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青以爲自己已經將席淵逼到了絕路,而席淵因爲急功近利,根本就沒有去想退路,所以當她聽到了席淵的這番話的時候,不由得吃了一驚。就像剛纔,席淵覺得自己已經勢在必得,沒想到情勢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扭轉一般,現在的程安青,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感覺剛纔發生在席淵身上的事,要在他們的身上重蹈覆轍了。
果然不出所料。席淵話音剛落,程安青他們還未反應過來,他竟拉過了近在自己身旁的夏玠,手中不知從哪兒多了一柄匕首,橫在了夏玠的脖頸之上。
席淵的這一舉動,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就連從來都從容鎮定的慕容子騫,也不禁凝眉,面露出一絲忌憚的神色。
“席淵,你這樣做,覺得真的可以安然無恙地離開這裡麼。”程安青沒有料到席淵會來這一手,心中雖然緊張人質的安全,但是口中卻依然在警告着席淵道,“且不說大殿內的高手,就連外面,都已經被慕容王氏的將士們團團圍住,你是逃不了的。”
“我可不這麼認爲。”席淵說道,橫在夏玠脖頸上的匕首用力了一些,狠狠地抵住了他的皮膚,明顯地壓出了一道危險的印子來。“我雖然不會武功,但是割人喉嚨只需要手輕輕一動,不需要什麼絕世武功。如果你們敢冒險的話,我寧願玉石俱焚。”
“哈哈,席淵。”慕容子騫開口道,“我還以爲你至少敢作敢當,輸了便是輸了,何必如此呢,這樣反倒讓我看不起你。你應該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即使輸了也不會自降身份,但是你看看你現在,竟然想要藉着劫持人質這種無恥的行徑來保住自己的性命逃跑,看來我以前還是高看你一等了。”
“隨你怎麼說吧。”慕容子騫的激將法並沒有用,席淵只是一笑道,“你別妄稱瞭解我。我曾經告訴過你,我是從最底層摸爬滾打起來的,所以對我來說,求生纔是最重要的,我也絕對不會束手就擒。我和你太不一樣了,慕容子騫。對於你來說,大概名譽和忠誠纔是更重要的,你記得麼,我去你府裡擒拿你,你甚至都懶得辯解,就跟我前往死牢了。除去本來就是一個想要誆騙我的陷阱,就算真是如此,你也一定不屑於解釋吧。但是我不一樣。我的確知道我自己輸了,輸得一敗塗地。但是就算是苟延殘喘,我也要活下去。這就是我這種卑微小民從來的人生觀,和你鼎鼎大名的慕容王爺背道而馳。”
“席淵,爲什麼要一錯再錯下去呢。”夏玠雖然被席淵鉗制在手中,隨時都有性命之憂,但是他依然沒有害怕的樣子,而是爲席淵感到惋惜,“我已經一次又一次的給你機會了,你卻沒有接受。席淵,從這件事開始,我都從來沒有想過要處死你。無論你怎樣,我都會保你的性命。現在依然是如此。我依然可以給你這個機會,束手就擒,我絕對不會處死你。”
夏玠的這番話好像起了作用,衆人可以看見,席淵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而他手上抵着皇上咽喉的匕首,力氣也稍稍鬆懈了一點,但是卻並沒有拿開。
席淵輕蔑笑地對夏玠說道:“皇上啊皇上,真不知道我是應該感激你好,還是應該嘲笑你的軟弱和無知。你現在的性命在我的手裡,卻還想這饒我一命。就算我可以相信你,我也不相信慕容子騫。
這事關生死,我不能冒這個險。您可曾想過,如果我現在束手就擒,被關入了死牢,慕容子騫聯合朝廷中的大臣上書要求你賜死我,你該怎麼做?我也不會希望你爲難的。所以,還是委屈你一下吧。”
席淵非常明白政治上的這一套。他知道,就算皇上給了自己不殺的保證,但是現在朝堂之上平衡的勢力已經被打破,沒有了自己這股勢力與慕容子騫對峙,朝堂上的天平,就徹底傾向了慕容子騫,他若是想殺一個人,簡直輕而易舉。而席淵也知道,慕容子騫是絕對不會讓他的敵人活下來的。
席淵這樣想着,所以並不打算放了夏玠,就準備藉助人質的保障,先逃出這個皇宮再說。他也不僅僅只是一時衝動想借着劫持逃離,他在外面,也早已安排好了退路。皇宮之外,早已有人等着接應他了。只要出了皇宮,席淵就可以稍稍挽回頹勢了。
席淵帶着夏玠往後退去,擋在他身後的慕容王府將士因爲投鼠忌器,只好紛紛散開,給席淵讓出了一條路來。
席淵拉着夏玠退到了金鑾大殿的門口,剛想出去,卻見葉青三步並做兩步來到了自己的面前,大聲喊道:“等一等!”
