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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薄大軍圍困宿城的第三天,戰爭終於進入了瘋狂模式。十五萬大軍改變了陣型,將宿城圍了個嚴嚴實實,從太陽才從地平線上冒出來開始,濟北軍兇猛的攻勢便已經展開。已經嚴重缺糧的王薄沒有時間再耽擱在宿城外面,他已經隱約想到自己上了李密那廝的當。他一開始說什麼也無法理解,既然李密就是天命所歸之人難道說話不應該是一言九鼎嗎?
想了半夜王薄才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大業皇帝楊廣貌似也不是個說話算話的人,古往今來,帝王們也沒有幾個說話算話的。
但即便明白了這個道理,知道自己中了李密驅虎吞狼的計策,可王薄此時再想回頭也有些晚了,如今大軍缺糧,如果要想拉着隊伍走回濟北軍自己的山寨去,除了要面對燕雲寨人馬從背後的追殺,還要面對因爲無糧士兵們大量逃散的局面。如果退,他就必須往富庶的齊郡走,沿路劫掠維持大軍的糧草供給。可齊郡那裡盤踞着一頭叫做張須陀的猛虎,被這頭猛虎咬過兩口的王薄現在真的沒有勇氣再去撩撥老虎的脾氣。
驅虎吞狼?
他卻不曾想過,自己和李閒相比較哪個是虎哪個是狼?
十五萬大軍四門圍攻,王薄要求手下各寨的當家的務必一日內拿下宿城。看着自己手下兵馬驚濤拍岸一樣撞向宿城的城牆,他忽然又想起李密離開之前幫自己定下的計策。圍攻宿城,然後派一支偏師奇襲鉅野澤。
想起這個讓王薄眼前一亮,相對於鉅野澤來說,宿城不過是燕雲寨外圍的一個據點罷了,就算丟了宿城估摸着李閒也不會太心疼。但鉅野澤不同,那是燕雲寨的根基之地。只要拿下鉅野澤,李閒在東平郡就再也沒有了優勢甚至會一蹶不振最終消亡。
想到這裡,王薄立刻派人將羅癩子叫了過來。羅癩子是最早跟着王薄起兵造反的幾個人之一,這個人雖然沒有什麼學問武藝也是稀鬆平常,兵書更是一本都沒有讀過,但王薄知道羅癩子雖然心眼小可對自己說的上忠心耿耿。和丘基相比他更信任羅癩子。因爲丘基的貪心比羅癩子要大,而且什麼都想貪。王薄不敢讓丘基去打鉅野澤,因爲他擔心就算丘基打下了鉅野澤之後說不定會起了什麼齷齪心思,佔了那一塊風水寶地自立爲王。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羅癩子是濟北軍各寨中除了王薄之外,麾下兵馬最多的一個當家的。多而且雜,被強擄來的百姓中身強體健者都被王薄挑走,剩下的各營再分一些,其他的一股腦都塞給羅癩子。
所以,如果派羅癩子去的話,就算打輸了全軍覆沒,王薄也不會心疼的受不了,打贏了,羅癩子想憑着手下那些老弱殘兵自立爲王那簡直是在開玩笑。
“老羅!”
王薄見羅癩子急急忙忙的趕來迎過去拉着他的手說道:“有件事我要託付你去辦!”
羅癩子見他語氣肅然心裡也隨之一緊:“大當家,什麼事,您儘管吩咐就是了。”
王薄將羅癩子拉到一邊說道:“我仔細想了想,咱們十五萬大軍不能全都被堵在宿城,不瞞你說,軍中糧草已經告急。我的打算是,你帶着你寨中人馬即刻離開大營,晝夜兼程,突襲燕雲寨的老巢鉅野澤。如今燕雲寨的人馬都分散在東平郡各地,鉅野澤防守空虛正是進兵的好時機。”
羅癩子一驚:“大當家,可是……我手下人馬的戰力……”
“你放心!”
王薄安慰道:“你去只是打前站,你手下有四萬多人馬,就算士兵們戰力一般,難道還奈何不了一個空了的鉅野澤?就算你打不下來我也不怪你,宿城這邊耽擱不了多久,最多兩日便能拿下宿城,將城中糧草輜重全都搬出來之後我就會率領大軍趕去與你會合。你要記住,宿城不過是個彈丸之地,相比於鉅野澤根本算不了什麼。咱們這次南下的主要目的就是搶了鉅野澤那塊風水寶地,至於能不能將燕雲寨的人馬殺一個乾乾淨淨倒是可以放在一邊。”
“你無需擔心,我撥給你足夠的糧草,而且,你想想,那鉅野澤是燕雲寨的大本營,澤中糧草財寶肯定是數不勝數。我現在就先應允你一件事,你攻破鉅野澤之後,可以帶着你寨主的人馬在鉅野澤中洗劫一日,所得的東西都歸你所有,我保證一個銅錢也不會索要,即便有人眼紅,有我給你撐腰你也無需擔心什麼。”
羅癩子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道:“大當家,咱們山寨中的士兵論戰力來說,除了大當家您麾下的親兵,便要數丘基和裴林他們兩個人寨中的人馬了。我麾下人馬雖多,可皆是老弱病殘……”
“老羅!”
王薄有些生氣道:“你這人怎麼這麼不爽利!”
