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妍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卻見楚翊忽然曲手扶住自己腰際:“你能不能別再打腰了?”
她沒想到楚翊竟會這麼冒出一句語氣柔和帶着抱怨的話語,一時心中的怒氣被扇去了幾分。
楚翊繼續輕揉着痛處,往前邁了一步坐在篝火旁:“前日我中了劇毒,雖然毒解了,人還虛着呢!現在我很冷。”
阿妍覺得他說話好像是有些氣若游絲的感覺,可先前沒察覺他有什麼異常,怎麼說中毒過就來了症狀?心中有着狐疑,卻還是靠近幾分蹲下握住他的掌心,的確冰涼冰涼的。
再認真望向他俊逸的臉龐,果真與往日相比少了那份血色,看起來微微乾枯的雙脣也少了該有的粉色。
“剛纔不是好好的嗎?”
“追到這來費了不少力氣,剛纔那樣折騰一下更出了不少虛汗。”楚翊調整了姿勢,將頭枕在了她的大腿上。
阿妍被這一觸碰又是一個驚擾,全身攸得顫動了一下:“別動,我真的累了,那蛇個子不小。”
阿妍聽聞這句帶着懇求的話語,停止了甩去他腦袋的*:“怎麼就你一個人追來?其他人呢?”
“其他人若能追上,還能在這烤火?”
“那你是如何追得上?不是說中的劇毒纔剛解嗎?”
楚翊依舊闔着眼簾,懶懶得回答到:“就不告訴你。”
阿妍不再打擾他,似乎他是真的疲憊得可以,透着依舊燃燒的火苗見他這般不言不語得睡着,似乎真的憔悴得可以。
她就這樣靜靜得坐着,突然心中蔓延起楚翊不會就這樣睡去不再醒來吧?她伸出食指放在他的鼻息下,感觸到的是勻勻的呼吸,這才鬆了一口氣。
“幹嘛?”保持不動的楚翊硬生生得吐出兩字。
阿妍沒想到他並沒睡去,原來僅是小憩調息來着:“沒什麼,怕你睡了起不來,你媽喊你回家吃飯你聽不見。”
楚翊突然睜開了眼簾,似乎眸光遠眺着,輕凝得說道:“那就你喊我回家吃飯。”
阿妍沒有理會他的應答,拍拍自己酸脹的腿:“我的腿有些麻了,能讓我動一動嗎?”
楚翊反更愜意得微搖着腦袋,將她的大腿更加壓下些許力道:“哪裡會麻,這雙腿多厲害,多少里路都游過來了。”
這臭男人能這樣壞起來就是好很多了,她伸出手臂往他的手臂下方嫩肉掐了下去,再咬牙使勁擰了起來。
“啊……”伴隨着搖着牙喊叫的聲音,楚翊終於坐直起來了。
“你這女人着實冷心冷肺,不說你無法無天,就說救了你的性命,有你這樣的嗎?”
“報恩是自然的,但不是靠大腿報的。”
楚翊脣間噙着一抹笑意,面上倒沒有幾分惱怒:“過來,那讓我靠一下,我是真的虛軟。”
阿妍側了側身,將自己願意獻出的後肩顯了出來。
楚翊也不客氣,向前挪了幾分,當真頭倚在她的肩頭上,而阿妍則靠坐在石壁上。
“日後回宮,莫要這般任性妄爲,國有國法、宮有宮規,有氣就回屋發,守着你院子的人都是牢靠的,不會把你的一切傳出去。”
“以前我沒啥錯你都要殺我,爲何現在爲何又容得下我?”
“我想有個人在宮裡陪我,當年我母妃……”他說到這,有頓住了話語,眸眼中的黯然再次漫了上來。
“我長得像你母妃?”
噗——他嗤笑聲起:“她比你好看多了,當年在世時被稱爲天下第一美人,至今無人超越,你怎麼可能跟她相像。”
“以前是聽人這麼說蕊貴妃的美貌,你一定長得像她纔是。”阿妍說完也有些疲憊,也跟着輕闔眼睛閉目養神起來。
“可是她和你一樣,怎麼都不願搭理……”
“搭理什麼?”
“住口,少多嘴。”
“……”
翌日
阿妍緩緩得睜開眼,有着一絲慵懶得眯了眯眼。
“主子,你醒了?”紫煙的聲音灌入耳畔,阿妍瞥見她正走向牀榻,再望了望周圍:“什麼時候上船的?”