席淵一下子變得有些緊張了。他立刻緊緊盯住了葉青,手上的匕首也拿得緊了些,勉強笑道:“怎麼,你現在想改主意了?告訴你,若是你敢輕舉妄動的話,皇上他……”
“我的確是改主意了,不過不是阻止你劫持皇上逃跑。”程安青定定地看着席淵,面色鎮定自如。不知爲何,在這樣緊張的情勢下,程安青腦海中突然涌現了在警校之中關於面對劫持人質該如何處理的一幕幕。程安青還記得,那時候自己很不贊同警校所教的處理方法,還爲此與教官起了爭執。教官曾經問她會怎麼做,程安青想到的便是,如果實在沒有辦法說服對方放棄劫持人質,那麼就應該自己以身替代無辜的民衆。
程安青的解決辦法,在其他人的眼中,實在太愚昧了。但是程安青卻不覺得,當自己替換下了人質以後,作爲一個有經驗的警務人員,時時刻刻都可以找到機會趁機制服罪犯。這樣豈不是比一個無辜的普通人被劫持着,要方便安全得多了麼。
程安青想起了那一刻,慶幸自己已經不是警察了,不必要照着自己所學的,和規章制度辦事了,只需要按着自己所想的做便就行了。
更何況,席淵劫持的,可不是一個無辜的平民百姓,而是一個王朝的九五之尊。但是程安青卻有信心讓席淵放棄夏玠,轉而將人質換做自己。
“我沒空和你廢話。”現在雖然無人敢動,但畢竟敵衆我寡,形勢對席淵十分不利。他一點也不想在這裡多呆了,早一步離開這裡,就早一些安全。特別是面對葉青,席淵現在也不敢低估葉青了,畢竟已經栽倒在了她的手上。
“你並不恨皇上,不是麼。”程安青卻不依不饒地說道,“你恨的是我。”
“不錯,我非常恨你。”席淵不明白葉青到底有什麼意圖,但還是回答道。
“所以,我有一個提議。”程安青開口道,“放了皇上,你可以劫持我離開這裡。”
“不行!”慕容子騫聽到了,立刻說道,上前了兩步拉住了程安青的手臂,面色嚴肅,一副絕對不允許程
安青去涉險的樣子。
席淵卻微微眯起了雙眼,似乎在認真考慮着程安青的提議。不錯,自己並不恨皇上,帶着皇上走,也會有所顧忌,既怕傷了他,卻又怕不認真些被慕容子騫等人鑽了空子,自己可就一命嗚呼了。但是如果自己劫持的是葉青的話,手中帶着自己所厭憎的人,自然不會有那麼多顧慮。而且等到逃到了一定的地方,完全不用擔心該怎樣放人歸去,可以直接將葉青給解決掉,以消心頭之恨。更重要的是,葉青是慕容子騫的死穴,只要有葉青在手,席淵確定,慕容子騫是絕不敢輕舉妄動的。
既然葉青要自己撞上來,那席淵又何樂而不爲呢。
席淵冷哼了一聲,說道:“好,我就允許你替換夏玠,過來吧。”
程安青松了口氣,因爲席淵同意了自己的請求。她正巴不得如此呢,便想要往席淵那邊走去,卻有一股力道將她拉向了後面。慕容子騫一步跨到了程安青的身前,對着席淵說道:“你別做夢了,休想再動青兒一根毫毛。”
“難道說,葉青在你的心目中,比皇上更重要麼。”席淵笑道,他喜歡看慕容子騫生氣又焦躁的模樣,這可真是難得一見。“也就是說,自己私人的感情,比起對皇室的忠誠,也更爲重要麼。”
“你素來喜歡曲解別人的意思,你若是想要這麼想,我也無話可說。”慕容子騫無動於衷道,他現在關心的,只是程安青的安危,他絕不能讓程安青去當席淵的人質,因爲他很清楚席淵的想法。夏玠若是在席淵的手上,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對不會傷害皇上的,但是程安青就不同了,席淵一旦逃出自己的掌控,利用完了程安青,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對程安青下手。爲了他的仇恨,爲了讓自己痛苦。“但是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你再碰青兒了。”
“怎麼,上次的痛苦實在太過刻骨銘心吧。”席淵冷笑道,雖然葉青沒有真的死成,但是慕容子騫至少曾誤以爲葉青死去過,這對慕容子騫來說,一定無比地痛苦了。“我想你最好還是好好回味一下這種感覺,說不定不久,你就要再經歷一次呢。”
“你!”慕容子騫恨得咬牙切齒,都不顧席淵手中還鉗制着皇上,就想上去痛揍席淵。
程安青攔住了慕容子騫,道:“現在恐怕不是算舊賬的好時候。子騫,你放心讓我去吧,我自有主意。”
“不行。”慕容子騫依然堅定地說道,“我不能再讓你以身犯險了。這次實在太危險了。”
“別忘了,我至少會些拳腳功夫,而席淵一點武功也不會。”程安青繼續勸道,“你不相信我可以制服他麼。”
“我不相信他逃跑的計劃那麼簡單。”慕容子騫抓住了程安青的手臂,又氣又急地說道。他知道程安青性子倔強,決定了的事,要想勸服她實在是太艱難了。但是慕容子騫不希望在這件事上和程安青有分歧,這太危險了,慕容子騫不希望程安青出任何的事。
“你們有完沒完。”席淵沒耐心了,開口催促道,“到底是換還是不換。”
“換!”程安青還沒等慕容子騫開口,便立刻搶先說道,然後趁着慕容子騫一時發愣,沒有拉住自己,一個箭步來到了席淵的身邊,對着他道,“我來了,快點放了皇上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