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縣的郡兵加在一起最少要保持五萬的規模,每個縣不能少於一萬郡兵,平時下田勞作,閒時訓練,戰時爲兵,如果低於五萬的話,根本就保不住東平郡。總不能咱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地盤還沒坐熱乎,官軍也好其他綠林豪傑也好,殺過來咱們再棄了那多可惜?”
達溪長儒抿了一口茶說道。
“至於齊郡張須陀,我倒是覺着沒有可擔心的。”?? 將明248
達溪長儒笑了笑道:“他未必就敢從咱們東平郡走,而且,他未必肯出齊郡!”
“可咱們總不能將希望寄託在未必身上吧?”
張仲堅想了想道:“張須陀乃是當世名將,比起馮孝慈來有過之而無不及。自從他到了齊郡之後大大小小打了那麼多仗未嘗一敗,不可小覷。上次之所以馮孝慈的右候衛對咱們無計可施,是因爲咱們守着鉅野澤他根本就攻不進來,安之再以計策破之,借楊廣的手除去了這個勁敵。可現在咱們出了鉅野澤,需要守護的地方變得大了太多,張須陀和馮孝慈也不同,他沒有制肘,齊郡緊挨着咱們東平郡,他可戰可退,所以還是想個穩妥的法子比較好。”
達溪長儒點了點頭道:“仲堅說的也有道理,這樣吧,將厚土,洪水,青木,烈火四個營皆調回一半的人馬,再加上銳金營,集結三萬戰兵對付張須陀,他若真敢來,難道咱們還怕了他不成?”
“非怕。”
李閒緩聲道:“只是咱們才佔了東平郡,這個時候正是需要穩固根基,若是將四個營的人馬都撤回來一半,我怕各縣再有人趁機作『亂』。只要給我半年時間穩固東平,莫說來一個張須陀,便是宇文述親自來了咱們也沒什麼顧忌。”
“你的意思是這一戰不能打?”
達溪長儒問道。
李閒想了想說道:“不是不能打,是儘量不打。咱們燕雲寨五行大營的人馬是咱們立足之根本,論善戰便是朝廷精銳也未見得便是五行大營的對手,可現在後繼無力,新招募的士兵訓練不足,難以和五行大營相提並論。哪怕再給我半年時間,這些新兵帶出去也是可戰之兵。我的意思是,做好打這一戰的準備,但還要做不打這一戰的努力。”
“張須陀爲人愚忠,楊廣下旨讓他進擊瓦崗寨,他就算明知道出齊郡作戰對他們齊郡郡兵來說便失去了優勢也不會退縮,想讓他不去東郡跟瓦崗開戰,有些難啊。”
張仲堅嘆道。
“其實也沒什麼可難的,事在人爲。”
李閒笑了笑道:“所以我打算親自去一趟齊郡。”
“你想要去說服張須陀?!”
達溪長儒猛的站起來道:“不行!”
張仲堅也急切道:“咱們燕雲寨纔剛剛擋住了右候衛,馮孝慈因此身死,朝廷對你肯定已經特別在注意了,楊廣雖然糊塗但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忘了你。以張須陀的愚忠,他又怎麼可能會坐下來和你談?只怕你一到齊郡,他立刻就會派人將你拿下,說不得砍了人頭送到遼東去獻給楊廣!”
“我那是那麼容易死的?”
李閒笑道:“師父,阿爺,你們何曾見過我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還是不行!”?? 將明248
達溪長儒道:“除非你先說服我們兩個,不然齊郡這一趟你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去。”
李閒嘆道:“這樣吧,我先潛進齊郡找羅士信,如果羅士信也覺得無法說服張須陀的話我便回來,不去冒險如何?”
就在李閒和達溪長儒他們三個人商議的時候,遠在千里之外的涿郡幽州。大隋虎賁將軍羅藝坐在他那間奢華的書房裡,眉頭微微皺起,擡起頭看了面前站着的那親信一眼,眼神中有一絲不快還有更濃郁的擔憂。
“你說成兒不肯回來?”
