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閒渡河北上之前曾經對徐世績說過,若是有可能便將蘇定方收服。這樣的亂世中,手下多幾個英豪便多了很大的本錢。雖然對於蘇定方的瞭解有一部分來自李閒依稀的記憶,但更多的瞭解則來自於軍稽處密諜這麼長時間的查探。能帶着竇建德麾下最精銳的飛熊軍在黃河以北和雄闊海對峙,並且在面對燕雲寨強大水師的壓迫下也沒有吃太大的虧,從這一點就已經能看出蘇定方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所以,當徐世績看着蘇定方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噴着血的屍體緩緩從馬背上墜落的時候,他心裡真的很惋惜。
今日這一戰,其實徐世績還沒打就已經勝券在握。只是因爲伍天錫的存在,這一戰沒演化成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血戰。
蘇定方不知道城中有不下兩萬的燕雲軍精銳,這些人都是當初在黃河岸邊與蘇定方對峙的那批大隋府兵,也就是當初宇文士及從江都帶來的人馬,這兩萬多人,甚至稱得上是大隋府兵精銳中的精銳。莫說是埋伏,便是正面對敵蘇定方手下那不足兩萬的夏軍,也絕沒有打輸的可能。
但正面廝殺的話,就算能全滅蘇定方手下的人馬,但燕雲軍損失必然也極大。
這兩萬多府兵的戰力之強,放眼整個綠林道豪傑中沒有人可以比擬。便是李密麾下的蒲山公營也不行,更何況其他草寇?所以,這支隊伍和李閒最初那三萬餘手下一樣,死傷太多,莫說李閒會心疼,便是徐世績也會心疼的受不了。
燕雲寨算得上是綠林義軍中的一支奇葩,在十萬人的軍隊中,竟然有近五萬是大隋最精銳的一批府兵。其中有兩萬多人是李閒自遼東帶回來的,當初第一次徵遼時候那三十萬府兵,可都是大隋戰力最強的隊伍。事實上,如果沒有第一次徵遼的慘敗,如果那三十萬最精銳的府兵沒有埋骨他鄉,大隋也不可能這麼快就亂的難以收拾。
如果這三十萬府兵還在,楊玄感根本就不敢反,而這個觸動了大隋根基的人不敢反,其他綠林道上的義軍對於當時的大隋朝廷來說,只能算是一塊皮癬,絕不會傷及根本。
這兩萬多人的府兵,是李閒最初立足的最大依仗。而後來宇文士及自江都帶來的兩萬多府兵,乃是當初宇文述手下的左翊衛精兵,同樣不可小覷。
加起來這不足五萬的府兵精銳,若是對陣綠林道上的義軍,五萬人,正面交戰的話,便是二十萬大軍也只能飲恨。
李密最忌憚的,也正燕雲寨士兵的戰力超乎想象的強大。
更何況,李閒手裡還有一支規模超過萬人的精甲輕騎!
