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宜人的秋日,天朗氣清,秋風颯爽。但撲面而來十分柔和的秋風,竟然小雀感到了一絲寒冷,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她只覺得身心具冷,也不知是爲了這天氣,還是爲了其他的的事。她只覺得,懷中那個小小的錦盒,竟重如千鈞,讓她邁不動步子,十分吃力地向前走着。
帶着這個東西,小雀竟一時不想回王府中去了。
晨風似乎看出了小雀步伐之中的躊躇,也沒有做聲,只是慢慢地陪她走着。
葉青並沒有錯。這是小雀首先下的論斷。她心裡十分清楚,若是這事換在了自己的身上,如果先結識了大公子,同樣會對他傾心相許的。二人在官窯之中相識相戀,又是緣分,又是平常之事,比葉青認識王爺,足足要早了四年,而二人的感情,也維持了四年。
四年不變的感情,慕容子墨一直與她在一起,也足以證明二人感情穩固而深沉了。
想想在王府之中的時候,慕容子墨對葉青的關心照顧,小雀原本以爲只是大公子性格體貼,對於新進府的女子,自然要妥帖安排,事事周到。但現在看來,他對葉青的關心幾近於呵護了。剛開始還有所忌憚,但是現在,越發喜歡沒事就接近葉青,深情款款,比往常更加溫柔,小雀總以爲大公子也喜歡上了葉青,雖然有所顧忌,但是心裡想着葉青所愛之人是王爺,自然不必擔心了。但是現在知道了這件事,原來二人早有舊情,這就十分危險了。
那麼葉青,對王爺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呢。是真心因爲與王爺在一起日久生情了,而是隻不過爲了利用王爺的影響力爲她的父親平反呢。若真是如此,小雀也不知道該怎樣做了。
小雀站住了,打開了錦盒,拿出了那塊和田紅玉的扇墜,舉在眼前,輕輕摩挲着。紅潤的扇墜即使在不甚明亮的月光之下,也能折射出一種柔和動人的光輝。
“晨風,你說我該怎麼辦呢。”小雀看着扇墜,突然說道,“我是不是應該把我所調查到的東西,都告訴王爺?”
“難道……你想對王爺隱瞞不報?”晨風略微有些吃驚地看向了小雀。
“我知道你肯定不同意的。但是現在,你我是一起調查的,都聽到了老鴇說的話,也看到了證據,所以如果我想隱瞞的話,恐怕你也會告訴王爺吧。”小雀扭頭看向了晨風,半是遺憾卻又帶着一絲希冀地說道。
晨風看着小雀,有些哭笑不得。他從來沒有想過要隱瞞王爺什麼,而且這次的事情那麼嚴重,自然要早早彙報王爺,免得耽誤了他做決斷才行,沒想到小雀竟然想着要將這件事隱瞞過去,晨風頓時有點不理解小雀的想法了。
“這事恐怕由不得你我。”晨風略一思忖說道,“爲何你想將這事瞞過去?若是被王爺知道了,你就不怕被懲處了?”
“我自然是怕。”小雀說道,將扇墜放回了錦盒之中,“但是這事牽連太廣,涉及到王爺最親近的兩個人。若是王爺知道了,依着王爺的性子,王府輕則雞犬不寧,重則,說不定會有一場腥風血雨,這也不是你我所樂見的吧。
”
“……你說得也有道理。”晨風勉爲其難道,心中卻明白小雀說得對。在冀州之行中,晨風已經看出王爺對葉青是有多在意了,對葉青的深情,只會比慕容子墨多,不會比他少。若是被他知道心愛之人如此背叛於他的話,恐怕他在傷痛之餘,不會善罷甘休的。
慕容子騫最恨的,就是欺騙與背叛。現在葉青兩者兼具,又是與一直和王爺有隔閡的大公子,這事恐怕沒那麼容易了結了。
“我說得當然有道理啦。”小雀見晨風有所鬆動,連忙拉住他說道,“所以我覺得,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將這件事說出去。王爺忙於迎娶王妃,心情也不錯,若是我不說,王爺不一定會問。就算他問起,我就說還未調查出結果,王爺深愛葉青,早已打定主意要娶她了,絕不會因爲此事還沒調查出個結果就延緩婚禮,只會照常迎娶葉青……”
“那之後呢?”晨風明白了小雀的意思,也明白了她爲何要這麼做,不覺苦笑道,“你就一直隱瞞着這件事,直到最後紙包不住火?你是否明白,這件事拖得越久,積蓄的後果就越嚴重?我知道你是爲葉姑娘着想,但這樣做,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小雀這樣做,的確是爲了葉青。這事太大,若是真的被王爺知道了,葉青恐怕就沒好果子吃了。別說成爲王妃了,淪爲階下囚也是不無可能的。與葉青相處了這麼久,小雀也算了解葉青的爲人了,心中也與她十分親睦,自然不想看到她有悲慘的結局。所以她想着,若是能拖延一番真相的披露,等葉青成爲了王妃,說不定事情便會有所轉機。