“嗯,主子一直睡着沒醒,現在已經快靠岸了。”
“哦,那容我緩一下,再起身吧!”看來是楚翊趁她昏睡把她弄上了船,估計真的要與他綁一起了,一年?一年後會按照承諾讓她離開嗎?
風和日麗、碧空如洗
綠蔭縈繞的官道上,一隊人馬匆匆疾馳而過,前後策馬而行的都是一身侍從裝扮的人,中間一輛四匹健碩馬兒拉着的華貴馬車格外醒目
阿妍從昏沉中醒來,發現睡着睡着竟不小心靠在了楚翊肩臂上,還在上面留了一灘水漬。她心中懊惱窘迫着,靠過去就算了,竟然還流了口水。
“醒了。”楚翊的嗓音響起。
“嗯,白神醫開的藥讓我總是有些昏沉的感覺。”阿妍有些尷尬得迴應着。自從湖島回了宣靈寺,他便寸步不離得將她攜在身邊,原先出宮後自己一個屋睡的待遇早已經沒有了。
突然她感應到馬車的速度降了些許:“不是急着回京嗎?怎麼好像減速了。”
“應是快到驛站了,前方可以更換馬匹。”
“哦,回京後我要學騎馬,這樣就不會因馬車耽擱行程了。”
楚翊竟然咧嘴一笑,阿妍沒想到他竟也能有笑得甜美與純真的一刻。
“以後出宮你還要跟着?你想得美!”
“……”切,你就裝吧,嘴巴毒成這樣,可是妍姐我早就知道你此次出宮除了微服調查覃州那的水利治理,還有便是請當地的白神醫幫我看病調養的。
那個白神醫醫術了得,可是年輕時與人打賭輸了,從此不會踏入京城半步,所以連皇家人要請他都必須親自拜訪。
而楚翊這次更是親自去請,人家可是在閉關謝絕見客中,硬是因爲他這皇帝誠意了得,才提前出關爲她診脈的。
楚翊爲了她,在硬闖白神醫閉關山洞時候觸動了機關,這才身重劇毒,雖是解了不過那日虛弱確是沒有說謊。
自從阿妍知道這一切以後,在宣靈寺多耽擱的數日,心中對楚翊開始有些五味雜陳了,不過也願意老實得跟着,出逃的想法好似散去了不少。
不過幾日相處下來,阿妍覺得只要楚翊有事時候別說話,他無聊就陪他說幾句,其實好像他還不難相處。
由於先前的耽誤,使得他此次行程變得很是匆忙,後來收到消息,說是京城朝堂有些衝突,這才連夜趕着回京城。
阿妍心下揣測朝堂衝突可能是她先前拖齙牙大哥辦的事情有些關聯。
而今,後宮中謹貴妃與蘭淑妃都對自己虎視眈眈,都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生怕這兩個女人有朝一日會聯合起來對付自己。即便楚翊肯護,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因此纔會暗暗拜託齙牙大哥將謹貴妃是康王妃的傳言從詹侯府傳開來,消息一出,朝堂衝突在所難免。
如此一來,兩派更加僵持,杜絕了結盟的可能,最關鍵的是,謹貴妃與蘭淑妃最好從此大斗特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回京後,我先復了你的份位,而顧允庸該是接替禮部尚書之位了。”楚翊清淡吐出的話語讓阿妍心中有些明瞭,因爲禮部尚書日前辭官,楚翊爲這事斟酌了好一番。
但先前被貶爲十品采女的怡婉儀的父親是禮部侍郎,按理顧允庸大理寺少卿是刑部的,這樣越部門越級怕是不妥纔對。
“顧老爹這樣接手,怕會引起他人反對吧?”阿妍小心的吐出疑問,其實她知道自己不能管也不能問朝堂的事,但是她想打探楚翊如此直接行事,是不是因爲那禮部侍郎因女兒被貶之事影響,而爲了接替尚書之位已投靠了沈相。
“朝中有人彈劾那是必然,但是由提出告老的薛尚書舉薦,再加上幾名良臣幫襯一下倒是可以,不過關鍵還要看他是否是可塑之才。”楚翊嗓音淡淡,雙眸深邃得望向前方。
阿妍點了點頭,顧允庸這樣上位可能會一石激起千層浪,而自己也會有些牽連,畢竟近來誰都知曉顧允庸的“女兒”可是與皇上親密得很。
看來這趟渾水是真的沒法擺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