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宮的西偏殿九十八牡丹苑專誠劃給此次伴駕隨行的朝臣暫居,當中,最大的富貴牡丹園自是給了身份最高的皇親國戚,當今太后的親弟弟——關濯。
這會兒子,莫要看着表象風平浪靜,皇上與霍雪臣爲搶慕容家四小姐在城外大打出手一事早就暗暗的傳開。
關國舅因爲女兒多管閒事勃然大怒,自午時起就罰她在花廳跪着悔悟,直到先前才命人扶了她來見自己,看似又少不得一通訓話了。
書房中,關濯站在桌案前,手執一支大楷,氣沉丹田,書下一個蒼勁有力的‘靜’字。
關紅翎筆直的跪在他跟前,面上不曾有絲毫嬉笑和女兒家的嬌氣,相較人前,多的是沉穩和內斂。
她道,“依女兒看,霍雪臣與慕容紫的事應當被皇上看穿利用,霍雪臣並不知情,而慕容紫倒像是曉得一知半解,審時度勢後便順着皇上的心思說話,保命去了。”
關濯換了張新的宣紙,動筆前問她,“霍雪臣相信了?”
默了默,關紅翎認真回想了下才道,“他對慕容紫的感情是真,應當信了的。”
關濯提筆的動作稍頓,繼而落筆在紙上,以臂力拖動大楷,邊寫邊道,“霍家早已不勝當年,皇上就算有心重用,也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成氣候,倒是慕容淵那老傢伙,一心想找到雲陽殿下,這回他女兒入宮,當真稱了他的意。”
言罷他對女兒吩咐,“起來吧,今日讓你受委屈了。”
關紅翎從地上站起,跪小半日而已,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相反她擔心道,“經過此事,唯恐皇上已猜到我在裝傻,也怨我聽到這消息時慕容紫和霍雪臣都在路上,只好出此下策。”
她身爲關氏嫡長女,哪兒可能行事說話不帶腦子。
“怨不得你。”關濯擡首看了女兒一眼,“早晚你也是要入宮的,皇上……楚蕭離狡猾如斯,想來早就心中有數了。”
聽到‘入宮’二字,關紅翎臉色略沉,想要就此說幾句,卻聽關濯吩咐,“下去休息吧。”
沉吟再三,她還是忍不住問,“父親,您和姑母真的放棄雲陽殿下了嗎?殿下如何也是小姑母的親生骨肉,既然早就曉得他被囚在宮內,爲何不——”
‘砰’的一聲悶響,關濯連筆帶墨重重拍響桌案,“放肆!何時輪到你來質問爲父?”
關紅翎忿忿咬着脣,直視父親的眼眸盪漾得厲害。
這兩年來每次她提起雲陽殿下的事結果都一樣,起初她以爲是楚蕭離登基,大局初定,父親也心煩得很,可久而久之才慢慢發現,根本就是姑母與父親將殿下放任不管,任他生死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