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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上的茶杯往外冒着熱氣,因爲窗子關着的緣故所以屋子裡沒有一絲風,熱氣婷婷嫋嫋的冒起來順着鼻孔鑽進去,即便這茶不喝也能香醉了人。只是坐在桌子邊上的人一絲陶醉的表情都沒有,他手指有節奏的敲打着桌子,發出的聲音就如同戰馬的四蹄踏出來的戰鼓之聲。
天氣已經轉涼,桌邊坐着的年輕男子早早的披上了一件帶着貂絨領子的大氅,所以顯得他本來就白皙的臉更加的白,白的有些像藏在陰暗角落裡許久沒有曬過太陽一樣。這是一種有些病態的白,和女子那種充滿了彈『性』和光澤的白不同,這種白帶着些讓人過目不忘的陰氣,尤其是,他眼神中的寒意。
“長孫叔叔”?? 將明563
敲打着桌案的年輕男子正是李世民,他停止手上的動作微笑着問:“好像這是第六次長孫叔叔與我一同出征了吧?”
坐在不遠處的長孫順德身子微微一顫,滿是皺紋的臉上擠出來一些和善的笑意。他其實並不是很老,或許這些年費心的事做了太多,以至於顯得遠比同齡人要老,雙鬢上已經塗抹上了一層霜雪,額頭上的幾道皺紋就好像黃土高原上的那些溝壑一樣。
“殿下,臣不敢。”
他連忙站起來俯身,垂着頭說道。
“不敢?”
李世民重複了一遍,然後笑得更加意味深長起來:“長孫叔叔,雖然孤不似大哥和玄霸元吉他們,不是在父親身邊長大的,也沒有如大哥他們那樣,小時候都在您的膝頭玩過。但您是知道的,自孤從隴西老宅回到太原之後,對長孫叔叔您的敬重絕不會比大哥他們少了,而您似乎也對孤格外關照。孤現在還記得到太原的第一天,便是您拉着孤的手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走,把李家那麼大一個院子走了個遍。”
“孤雖然自幼在隴西長大,但父皇的教導卻也沒少什麼。孤現在還記得,孤九歲那年父皇回隴西老宅的時候對孤說過,李家的人,詩書傳家,最講究的便是倫理尊卑,長幼有序。您一直在李家,就如家人一般。孤也確實把您當做長輩看待,所以叫您一聲叔叔您爲何不敢應承下來,以前您可從來不會拒絕孤這樣稱呼您。”
長孫順德張了張嘴,卻是一嘴的苦澀不知道該說什麼。李世民也沒給他機會說什麼,在長孫順德還有些尷尬的時候忽然拔高了聲音說道:“人要是不敢做什麼,必然是怕了什麼。可若是心裡沒有愧疚,也就不必怕什麼。長孫叔叔,你怕什麼?”
“臣......”
長孫順德忽然嘆了口氣,直起身子語氣肅然道:“說句冒犯天威的話,盡心盡力爲人臣,做的都是陛下需要臣做的事,從沒有有過一絲一毫旁的心思,所以臣心裡無愧,便是連陛下都不怕的。”
“哦?”
李世民眼神猛的亮了一下,隨即笑着問道:“既然如此,長孫叔叔何必說不敢?”
“臣說不敢,其實殿下剛纔的話裡已經有了答案。陛下曾經對您說過,要講倫理尊卑,以前臣敢應殿下您叫一聲叔叔,是因爲那個時候殿下還不是殿下,可現在不同,陛下已經爲天下共主,臣怎麼還能做出沒有尊卑的事?您是主,所以臣不敢。”
“有點意思。”
李世民笑着問道:“可孤聽說,大哥對您一直就沒變過稱呼。怎麼,大哥叫您長孫叔叔使得,孤叫就使不得?”
“太子殿下是未來之君,君有命,臣不敢不從。”
長孫順德語氣謙卑,態度卻不謙卑的回答道。
“原來是這樣,因爲大哥是太子,孤只不過是個王。”
李世民笑容逐漸冷下來,站起來走到長孫順德身前,看着那張蒼老的有些讓人心酸的臉,一字一句的問道:“就因爲孤只是個王,長孫叔叔就要棄我而去?”?? 將明563
“殿下何出此言?”
長孫順德再次垂首道:“臣惶恐。”
“你不惶恐!”
李世民怒道:“你若是惶恐,你就不會做出這種事!孤對你如何?視你如腹心,言聽計從,可是你呢,陳寅壽一死你立刻就貼到大哥那邊去了,難道太子那邊的飯是香的,茶是香的,話是香的,連屁都是香的?”
“太子那邊是哪邊?”
長孫順德猛的擡起頭問道:“臣一直在陛下的身邊,在大唐這邊。所以聽不懂殿下話裡的意思,當然,臣也沒記住,出門就會忘了。”
“你要挾我?”
李世民冷笑着問道:“剛纔的話孤對你說了一半,父皇對孤說,李家的人要講長幼尊卑,父皇給我的,孤不要都不行。父皇不給的,孤想都不要去想。”
他看着長孫順德冷聲道:“但父皇現在已經有要給孤的意思了......就算父皇沒想過要給孤,孤既然生在帝王家,就總是要爭一爭的。你跑去大哥那邊,只是因爲他是太子,你剛纔也說了太子是未來之君,可未來的事,你確定?”
“孤最恨做錯了事還不認爲自己錯了的人,對這樣的人,孤總是要給些教訓。”
長孫順德猛的擡起頭,看着李世民的眼睛說道:“殿下不敢!”
“不敢?”