他低聲對羅癩子說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丘基的心思?雖然他和你一樣都是最早便跟着我一同舉事的老人了,可自從我讓他坐上一寨的當家的之後,他心中的貪慾就變得越來越濃烈,他恨不得取我而代之,我怎麼能放心將這種大事交給他去做?至於裴林,他是世家出身,他們裴家把他派過來跟我本來就沒安好心。以爲我猜不到?那些世家到處下注的手段難道還能瞞得住人?老羅啊,我心裡明鏡一般,這寨子裡,還是你對我最忠心!”
“大當家,你都知道?”
羅癩子訕訕的說道:“其實……丘基找過我不止一次了,他那個人……”
王薄挑眉道:“若不是念在當初的情分上,我又怎麼可能容他?只是畢竟都是一起風風雨雨走過來的老兄弟了,讓我對他下手我也不忍心。再等等吧,若是他幡然悔悟的話咱們就還是如最初那般生死與共的兄弟!”
“大當家仁義!”
羅癩子道:“丘基那廝,狼心狗肺!就在前日夜裡,大當家派我和丘基二人守夜的時候,我在他帳中喝酒,那廝還說若是這次南征失利的話,大當家的威望必然一落千丈,他約我到時候一同站出來反對您,他說只要我保他登上大當家的位子,將來許我一個一字並肩王!大當家,您可要當心啊!”
王薄點頭道:“你放心吧,我心裡自有分寸!”
“老羅啊,不要再耽擱了,即刻點起你的人馬到輜重營中領取糧草,今日你便開拔!”
羅癩子使勁點頭道:“大當家放心!拿不下鉅野澤你割了我的腦袋。”
兩個人交談了一會兒便分開,王薄去指揮攻城,羅癩子去整頓人馬。待王薄走後羅癩子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了兩聲自語道:“當我是傻子?你和丘基都沒有一個好東西,你們鬥去吧,老子若是能打下鉅野澤,哪個還需看你的臉色?”
王薄往前走着,臉色陰沉。
一邊走一邊想到,看來最初跟着自己那幾個老人都沒有必要再留下了,丘基也好羅癩子也罷,等拿下東平郡你們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路是自己走出來的,怨不得別人!
他擡起頭大聲吩咐道:“來人,去告訴丘當家,今日前務必攻破東門,不然的話,休怪我軍法從事!”
……
……
從早晨到中午,濟北軍整整猛攻了三個時辰,宿城城下堆積的屍體已經有近一人高,血從屍體堆下小河一樣往外躺着。城外地上到處是屍體到處是羽箭,遠遠的看過去就好像地上長了一片麥子一樣。
有一些膽子大的飛禽盤旋在半空,等待着那些依然還在喊殺的人們散去。那些有些已經僵硬冰冷有些則還帶着體溫的屍體,在它們眼裡無疑是一頓美餐。站在城牆上的雄闊海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擊退濟北軍的攻擊了,看樣子王薄這次是發了瘋,想在今日內便將宿城拿下。
“都尉!”
他手下親兵靠過來輕聲道:“清點過傷亡了,咱們厚土營折了三百多名弟兄,傷了二百餘人,宿城內的郡兵民勇傷亡在一千人左右。”
那親兵掃了一眼城下說道:“不過……濟北軍損傷的人馬最少是咱們的五倍!”
雄闊海點了點頭道:“你去看看,飯食送上城牆來沒有,沒有就去催一催,不能讓弟兄們餓着肚子打仗。”
那親兵應了一聲往遠處跑去,雄闊海則往城樓方向走去尋李閒,恰好看到李閒也正朝自己這邊走過來,雄闊海連忙迎了上去。
“將軍,其他幾門的情況怎麼樣?”
雄闊海問道。
李閒道:“我在四門都走了走,濟北軍對其他幾門的攻勢雖然也很猛,但還是以你守的東門最兇。南門那邊濟北軍曾經攻上城牆,不過沒有造成什麼大的危險。你這邊呢,怎麼樣,傷亡如何?”
雄闊海將傷亡數字說了一遍嘆道:“王薄軍中看來真的要斷糧了,不然怎麼會如此瘋狂!”
李閒點了點頭:“無妨,扛過上午這幾波攻勢之後,濟北軍的氣勢已經弱了下去。你發現了嗎?”
他忽然問了一句,和前面的話有些不搭調。但雄闊海點了點頭道:“發現了,有一支人馬從王薄軍中分了出去,往東南方向走了。看樣子,莫不是要去偷襲須昌?或者……鉅野澤?”
李閒點頭道:“偷襲哪裡都無妨,我倒是希望他將人馬都分出去纔好!”
於此同時,齊郡通守張須陀率領的三萬齊郡郡兵已經距離宿城不足百里,若是加緊趕路的話,最遲第二天便能趕到。
羅士信有些急切的回頭看着行軍的隊伍嘆道:“我就說,讓我先帶騎兵去,這樣走過去太慢了些!”
秦瓊安慰道:“士信,你也不必心急。咱們的騎兵太少,就算你帶兵趕過去又能怎麼樣?別急,最遲明日傍晚就能趕到宿城!”
羅士信嘆道:“戰局千變萬化,一個時辰之間便有諸多變數,兩日……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秦瓊微笑道:“你還信不過你那兄弟?”
羅士信一怔,搖了搖頭道:“他那個人,看起來很冷靜,可若是被逼得急了,比瘋子還要瘋狂!誰知道若是被王薄圍攻的狠了,會不會做出什麼瘋狂舉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