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多才從北京回來,早晨四點不到就走了,回來後趕緊碼字,這是第一更,如果狀態好的話今天依然三更,)
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柴紹現在的心情,那麼毫無疑問,如吃了死蒼蠅一樣噁心便是最貼切的比喻。在看到李閒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胃裡全都是死蒼蠅。這種感覺甚至讓他忍不住想要嘔吐,可偏偏還什麼都吐不出來。
李慧寧從馬車上下來之後最先看到的就是柴紹那張表情極爲難看的臉,順着柴紹怒目而視的方向看過去,李慧寧就看到了那個在微山湖畔烤魚的年輕男子。說起來,那烤魚的滋味李慧寧已經淡忘的差不多了。但是那個年輕男子不知爲何她卻不時能想起來。雖然幾個月之後那男子的樣貌已經有些許模糊,可李慧寧還是第一眼便認了出來。
這其中並不牽扯到什麼扯淡的一見鍾情之類事,也不知道爲什麼,第一次看見李閒的時候,李慧寧便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如果非要說清楚這特別的感覺是什麼的,或許親切這兩個字比較貼近她的心境。?? 將明284
雖然那個少年郎的舉動並不討喜,還打了柴紹,可李慧寧心中偏偏對他沒有一點記恨,當再見到李閒的時候那種親近感覺再一次從李慧寧心裡浮現出來。
“怎麼是你?”
她問的話和柴紹問的話一字不差,而李閒的回答也是一字不差。
“別來無恙?”
只是,李慧寧的怎麼是你和柴紹的怎麼是你無論語氣還是其中含義都不相同,而李閒的兩句別來無恙也絕對不是同一個意思。對柴紹說的別來無恙,雖然語氣平淡可其中不無譏諷,對李慧寧的別來無恙,其中只有問候再無他意。
李慧寧微笑着點了點頭,不過卻舉步站在柴紹身邊挽起他的胳膊。
柴紹微微一怔,隨即感激的看了妻子一眼。李閒微笑着對他們夫妻二人再次點頭示意,心中對這女子更多了幾分敬佩。李閒雖然算不得什麼君子,當然在不必要的時候也沒興趣做什麼純粹小人。和柴紹之間的那點小小恩怨根本就不值一提,至於柴紹是否刻骨銘心李閒也並不在乎。
如今到了他的地盤上,讓他拿出仗勢欺人的架勢來李閒反而覺得自己小家子氣呢。
男人嘛,越是佔盡優勢的時候越要顯得大度。
當然,若是換做了戰場上,讓李閒佔盡優勢的話那他的敵人別指望李閒能有什麼大度的舉動。
“真是抱歉。”
李閒笑了笑對李慧寧說道:“我將宿城的人馬調回來,沒想到也將你們一道帶回來了。如果我的人有什麼不禮貌的地方,我先替他們道個歉。”
“道歉就不必了。”
柴紹上前一步擋在李慧寧前面,收起臉上的慍怒而是變戲法一般換上一副溫和笑臉。其實這對於柴紹來說並不難,他這等世家大戶出身之人掩飾真實心境談笑風生乃是必修的課程,而柴紹之前的驚詫憤怒因爲李慧寧挽起他的手臂這個充滿了溫情的小動作而壓了下去,換上一副笑臉,柴紹做起來駕輕就熟。
“我不介意你手下人的魯莽,當然也不會懷疑你的風度。”
柴紹微笑着說道:“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夫妻打算這就告辭。”
李閒緩緩搖了搖頭道:“那怎麼行?”
柴紹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帶着譏諷語氣問道:“怎麼,你還想盡一盡地主之誼?”
李閒怎麼可能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只是他依然微笑着,表情淡然的沒有一絲改變:“紹公賢伉儷第一次來鄆城,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失了禮數。鄆城雖然是個不起眼的小地方,但好在山美水美百姓們也和善,紹公不介意的話就多停留一日。雖然我這個地主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款待,誠摯心意還是有的。”?? 將明284
“一日?”
柴紹嘴角挑了挑問道。
李閒擺了擺手笑道:“若是紹公不急着離去,多停留些日子也無妨。恰好過幾日我便要率軍獵狼,如果紹公有意倒是可以一同前往。”
“那好!”