李世民仰天大笑,笑得酣暢淋漓:“孤既然今天將話和你說的這麼明瞭,還有什麼不敢的?有些話,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聽了去的。”
長孫無忌抹了一把額頭上汗水,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被勒出了血痕的手指。他身邊的箭壺裡只剩下了兩支羽箭,而外面圍攻的人卻沒有一點退回去的跡象。他身邊的一百多個護衛已經死傷了大半,可外面的人損失卻並不是很大。
藉着濃烈如墨的夜『色』,大院外面訓練有素的士兵不斷的欺近院門,他們的配合極爲嫺熟,五人一組,幾組互相掩護支援,而且他們手裡的硬弓和連弩齊備,作戰能力竟然比長孫無忌手下的士兵要還要強上一些。
“要不要滅了院子裡的火把?”
長孫浩急促的問道。
外面的人處在黑暗中,有效的掩藏了身形。忽而猛攻院門,忽而從某處圍牆爲殺過來。而院子裡點着火把,長孫無忌的人反而處在明處。
“不能滅!”
長孫勇打斷他的話:“敵人可以隱身在夜『色』中,可咱們不行。一旦院子裡的火把都滅了,敵人從外面『摸』進來咱們根本就看不見!”?? 將明563
“那怎麼辦?”
長孫浩怒道:“再這麼被動挨打,咱們的人堅持不了多久!”
“堅持不住也得堅持!”
長孫無忌撕下一角衣衫包住手指,將親兵遞過來的箭壺接過來說道:“只要堅持到天亮,能看的見的敵人再強大也不可怕。外面的人比咱們還要心急,夜『色』退去之後他們的優勢也沒了!真要是沒了黑夜做掩護,咱們手裡的箭還能落空幾支?”
“可咱們的箭未必堅持的到天亮!”
“那就拆房用石頭!”
長孫無忌咬着牙說了一句,然後再次從牆上探出身子準備瞄準敵人,只是顯然他的運氣太差,才站起來,一支破甲錐誤打誤撞的飛過來正『射』在他的肩膀上。這破甲錐的力道極足,箭簇從肩窩處鑽進去,從後背鑽了出來。他身子猛的一晃,從踩着的桌子上翻倒了下去,撲通一聲摔在冷硬的青石板地面上。
落地的長孫無忌下意識的低呼了一聲:“別喊!”
長孫浩等人驚嚇的夠嗆,卻還是在第一時間明白了長孫無忌的意思。他們從桌子上跳下來,連忙將長孫無忌扶起來。長孫無忌疼的咧了咧嘴,嗓子有些沙啞的說道:“扶我上去,別讓士兵們看到我受傷了。”
長孫浩鼻子一酸,扶着長孫無忌又爬上了桌子。
“公子,你忍着點!”
長孫勇壓低聲音說了一句,然後一手扶着箭桿,一刀將『露』在外面的羽箭斬下來,長孫無忌疼的身子顫了一下罵了一句:“誰他孃的『射』的箭這麼偏!”
站在屋子門口的長孫六奇一直看着長孫無忌,見他跌落下來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要衝出去卻被長孫無垢拉住,眼睛裡含着淚水的長孫無垢緩緩搖了搖頭:“別去……”
長孫六奇紅着眼一拳砸在牆上,眼睛變的一片赤紅。他不是第一次上戰場,自然知道長孫無垢的意思。這會士兵們完全靠着一口氣頂着,一旦長孫無忌支持不下去撤回來,士兵們的士氣立刻就會崩潰,到了現在士氣薄的就像一層紙,一旦沒了抵抗之心,外面的人立刻就會狼一樣涌進來,把院子裡所有的人撕扯成碎片。
“多點火把!”
長孫無垢忽然急促的說道:“越多越好,撕衣服,點上火把往外面拋,能拋多遠拋多遠!這院子裡有的是木頭,點起火來,燒着的木頭全都拋出去!”
長孫六奇眼神一亮,應了一聲連忙招呼人去點火。
……
……
“殿下不敢!”
長孫順德眼神帶着壓制不住的怒火吼了一聲。
“不敢?”
李世民笑了笑,走回椅子上坐下來,聲音平淡的說道:“長孫叔叔,你說孤不敢?你是大軍的行軍長史,想必孤調了兩個團的裂虎營親衛出去瞞不住你,當然,孤也沒打算瞞着你。可你知道,這兩個團的裂虎營親衛孤調去何處了?”
李世民往北指了指,微笑着說道:“這會輔機也就剛過了黃河,你知道,那裡靠近王世充的地盤,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流民『亂』匪的作祟?孤擔心輔機遇到什麼危險,若是喪命於『亂』匪之手豈不冤枉?所以,孤調了兩個團的親衛去接應輔機。”
“你!”
長孫順德的眼睛驟然睜大,臉『色』瞬間變的慘白無比:“你糊塗啊!”
“孤糊塗?”
李世民一怔,隨即臉『色』一變:“你說明白!”
“我一直跟你的走的近,爲什麼會突然間靠向太子那邊?我剛纔一再提醒你,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陛下,你怎麼還不明白!若是沒有陛下的意思,我怎麼可能會離太子越來越近!你……你的心太毒了,李世民!你能成爲這次東征元帥,我之所以會過去,都是因爲陛下的意思,陛下這樣做難道你不明白?!”
“陛下?”
李世民一驚,驟然醒悟。
陛下讓我做元帥,是爲了讓大哥有急迫感。可陛下又不想自己太強勢,所以把長孫順德送到大哥那邊去!說來說去,他還是爲了大哥!
“快,派人去將裂虎營調回來!”
李世民急切喊道。
“晚了……殿下”
李靖搖了搖頭,臉『色』也變得有些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