站在羅藝書桌前面躬身說話的正是陸十三,他垂首道:“少將軍說,如今天下將『亂』是正是歷練的好時機,說讓您放心,他說等他覺得自己已經能獨當一面便會回幽州。”
羅藝怔了怔,放下手裡的書卷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問道:“成兒他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黑了,但看起來精神很好,又強壯了些,武藝精進了不少。屬下與少將軍坐論兵法,以陶俑爲兵陣,屬下三戰三敗。”
陸十三認真道。
“又黑了?!”
羅藝似乎對兒子的武藝和兵法並不怎麼在意,反而是聽陸十三說他兒子黑了些頓時變得懊惱起來:“本來就已經很黑了,又黑了些……那會是什麼樣子?”
陸十三微笑道:“世人皆傳說少將軍錦衣白袍,面如冠玉風流倜儻。”
“唉……”
羅藝嘆道:“從小在日頭下暴曬練功,怎麼可能白?對了,剛纔我問你他有沒有受傷,你還沒有回答我。”
陸十三面『露』難『色』,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如實說道:“年前少將軍在與王薄和張金稱的反賊交手時,受了些輕傷,不過已經痊癒,沒有隱患。”
“王薄,張金稱。”
羅藝點了點頭,面沉似水。
“張金稱已死,傷了少將軍的仇已經報了。”
陸十三道。
羅藝嗯了一聲,想了想說道:“陛下下旨調兵出征剿滅反賊,此行兇險,你再去一趟,告訴成兒,不要跟着了,實在不行就將他給我綁回幽州!”
“屬下遵命!”
陸十三躬身應道,只是心中卻嘆了口氣,綁少將軍?三個我也沒這個膽子,五個我也不是對手啊。
……?? 將明248
……
塞北,突厥王庭。
已經顯得有些蒼老的突厥可汗阿史那咄吉世靠在鬆軟的座椅上,看着自己最重用可又最忌諱的弟弟阿史那去鵠。後者恭恭敬敬的站在他面前,垂着頭彎着腰,態度謙卑而誠懇。阿史那咄吉世看起來已經不復年輕時候的鋒芒,他就像是一頭收起了利爪和獠牙的年老雄獅,可誰也不會否認,這頭獅子想要殺人的時候這世間沒有幾個人能逃得了。
所以,阿史那去鵠讓自己表現的足夠謙卑,因爲他知道,在這頭獅子面前自己只能表現的弱小再弱小,但凡有一點強勢的表現就會立刻招來殺身之禍。
“你說,現在正是起兵南下的好時機?阿史那去鵠,你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畢竟和大隋開戰不是滅掉一個小部落那麼簡單。我代表長生天統治着草原,管理着草原上千萬子民,所以更不能輕易做出這樣一個決定。”
他看了一眼面前桌案上琥珀『色』的美酒,他身邊跪坐着的一個美麗的女奴立刻將酒杯端起來,卻沒有遞給阿史那咄吉世而是放在自己豔紅的脣邊喝下一小口,這才爬過去緊挨着阿史那咄吉世的身子,貼過去將嘴裡的酒嘴對嘴度進阿史那咄吉世的嘴裡。
酒的芬芳和美人嘴裡的香甜讓他感覺很舒服,他微笑着拍了拍那美麗女奴的翹『臀』說道:“我親愛的弟弟,咱們突厥人在草原上已經很久沒有找到對手了,那些狼崽子們都快忘了如何拔刀,只要你能說服我,我不但會親自率領五十萬狼騎南下,我還會下令讓草原上各部族全都出兵,到時候,便能匯聚百萬大軍。”
阿史那去鵠垂下頭,悄悄嚥了口吐沫,也不知道是眼饞那琥珀『色』的美酒還是眼饞那有着一副惹火身材的波斯女奴。
“尊敬的可汗,南邊的帝國已經不再可怕了。連續三次東征高句麗已經讓那個帝國失去了活力,幾十萬精銳的府兵葬身遼東,那可是大隋最善戰的軍隊啊。如今大隋的軍隊已經不再驍勇,都是大隋的皇帝從百姓中招募來的新兵,根本擋不住咱們突厥狼騎的鐵蹄!”