“我只是想,等葉青成了慕容王妃,木已成舟,就算她與大公子的舊情被披露了出來,王爺也不至於做出什麼過激的事。畢竟葉青已是他的女人了,現在又有了慕容王妃的名號,也不好太過於追究了……”小雀輕輕地說道,但是自己也有點底氣不足。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做也只不過是押了一個危險的賭注,結果如何,根本不能保證,一切全憑僥倖和猜測。
晨風嘆了口氣,道:“你竟說出這樣的話。去了青鸞閣不到半年,竟忘了王爺的脾性麼。”
“我當然沒忘。”小雀倔強地說道,“但我還是要試一試。你就當沒有和我出來,沒有聽到那老鴇所說的話,也沒有看到所謂的證據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我自有主意,有什麼後果,我也會一力承擔,不會牽連到你的。”
晨風啞然失笑。有時候小雀這股頑固的勁頭真是令人又好氣又好笑的,但總是令他油然生憐。有時候明知道她是錯的,卻也鬼使神差地默許了下來,而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自己總是爲她遮掩和善後,弄得她總是自鳴得意,還以爲自己的任務完成得很好呢。
看來,這次又得自己來善後了。
“怎麼,你同不同意啊!”小雀見晨風有些發愣,伸手彈了一下晨風的腦袋問道。
“我若是不同意,恐怕你也不會和我甘休的。”晨風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說道,“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希望王爺不會爲此砍了我們兩個的頭。
”
“要砍也是砍我的頭,你不用擔心。”小雀大大咧咧地一揮手說道。
“砍你的我可怎麼捨得,還不如砍我的呢。”晨風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
“哈哈,事情還沒做,就在這兒爭起砍頭的事了。我看事情不一定會惡化到這個地步。”小雀打了個哈哈笑道,用力拍了拍晨風的肩,擡頭看了看月色,又說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是趕快回王府吧。”說着,便拉住了晨風往來時的路走去。
晨風笑着任由小雀拉着自己。他心中的確已經打算好了,若是事情被披露了出來,王爺真的要降罪於小雀,他是一定會將所有過錯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的。這樣大的罪責,恐怕小雀是承擔不起的,因爲這同樣屬於慕容子騫最爲憎恨的欺瞞之罪。自己也同樣承擔不起,只不過就算是硬扛也要扛下來,絕不能讓小雀受到一絲傷害。
冷玉先小雀一步回到了青鸞閣。雖然要比小雀慢一步離開華勝樓,但是就在小雀躊躇着在皇城中閒逛的時候,冷玉便已經偷偷潛回了錢莊,準備從密道中回去。
她打開了連接錢莊後院和青鸞閣竹林的門,纔剛剛踏進來,正想悄聲無息地潛回青鸞閣,就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時候,卻突然察覺到身後有人。
冷玉站住了。
難道還有人跟蹤着自己麼。
她聽見那人走了上來,用似笑非笑的聲音說道:“你倒是厲害,我還沒叫你站住,你便站住了。”
冷玉心裡一緊,竟是葉青的聲音。
她轉過了身去看向葉青,想着該怎樣解釋自己半夜三更跑出青鸞閣的事,卻聽葉青又說道:“你們兩個還真是好笑,大半夜地一個接一個地跑出去,也不知是喜歡在月下散步呢,還是揹着我做什麼事。”
冷玉聽葉青這樣說,便知道她也發現了小雀偷偷地出去了,心中頓覺不妙。
程安青心裡非常不痛快。
因爲這幾日王府中傳得流言,程安青心煩意亂,無法入睡。所以自己的兩個貼身侍女偷偷地跑出房間,進入了竹林之中,想要偷溜出去,程安青當然察覺到了。她從樓上的窗子處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更是氣憤。
這兩個人,是把自己當做傻子了嗎。
程安青之前就懷疑,葉青和慕容子墨的事傳遍了整個王府甚至皇城,就和冷玉脫不了關係。但是她不理解的事,爲何冷玉要這樣做。這樣的話,豈不是給她成爲慕容王妃的目的帶來阻礙嗎?若真是冷玉做的,那麼她到底在盤算什麼,或者說,席淵到底在打着什麼算盤?
想到這些,讓程安青不寒而慄。
但是更讓程安青覺得不愉快甚至有些打擊的是,好像此時應該站在她的身邊支持她,她自以爲已經是她朋友的人,卻悄悄溜出青鸞閣,也不知在瞞着她做什麼事。
冷玉是如此,小雀也是如此。
冷玉是爲席淵做事,小雀出去的話,程安青猜想她便是爲慕容子騫做事了。
這樣一來,程安青更有一種四面楚歌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