當然,一個從小就四處逃亡爲了活下去忍受過非人折磨的人,怎麼可能只有明面上的手段?而且自始至終,李閒都承認自己陰暗的一面要遠比陽光的一面強,他自然不會把全部實力都曬在太陽底下。把實力都拿出來炫耀的人,要麼至強,要麼白癡,不巧的是這兩種李閒都不是。
用李閒自己的話來說,最初逃亡的時候他是個對所有需求都寧濫勿缺的人,手裡多一分力量便多一分保命的手段,從最初他不忌口的妖孽一般修煉各種武藝,再到後來爲了獲得第一支人馬不惜只帶燕雲十八騎千里奔襲鉅野澤,硬生生從張金稱手裡奪了一千多殘匪建立燕雲寨,都可以看出他的性格。
只是隨着如今燕雲寨的實力越來越強大,隨着他站得越來越高,李閒發現自己很驕傲的開始挑食了,從寧濫勿缺,漸漸轉變爲寧缺毋濫。
非但對手下士兵的要求越來越嚴格,對於將領的選拔也越來越嚴苛。
因爲李閒深知一個道理,在這樣冷兵器時代的天下爭雄中,能起到決定性作用的往往不是一支百戰百勝的精兵,而是一個將才。用對了一個人,便能左右一場戰爭的勝負。而爲了能用對人,所以他手下需要的將才就多多益善。
自李閒到了鉅野澤之後,便很少有專注和一個敵人交手的時候。往往他面對的都是被幾個強大的敵人包夾圍攻,若不是他聚集了一大批能征善戰的豪傑,燕雲寨的士兵再精銳,只怕也早就被敵人的車輪戰磨滅。
在這一點的認知上,李閒和徐世績保持着一種高度的一致。
所以,蘇定方自殺,徐世績心疼,而當這個消息傳到黃河北面李閒耳朵裡的時候,李閒也心疼。
看着密諜用最快速度送到自己手裡的密信,李閒緩緩搖了搖頭喃喃道:“只差一點便是大獲全勝,丟了蘇定方這一點,終究帶着些遺憾。”
他將密信放在燭火上燒了,沉思了一會開始提筆寫信。
……
……
讓宋正本異常憤怒的是,當他從魏郡,武陽郡等地調集的人馬星夜兼程的南下趕到武陽縣,又調集洺州精兵在馬頰河設置伏兵,自以爲能將燕王李閒一舉殲滅的時候,攻破了武陽縣之後便沒有什麼大舉動的燕雲軍……又丟了。
自魏郡率軍晝夜兼程趕到武陽縣的大夏鷹揚將軍楚千歲幾乎氣的歪了鼻子,他帶着兩萬戰兵行程上千裡趕到了武陽縣,卻見城門緊閉,城牆上空無一人。等他派兵小心翼翼的摸到城下的時候,依然沒有見到燕雲寨人馬的影子。士兵們推開城門衝進去的時候才發現,這城中已經空空如也。
莫說燕雲軍的人馬,便是武陽縣縣城中的百姓也不見了蹤跡。
空蕩蕩的大街上一片狼藉,有此推測城中能搬走的已經都被該死的燕雲軍搬走了。現在的武陽縣縣城,就是一個空殼子。可搜索之後卻發現,在不少百姓家的院子裡,都有大量沒來得及運走的糧草。
楚千歲不敢大意,當日沒有立刻進駐武陽縣城,而是先派斥候搜索三十里範圍內,然後派人馬上趕往洺州報信。
斥候一直搜索到了下午,終於確定燕雲軍已經走了。只是什麼時候走的,往哪裡去了,斥候們卻一點消息都沒打探到,想來燕雲軍撤走的時候是騎兵斷後,在馬尾上綁了樹枝稻草,將行進的痕跡都掃掉了。。
楚千歲惱火之餘也有些欣慰,李閒跑了,對於他來說這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素聞李閒善戰的名號,自己率軍千里迢迢趕來又是一支疲兵,真要見面就打的話,楚千歲沒有一點把握能打贏燕雲軍。當然,他之所以這麼急着趕來,是因爲他的另一個心思,如果能擊敗名滿天下的燕王李閒,那他楚千歲的名字也必將傳遍大江南北。自從王伏寶被抓之後,飛豹軍大將軍的位子還空着,就算飛豹軍已經被夏王納入親衛營,但飛豹軍的番號還在,早晚還會組建,要知道,飛豹軍大將軍意味着的可不僅僅手下有數萬精兵,那是夏王麾下最有地位的三個人之一才能帶的隊伍!
只要擊敗了李閒,夏王的封賞還能少的了?