他擡起頭,眼神中閃爍着渴望戰爭的光芒:“而且,大隋已經『亂』了,根據我得到的消息,那個曾經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帝國如今到處都在造反,整個長江以北有幾百支反抗大隋皇帝統治的義軍,兵力不下百萬!大隋的根基已經在晃動,只需要再有一股烈風吹過去,那個曾經強大的帝國必然會轟然倒塌。而咱們戰無不勝的突厥狼騎,便是那股烈風!”
“偉大的可汗,我相信在您的領袖下,長生天的子民,狼神的孩子們必將會創造出無與倫比的輝煌。只要狼騎南下,以如今大隋的國力根本無法抗衡。到時候,中原的繁華江山錦繡天下都將納入可汗您的版圖之內,那些孱弱的兩腳羊都將匍匐在您的腳下顫慄,您將成爲天下最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天可汗!”
“中原的財富將全部成爲您的財富,數不清的男人和中原水一樣的美人都將成爲您的奴隸,還有廣袤的土地,繁華的城池,都將成爲您新的牧場!”
阿史那去鵠的雙眼中綻放着異樣的光彩,說這些話的時候,因爲壓制不住心中的激動他的表情有些猙獰。
“還不夠啊,我親愛的弟弟,光靠這些理由我可沒有辦法說服草原上所有部落的埃斤參戰,你知道的,他們擔心什麼。”
阿史那咄吉世嘆道。
“可汗!您可以放心,大隋的皇帝準備在東征高句麗結束之後北巡他的疆土,到時候正是咱們南下的好時機,我已經和幽州的羅蠻子談好,您率領狼騎南下的時候,他不會阻攔。”
“羅蠻子真的這麼說?”
阿史那咄吉世驚訝道:“這可真讓人難以置信,長城擋不住咱們狼騎的鐵蹄,可羅蠻子手下那支虎賁重騎纔是咱們的剋星,如果他真的不出兵,那麼看來這次真的沒有理由不南下了。我親愛的弟弟,你說服了我。”
“可是,爲什麼羅藝會同意不阻擋咱們狼騎南下?”
阿史那咄吉世問道。
阿史那去鵠微笑道:“因爲他的心裡也長了草,不再幹淨。尊敬的可汗,您知道的,當一個人心裡有了對至高權力的慾望,那麼他什麼事都有可能做出來。借咱們的手除掉大隋的皇帝,他現在是樂見其成的。”
“我只怕他說話不算話,羅蠻子向來詭計多端!”
“可汗,這一點您不用擔心,羅蠻子上次不是提出想讓他的兒子羅成取朵朵小姐爲妻子嗎,如果……朵朵小姐願意的話,這件事便再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阿史那去鵠躬身說道。
“這件事……我需要考慮一下,畢竟,朵朵是草原上的聖女。”
“可汗,中原萬里繁華江山就在眼前,千萬奴隸億萬財富很快就是您的囊中之物,聖女不就是守護長生天子民的嗎,現在,爲了能讓長生天的子民們去享受中原人的生活,讓草原上的人都不再爲了生存而四處奔波,這不正是聖女的責任嗎?況且……她終究還是您的女兒。”
“唉……”
阿史那咄吉世嘆道:“我會試着說服她的,這樣吧,我會先派人去通知其他部族的埃及,讓他們準備南下,你知道的,草原最深處的室韋人走到長城邊上就要三個月,既然決定了,那就讓他們先動身好了。”
“可汗,您剛纔做了一個最英明的決定,突厥部族必將在您的引領下創造出前所未有的輝煌!”
阿史那去鵠謙卑的垂下頭,語氣摯誠。
只是,他將眼神中的另一種火熱刻意隱藏了起來,不讓任何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