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停在河堤旁邊,接下來的這段路太窄,馬車根本過不去。
車伕從上面下來,他拉開門,然後把拉佩連同椅子一起擡下來,那是一架輪椅,這倒不是拉佩的發明,輪椅早就有了,不過這架輪椅可以摺疊,也算是一個小小的改進。
“讓我來。”莎爾娜搶過推車的工作。
車伕倒也沒搶,他小心地觀察着四周。
又有一個人從馬車上下來,他也和車伕一樣密切注視着四周,這位是專職的保鏢。
休息了三天,拉佩的氣色看上去好了許多,不過他不時會咳嗽一陣子,按照醫生的說法,這是輕微的感染,子彈傷到肺部,好在並不嚴重。
一個僕人早早地跑到前面,他是負責開門的,把門打開後,他又跑到外面,警戒地巡視着四周,他的手就插在口袋裡面,那裡放着一把槍。
莎爾娜推着拉佩進房間,然後又扶着拉佩一步步上樓。
這裡的樓梯很窄,原本莎爾娜爲此還抱怨過,但現在卻覺得很方便,她只要站在後面扶住拉佩就行了。
畫室在三樓,一進入畫室,莎爾娜讓拉佩坐好,就跑到壁爐旁邊,劈里啪啦打着火,然後往裡面扔幾塊木頭。
莎爾娜在忙碌着,卻沒發現拉佩在牀底下偷偷地摸索兩下,就取出一隻黑色皮袋子,隨手塞進衣服裡面。
那天拉佩中槍後,立刻放了一枝竹蜻蜓出去,那裡面是給漢德的命令,讓漢德不要慌亂,同時又讓佛勒幫他準備一件東西,一件可以用來迷惑別人的替身,東西做好的話就放在牀底下,等他來拿,現在看來一切順利。
拿出黑色皮袋子,牀底下還有一張紙條,拉佩偷偷地抽出來看。
“老闆,你現在住的那個地方,負責那片區域的報童是我們的人,如果有什麼消息要傳遞給我,你可以找他。那小子叫安穆,今年十一歲,矮個子、紅髮、一臉雀斑。”
拉佩將紙條攥在手掌心輕輕搓了搓,過了片刻,紙片不見了,只剩下白色的碎屑,緊接着一道黯淡的火光閃了閃,連紙屑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些許灰燼。
做完這一切,拉佩把旁邊的幾塊畫板收起來,那上面有些莫名其妙的線條。
其實這些線條一點內涵都沒有,只是一個幌子罷了。
“我幫你收拾一下衣服,你至少得在我們家住半年……不管你願不願意。”
莎爾娜突然變得強硬起來。
“我喜歡這裡,這裡有自由的空氣。”拉佩笑道。
“難道我們家就沒有自由了?或是讓你感到壓抑?”莎爾娜生氣了,插着腰站在拉佩面前。
“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絕對不是。”拉佩連聲說道。
“這還差不多。”莎爾娜笑了,她喜滋滋地收拾東西。
說實話,莎爾娜打的主意就是讓拉佩習慣她家的生活,半年後也別再搬回來。
還沒等拉佩下樓,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吆喝聲:“什麼人?不要靠近,再靠近就開槍了。”
“佩拉得,我是西文思,我們先去了多明尼哥先生那裡,他們說你回來拿東西。”遠處傳來西文思的聲音。
“莎爾娜,你下去一趟,請他進來。”拉佩連忙說道。
莎爾娜一臉不忿,她知道這羣人來了肯定沒有好事,不過她還是放下手中的工作,快步走下去。
過了片刻,樓梯口傳來一陣腳步聲,莎爾娜領着兩個人上樓。
除了西文思之外,還有一個身材很高的方臉老頭。
“很高興認識您,萊戈尼格先生。”拉佩伸出手。
那個老頭身材太高,這裡原本就低矮,他站在這裡居然連腰都伸不直。
看到拉佩伸出手,那個老頭彎腰下來握了握,然後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看過你的畫,非常了不起,本來我以爲像你這樣的畫家,生活應該很優越,沒想到……”萊戈尼格看了看四周。
“我只是一個剛出道的年輕窮畫家,有這樣一個地方住,還是多虧多明尼哥先生。”拉佩連忙說道,他說話的樣子看上去有氣無力。
“那是他們不識貨。”西文思在一旁說道,他確實可以說這話,因爲和拉佩認識,他從拉佩這裡買了三幅畫。
拉佩的畫賣得很好,多明尼哥那裡基本上不會有存貨,一出來就會被買走,內行的人都知道這些畫將來肯定值大價錢,但現在的價錢卻一直高不上去,因爲繪畫界有一些不爲人知的潛規則,就連多明尼哥也無法違背,只能在規則之內給拉佩開一個最高的價格。
“我們現在也算是認識,我一直希望能夠擁有你的畫。”萊戈尼格說道。
“那沒問題。”拉佩一口答應下來。
“短時間內不許動畫筆,醫生說你需要的是休息。”莎爾娜板着臉說道。
“那個刺客真是該死,一定是個對藝術一無所知的傢伙,要不然就絕對不會對你開槍。”西文思忿忿不平地說道。
“還算好,至少性命沒丟。”拉佩笑道。