可楚千歲想擊敗李閒建功立業,又害怕李閒那百戰百勝的名頭。這矛盾的想法讓他十分糾結,所以沒有遇到李閒,他既失望有有些開心。畢竟收復武陽縣,這功勞也是實實在在的。更何況一仗不打,一兵未損,楚千歲自然也還有幾分得意。
到了傍晚時候,確定沒有燕雲軍的伏兵,楚千歲便下令大軍進城,有這樣一座空城做營地,怎麼也要比住在城外曠野要強上百倍。已經深秋,夜裡的風開始帶着寒意。無論如何,在城中民宅中睡覺要舒服的多。
楚千歲先派人搜查了城內,確定沒有危險之後他才進城。選了縣衙做他的帥帳,他便下令大軍休整。
等進了縣衙大堂之後,楚千歲實在熬不住疲乏,安排了輪值的人手之後,便直接進了內堂休息。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天黑,楚千歲被自己肚子裡咕咕的叫聲吵醒。摸了摸肚皮,他這纔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吃飯。穿好了衣服,讓親兵去準備飯菜。他緩步走到正堂內,坐在縣衙大堂的椅子上,不禁想起來不久之前,燕王李閒就曾經坐在這張縣令的座椅上發號施令,他忍不住有些驕傲自得。
雖然沒能與李閒一戰,但因爲自己率軍到來而逼走李閒,無論說給誰聽這都是一件值得吹噓的事,李閒竟然不敢與自己一戰,楚千歲越想越覺得開心。
這大堂被他定爲自己的帥帳,別人自然是不能隨便進出的。而且這大堂裡出奇的乾淨,根本不用打掃。正堂地面上鋪着厚厚的看起來很華美的氈毯,走在上面軟綿綿的格外舒服。所以自從楚千歲進了內堂休息後,這正堂便一直沒有人進來。楚千歲坐了一會兒,忽然發現有些怪異。
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忽然發現爲什麼自己覺得不妥了。
這大堂裡,竟然有四個大銅爐,蓋着蓋子,他走過去看了看,發現銅爐中竟然有隱隱有火光閃現。
他孃的!
楚千歲不由自主的罵了一句。
李閒是個瘋子還是傻子,這麼早就讓人在屋子裡點四個銅爐!
“來人!”
楚千歲大聲喊了一句,等他的親兵進來之後他指着那幾個銅爐道:“把這些東西都擡出去滅了,他孃的,李閒有寒症嗎,還沒入冬就點這麼多爐子。”
親兵看了看也覺得詫異,爲首的隊正帶着人無擡那些銅爐,一邊往銅爐方向走一邊說道:“之前大將軍您吩咐過,城中物品絕不可亂動,所以屬下也沒仔細檢查,請大將軍恕罪。”
“弄出去就是了!”
楚千歲擺了擺手說道。
那隊正連忙讓人將銅爐擡出去,看那銅爐的樣子最少百十斤沉重,幸好有把手,不然這還滾燙的東西都不知道怎麼往外弄。兩個士兵抓着把手擡起來要往外走,才擡起來,咔嚓一聲,那把手竟然都斷了!
咣鐺一聲,銅爐倒地,裡面的炭火和飛灰立刻就撲了出來,楚千歲怕迷了自己的眼睛立刻往後退了幾步。
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起!
銅爐中的炭火掉出來,地上鋪着的氈毯幾乎是頃刻間就冒起了火焰。呼的一下子,火苗一下子躥起來老高。這火燒起來的極怪異,不是一點點變大的,而是突然間就燃燒起來,火苗一下子就幾乎燒到了屋頂!
火一燒起來就將屋子裡的人逼得不斷後退,門都被大火封住。
一條火線突然從屋子裡延伸了出去,火蛇蜿蜒一樣很快就到了院子裡直奔一側的草料堆。當時楚千歲便看着院子裡的草料堆有些奇怪,縣衙院子裡堆一大堆糧草怎麼都有些奇怪,只是一想到這裡曾經也是李閒的帥帳,堆些糧草也能解釋的的通便沒讓人清理出去,
誰知到那火線一燒到糧草堆上,那草堆呼的一聲就燒了起來。火焰中,也不知道觸動了什麼機括,嗖嗖嗖的聲音中,數不清的火箭往四周射了出去,不多時,整座縣衙便陷入一片火海!
還沒等驚慌失措的夏軍將城門打開,大火已經逐漸蔓延到了全城!
數裡外,站在高處的李閒用千里眼看着武陽縣城中的滔天大火,嘴角挑了挑,他放下千里眼,看着遠處紅光漫天不由得想到,三國演義還是沒白看好幾遍的。諸葛先生,多謝多謝啊。
PS:縱橫中文網四歲了!每天訂閱捧場還可以玩遊戲贏取大獎哦,還不快來參加!
地址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