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滔一走進旁邊包間的門,就迫不及待地將門反鎖了起來,慕容無瑕見狀,心裡愈加緊張了。他要做什麼?難道真的要……那我該怎麼辦?是答應呢還是不答應?或者,是嘴上說着不答應、行動上卻要回應着?
方滔知道慕容無瑕誤解了他的意思,但他顧不上解釋,低聲命令道,“聽好,你就在這裡等我,誰敲門也不許開。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情!明白嗎?”
慕容無瑕又激動又緊張,“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方滔打開窗,“記住,我回來前不許開門!”說罷,他翻出窗,跳到下層凸出的頂棚上,然後再一躍落到地面。到達地面後,方滔沒有停,飛速地穿過街道,來到一家油漆店。店門口,向非豔的車早已等候在此,小韋迅速打開車門,在方滔奔過來時將攝影箱拋給他。方滔邊跑邊接過攝影箱,直接奔入一旁雜貨店的二樓,小韋緊跟其後。
店裡的夥計見有人突然闖入,剛要攔,小韋亮出手槍,同時拍了幾張鈔票在櫃檯上,低聲說,“別聲張,我們馬上走!”
這是方滔適才在包房裡查看好的位置,這雜貨店的窗戶,正對着盧光潔所在的包間。他蹲下來,以最快的速度組裝上駁殼槍,裝好瞄準鏡,將窗子打開了一點,從窗縫將槍管伸了出去,瞄準了小世界——小世界的大包房裡,盧光潔全然沒有意識到危險的臨近,依舊說笑着打牌。而包間裡已經沒有了慕容聞和吳一帆的身影。
此時的慕容聞,正在外面的茶室和小泉談事情,氣氛亦頗爲緊張。
原來,日本人那些以“運糧”爲名的軍火貨船,讓蘇北的新四軍給劫走了。並且,新四軍的這次行動,明顯是有準備的伏擊。小泉認爲,他們一定是事先得到了“糧船”運輸計劃的確切情報。小泉沉着臉說,“我不是懷疑慕容先生,只不過船是您的,船上的船工又都是您的手下,我職責所在,總要來聽聽您的說法吧?”
慕容聞說道,“您要是信不着我的人,我就叫他們全都回家!”氣氛一下子變得火藥味兒十足,慕容聞緩和了一下語氣,繼續說道,“小泉先生,具體我這裡損失了多少弟兄,沉了多少船現在還不清楚。您用我的碼頭倉庫,裝什麼運什麼我都不知情!嚴格地說,我慕容聞是個跑腿的,不能跑腿還跑出事情吧。”
小泉知道他在推卸責任,於是緊追不捨,“出了這樣的事情,一定有奸細。哪些人能接觸到我們的船隻運輸計劃,希望聞爺提供名單……”
正在這時,突然傳出一聲槍響,緊接着是女人恐懼的尖叫聲和男人們的吆喝聲,慕容聞聽出槍聲是從大包房的方向傳來,不禁一驚,急忙奔過去,小泉和石井等人也緊緊地跟在後面。
只見包房裡亂作一團,盧光潔腦門中槍,趴在牌桌上,手裡還握着一張“六條”,他的血順着牌桌滴答滴答地落下來。
小泉仔細地觀察着現場,很快就注意到那扇打開的窗戶。而吳一帆則緊張地觀察着小泉的一舉一動,因爲貨船被劫的事情,他們的關係已經陷入僵局,此時他們櫻機關保護的人又死在了慕容聞的地盤,不知道小泉會不會藉機發難。雖然吳一帆知道小泉目前不敢把慕容聞怎麼樣,可在現在的形勢下,得罪了日本人,誰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很快,祝炳卿就帶巡捕趕到了,他站在包房門口,環顧了一下在場的人,全是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物。只見他微微一笑,謙卑地說,“聞爺——哦,小泉先生也在啊,各位受驚了吧。”隨即,他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請各位都退出去,我要勘察現場。”他的語氣依舊很平淡,但卻不容置疑。
小泉向外走了兩步,又不甘心地轉過身,說,“祝探長,子彈是從窗外打進來的,射擊位置至少在兩百米開外。你說過的,任何人不能在法租界裡動刀動槍。盧光潔是未來中國政府的要員,希望你能抓住兇手。另外,我希望從你這裡拿到一份慕容先生今天來賓的名單。”
小泉說着,走到慕容聞面前,話卻是講給祝炳卿聽的,“慕容先生,如果那扇窗子開着不是巧合,那麼這個房間裡應該有人接應外面的槍手,所有在這個房間裡出現過的人都有嫌疑!我先告辭。”說完帶着石井揚長而去。
聽了小泉的話,慕容聞也是若有所思,這時突然想起來,“糟糕!無瑕呢?千萬別出什麼意外。”
吳一帆聞言,連忙走向旁邊的小包房,急促地敲着門,“無瑕,開門,快開門啊!”
慕容聞也站在門外,“無瑕!你沒事吧?別怕,快開門,爹在外面!“
慕容無瑕聽到槍響時,就知道這肯定和方滔有關,她很想出去看看,可方滔又曾命令她哪兒也不能去,誰敲門也不能開。此刻,眼見着慕容聞和吳一帆就要破門而入了,她急得沒辦法,突然看見方滔出現在小巷裡,只見他飛快地跳上一樓的頂棚,攀上窗戶爬了進來,然後迅速地解開自己領口的兩枚鈕釦,這纔開了門。
慕容聞望着氣喘吁吁的方滔和麪色緋紅的女兒,臉一下子變得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