,如果進城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會派人通知你。如果真是圈套的話估『摸』着城裡那兩位貴人已經遇到麻煩了。你就立刻趕回大營去向主公稟告,那兩個貴人的身份太特殊,有一點差池咱們都擔待不起。”
“檔頭,我年輕,而且論武藝不輸於你。進城如果遇到危險比你脫身的機會大,所以應該你留下。”
關小樹道。
吳不善擺了擺手:“我需要一個能跑得快的人傳遞消息,我不行,晝夜兼程的趕回大營,體力上我不如你。”
王啓年嘆了口氣道:“爲什麼你們忽視了一個天下間跑的最快的人呢?”
吳不善一本正經的說道:“天下間跑的最快的那個肯定是你……但你不是人。”
……
……
無驚無險
當吳不善帶着人到達洺州城南門的時候,果然有不少大夏的朝廷官員在門口候着,但卻沒有圈套,這些官員確實僅僅是在這裡等着他們到來。王啓年這個人雖然嘴上很賤,但最後還是沒有留在城外等着消息。他和吳不善兩個人讓關小樹留下,這個傢伙進城的時候臉上甚至帶着幾分決絕,看起來難得的正經。
這些大夏朝廷官員,竟然是大夏國的皇后曹氏安排的。?? 將明794
原因很簡單,密諜正在發愁着如何混進城的時候,城中的密諜已經接到了支援即將趕到的消息,扮作道姑的紅拂張婉承便直接進了皇宮,對曹皇后說她有一些在清漳戰線一帶的親戚想進都城,他們都是逃難過來的。對張婉承信任不疑的曹皇后自然不會拒絕這樣的小事,她親自安排人在門口等着。
至於爲什麼城裡的密諜沒有通知吳不善等人,其實更簡單。
因爲紅佛這個姑『奶』『奶』說,要嚇吳不善他們老大一跳……
如果吳不善和王啓年等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一頭撞死的衝動。
自從張婉承用所謂的道術妙法讓王咆指證王伏寶謀逆之後,曹皇后對張婉承的信任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她對張婉承言聽計從,視其爲自己命中的貴人。可事實上張婉承哪裡會什麼道術妙法,之所以她能讓王咆就範,是因爲她帶着軍稽處二部獨孤銳志親自配製的『迷』『藥』……
張婉承雖然進城的時間並不久,但卻已經有了十分重要的地位。出則有甲士護衛,入則與王侯同禮。進出皇宮禁地,就如同進自家後院般輕易簡單。不過也僅僅侷限於後宮,前朝她根本就無法『插』手,甚至連竇建德都見不到。
如果她有機會見到竇建德的話,倚着她那個『性』子說不得就敢一刀捅死他。
吳不善等人知道了經過之後,立刻派人通知關小樹,卻沒有讓他也進城,而是帶着人繼續留在城外接應。
進了洺州城之後,朝廷的官員本是要將他們安置在驛站休息,吳不善哪裡肯,執意住進了順朋客棧。這些官員知道這個人乃是那位道姑的親戚也不敢強求,只好回宮去覆命。
順朋客棧裡,住着另一位貴人。
進了客棧,打發走了那些朝廷官員,王啓年和吳不善找了個機會便溜進了那位貴人所住的上房,一進門,王啓年看到那雄武的漢子就行了一個大禮:“老爺子,您可是把我們嚇死了。”
這人正是裝扮成客商的張仲堅,他身材雄健面容粗獷,看起來依然如中年漢子一般,再加上刻意藏住了頭上的白髮所以很難看出真實年紀。他見王啓年到了,忍不住也笑了起來:“老子纔不信你會被嚇死!除非你是和人家正經『婦』人偷情的時候被抓『奸』在牀……”
他頓了一下又道:“當然,這個更不可能。”
王啓年苦笑道:“老爺子,您在軍中不辭而別,留信說要回長安城去,結果一下子跑到了洺州來。主公知道了以後萬分心焦,立刻派了我等趕來護衛。看到您老安然無恙,我們的心這才放進肚子裡。”
“安之也太不信任老子了。”
張仲堅擺手道:“他自幼跟着我走南闖北,難道還不知道老子的本事?你們兩個來的正好,整日我自己喝悶酒嘴裡淡出個鳥來了。來來來,陪我喝幾杯!”
王啓年心說您老倒是好興致,我們卻真是快急死了。我們一路星夜兼程的趕路,您老倒是沒事在嘴裡淡鳥玩……
“老爺子……”
吳不善沉『吟』了一下說道:“半路上收到軍稽處的密報,夏軍之中似乎出了些什麼意外。按照道理,王薄帶着人去夏軍大營緝拿王伏寶早就應該派人回洺州報信了,可這段日子夏軍大營中兵力調動有些詭異,卻沒有發現洺州派去的人返回,說不得這次的事出了什麼意外。主公惦念您的安危,命令我等到了洺州之後立刻接您回去。君命如山,還請老爺子您不要讓我等爲難。”
“她不走。”
張仲堅搖了搖頭篤定道:“我怎麼能走?”
……
……
當初爲了掩護張婉承,張仲堅故意讓人和張婉承起了衝突。這樣一來,就沒有人懷疑他們是早就相識的。這段日子在洺州,張婉承整日進出宮城,沒有人比他心裡更不踏實。他和張婉承相識幾十年,有一種感情早就刻進了骨子裡。
“爲什麼不走?”
吳不善不解的問道。
“她說要等着王伏寶被押送回洺州再走,我卻知道她還存了別的心思。她想殺竇建德,所以纔會和曹皇后走的那般親近。”
“不可!”
吳不善大驚失『色』:“這事太危險了些,你二位千金之軀怎麼能以身犯險?這件事萬萬不可!”
“千金之軀個屁……老子就是馬賊,她就是個馬賊的妹子!”
張仲堅撇了撇嘴道:“進了長安城之後整日無所事事,這日子過的太平淡乏味了些。要是再不做些什麼事,這一身的骨頭都能生了鏽!她既然願意出來玩玩,我自然陪着。你們不必擔心害怕什麼,老子兄妹二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識過。她提出來的事……我怎麼可能會拒絕?”
吳不善無奈,求助的看向王啓年。
王啓年猶豫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輕聲道:“老爺子……達溪將軍……只怕過不了這個春天了,他已經親自率軍往清漳那邊去了,您還是回去見他一面的好。”
“你說什麼!”
張仲堅忍不住一把抓住王啓年的前襟,拎小雞子一樣將他拎了起來:“你再說一遍!”
王啓年也不敢掙扎,嘆了口氣道:“小狄姑娘也是知道的,只不過不敢對您明言……如今二檔頭和小狄姑娘都已經趕了去,想來病是極重的。主公怕是也知道了,所以纔會讓我們將您二位趕緊接回去。”
“好!”
張仲堅將王啓年放下,看向吳不善道:“你立刻派人去接婉承,今夜咱們就出城!”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密諜急匆匆趕了過來,也不避諱客棧裡的人直接衝到了張仲堅的房間裡,可見事情有多急迫。
“不好了……夏軍忽然回到了洺州,就在剛纔,數不清的人馬已經到了城門口!”
“能不能出城!”
吳不善急切問道。
“出……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