柴紹抱了抱拳道:“便叨擾寨主一日,至於獵狼……我們夫妻還要趕回江都,只怕不能一飽眼福了。”
李閒微笑道:“他們都叫我將軍,不過寨主這個稱呼聽起來也不錯。”
兩個人看起來和善的交談中,其實味道哪裡是如看起來那麼平淡。只是兩個人臉上的表情一樣的親和,柴紹偶爾眼神中還會有一絲敵意閃爍,而李閒微笑着的時候那種人畜無害的樣子,便是最狡猾的人也從他身上找不出一絲虛僞。可是柴紹卻知道,面前這個清俊的少年郎比起自己來還要虛僞一百倍。
兩個人正毫無意義的說着話,第三輛馬車上的阿史那朵朵從車中輕輕一躍跳了下來。在十二月女衛的簇擁下,緩步走了過來。也不知道爲什麼,當看到正在與柴紹雲淡風輕交談着的李閒,阿史那朵朵忽然覺得自己好緊張。
“怎麼是你?”
這次問出來的是李閒。
他看見阿史那朵朵的時候眼睛立刻便睜得很大,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驚訝。
阿史那朵朵微笑着看着他,然後輕聲道:“別來無恙?”
這四個字,其中意思好像又有些許不同。
……
……
這次李閒不但將宿城雄闊海的厚土營調了回來,也將朝求歌的洪水營調了回來,鉅野澤內留守的一半水軍沒動,所有新兵也都被李閒調了出來。再加上抽調了宿城,須昌,鄆城三地的郡兵,如今聚集在鄆城的兵馬總數已經超過三萬。而在鉅野的駱傅麾下青木營和陳雀兒的水軍總兵力也超過一萬人,整個東平郡全部兵力,李閒這次調動超過六成。而剩下的,則都是東平郡原來的郡兵和從難民中招募的新兵。
如此大規模的軍隊調動只有一個目的,開赴雷澤縣。
徐世績來信中表示,瓦崗寨大當家翟讓仁義厚德,只要李閒親自赴瓦崗寨大營中登門道歉,那麼燕雲寨和瓦崗寨之間的事翟讓可以一筆勾銷。這是一種姿態,很高的姿態,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那便是瓦崗寨凌駕於燕雲寨之上。
如今比高調,李閒又何懼一個瓦崗寨?
雄闊海之前送回來的消息,只說扣下了唐國公李淵的女兒和女婿,李家中還有一個女子要求見葉大檔頭,所以李閒完全沒有想到來找葉懷袖的居然會是阿史那朵朵。自從上次無欒死後在燕山上分別,兩個人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面了。實事求是的說,若不是今日突然見面,李閒這段日子還真的沒有想起過阿史那朵朵。
顯然,他沒有記着她,而她卻似乎經常會想起燕山上席地而坐摯誠書寫墓碑的那個清俊少年。
進城的時候,柴紹故意和李慧寧走在後面。?? 將明284
“真沒有想到,他這樣一個人居然會是佔據鉅野澤的綠林大豪。” щщщ¸ тTk án¸ ¢ 〇
柴紹自嘲的笑了笑低聲對李慧寧說道:“到鄆城之前我還說過,若是可以的話拉攏此人,日後說不得能爲咱們李家所用。現在看來,只怕要斷了這個心思了。”
李慧寧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這件事還是不要提起的好,父親不答應你的提議,你就不要胡『亂』做主張。”
柴紹點了點頭道:“我只是不明白,他如此年紀,怎麼就能是個麾下兵馬數萬的反賊首領?當日在微山湖遇到他的時候,我還以爲他也是個出身世家的子弟。”
李慧寧輕聲道:“不是有句俗話嗎,人不可貌相。既然來了就在這裡停留一日好了,料來他也不敢真的對咱們李家的人怎麼樣。雖然父親遠在河西,可在朝中的影響力還是有的。這李閒不是一個愚笨之人,他應該能想到,若是爲難了咱們,父親必然會促使朝廷發兵征剿東平郡。”
柴紹苦笑道:“時運不濟,咱們出門好像沒看黃曆。說來說去,若是沒有遇到那個草原女子也不會今天這尷尬局面。”
李慧寧看了柴紹一眼問道:“你在怪我?”
柴紹嘆道:“我怎麼會怪你?我只是覺着,這也太巧了一些吧。”
李慧寧想了想說道:“既然巧合之下還能與李閒相見,說不得是他冥冥之中註定了與咱們李家有什麼機緣。既來之且安之,無需擔心什麼。”
柴紹笑了笑道:“你倒是灑脫!”
……
……
因爲阿史那朵朵和柴紹夫妻的到來,李閒將大軍開拔的日期向後推了一日。反正他已經給徐世績回了一封信,在信中他告訴徐世績自己必然是會親自走一趟雷澤縣的,所以倒也不必太過心急。信中李閒沒有明確表示什麼態度,只說自己會去,這模棱兩可的態度最能『迷』『惑』人,而他估『摸』着翟讓存着害自己的心思,所以不會貿然進攻雷澤縣。便是瓦崗寨真的進攻李閒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東方烈火手下烈火營近七千人馬據守雷澤,旁邊還有駱傅的青木營和陳雀兒的水師超過一萬人馬策應,真打起來的話,瓦崗寨沒那麼容易攻克雷澤。
柴紹本以爲李閒會在鄆城中選一家知名的酒樓,沒想到李閒直接將他們帶到了柳華巷的宅子裡,然後微笑着告訴他們,今天這頓接風宴席,他自己親自動手去做。而讓李慧寧心中微微一動的,則是李閒出了客廳的時候自稱爲朵朵的草原少女自然而然跟在他身後一起走了出去。這是女子的一種天生的敏銳直覺,細微處,總是能發現不一樣的東西。
而柴紹則微覺詫異,心中甚至隱隱懷疑這燕雲寨的大當家是不是有做廚子的癮頭。第一次是在微山湖畔有妙齡少女相伴他便是在烤魚,今日他竟然還要去下廚燒菜而身後依然有一個清秀可人的少女陪着,想想微山湖畔那少女的纖纖腰肢和一雙長腿,想想朵朵姑娘那婀娜身姿出塵氣質,柴紹心裡便不得不嫉妒一番。可是主人家親自下廚,便沒有比這更隆重的款待,他倒是對這李閒的心『性』多了幾分欽佩,明明那李閒和自己有過節,可自始至終李閒都表現的彬彬有禮。而在嫉妒之餘,他便在心中告訴自己說君子遠庖廚,由此可見這鉅野澤的大當家是個十足十的小人……
柴紹卻怎麼知道,李閒要親自下廚哪裡是給他柴紹面子?
“我已經派人去請葉大家,她在軍中有些事忙着,還不知道你來了,若是知道一定會立刻趕回來。”
李閒對阿史那朵朵笑了笑說道。
換了一身中原女子服飾的阿史那朵朵顯得清純而秀美,雖然面貌說不上有多嬌美,眉『毛』略微粗了些,鼻子也不夠挺翹,可是她身上那種淡然出塵的味道被一身白裙襯托的更加淋漓盡致,看起來,真如不似人間女子一般。
阿史那朵朵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可是李閒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她聽到葉懷袖名字的時候眼睛裡閃過的那一絲痛苦。
“那件事,葉大家和我說起過。”
李閒抿了抿嘴脣整理着措辭:“她也很痛苦。”
“今天準備做什麼款待客人?”
阿史那朵朵忽然打斷李閒的話問道,然後笑了笑說道:“我回草原之後閒來無事也學着做你們漢人的飯菜,要不要我幫你?”
李閒一怔,微微嘆氣道:“我知道這件事要是想讓你原諒她很難,若是換了我只怕還做不到你這樣。其實我知道,你能來找她便是已經對她原諒了三分。”
“或許吧。”
阿史那朵朵理了理額前的髮絲低聲道:“我這次來,其實只是想問問她……當日,爲何要那麼選擇?”
她這個動作,像極了葉懷袖。
李閒忽然生出一種錯覺,面前這阿史那朵朵便是葉懷袖神聖那一面的分身?
“這件事……還是我自己來說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葉懷袖已經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