“對了,你應該猜得出我們爲什麼找你,說一下那天的情況吧!”萊戈尼格轉入正題。
“還是我來說吧,我是旁觀者,看得更清楚。”莎爾娜搶先說道:“他中槍的部位是胸口,肺部受到感染,醫生讓他儘可能少說話,他在一旁補充就可以。”
緊接着莎爾娜說道:“那天我們決定外出,原本打算去郊外的伐木場,那裡有一座伐木小屋,是我們經常待的地方,我們的馬車剛過埃米爾大街……先是一聲槍響,佩拉得的帽子被打飛,他向我要了一塊鏡子,透過鏡子往後看。那個人又開了一槍,這一次打中的是馬車的靠背……佩拉得開槍還擊,他打中旁邊的一輛馬車,那輛馬車翻倒下來,撞倒刺客的馬車,此時那個刺客從馬車上跳下來,佩拉得也勇敢地跳下去……他們相隔十幾尺對射,佩拉得射出六發子彈……不對,是五發,有一發之前就打出去,那個人只射了一發子彈……我看到佩拉得倒在地上,立刻向警察求援,然後警察叫來神殿的牧師,先用神術保住他的性命,然後我的叔叔趕到,把他送去我家,叫來醫生取出子彈,然後又請牧師幫忙讓傷口癒合……我們的馬車還停在下面,那上面有兩個凹坑,就是被子彈打的。他當時穿的衣服被警察拿走了,說是作爲證據,而那根子筒我已經給了弗朗索瓦先生。”
莎爾娜將那天發生的事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那根子筒我已經看過,馬車我等一會兒也會看。”萊戈尼格點頭說道,緊接着他轉頭向拉佩問道:“馬克西米說你肯定出手的人是貝克,有沒有這回事?”
“我有九成的把握是他,剩下的那一成就是有人故意裝成他的模樣,不但臉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相似,還模仿過他的動作。”拉佩立刻說道。
萊戈尼格沒問拉佩會不會看錯,如果他這樣問,那就是對一個畫家的侮辱。
任何一個畫家都能夠將他看到的一切瞬間記憶在腦子中,而且畫家的觀察力絕對超乎常人,能夠記住每一個細節。
“真是喪心病狂。”西文思早已認定刺客就是那羣軍官,他甚至爲自己早早就負氣離開感到慶幸,要不然挨子彈的就應該是他。
“這件事其實不難查。”拉佩淡淡地說道:“刺客同樣也受了傷,我敢肯定他的雙手和左側小腿都中槍,特別是小腿,其他地方肯定也中了槍。但是我不敢肯定他有沒有穿護甲,他可能找某座神殿治療過,不過就算傷口已經癒合,他的身上也會有神術殘留的痕跡。我們還可以僱傭一個高明的盜賊,讓他監視那羣軍官,知道他們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那羣軍官雖然槍法不錯,其他地方卻不怎麼樣,他們又很窮,請不起外援,肯定不會知道自己被監視……”
“這個我們已經在做。”萊戈尼格連忙打斷拉佩的話,他猶豫一下,最後輕聲說道:“貝克失蹤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我問過他的行蹤,那羣軍官說法不一,有的說他請假,有的說他喜歡上一個女人,反正什麼樣的藉口都有。”
“他肯定在養傷。”莎爾娜咬牙切齒地道。
“我懷疑他在等神術的痕跡消失,鑑於他受的只是輕傷,可能需要一個星期。”西文思也有他的猜測。
“我們派了兩個盜賊盯着那邊,那兩個人傳來的消息是海森也不清楚貝克的行蹤,那些軍官甚至不知道你遇刺的事。”萊戈尼格看着拉佩。
“這麼說來,刺殺我是貝克的私自行爲?”拉佩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樣。
“這樣其實也不錯,我打算和那羣軍官攤牌,把你遇刺的消息告訴他們,再告訴他們刺客用的是弗格森後裝槍,看看他們有什麼反應。”
“萬一他們狗急跳牆怎麼辦?”拉佩問道。
“我們已經準備好一切應對措施。”萊戈尼格的臉上只有冷笑。
“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拉佩裝出一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和你商量。”萊戈尼格看了莎爾娜一眼。
莎爾娜很聰明,知道這是要談機密事,連忙找個藉口:“我去沏一壺茶。”
“我要多加點糖和牛奶。”拉佩連忙說道。
“我正好相反,什麼都不要加。”西文思和拉佩算是老同事,一點都不客氣。
萊戈尼格沒說什麼。
莎爾娜下了樓。
看着莎爾娜消失在樓梯口,萊戈尼格用異常低沉的聲音說道:“組建執法部門的事已經確定下來,正如你說的那樣,結構就是三位一體,不過具體怎麼實現呢?”
拉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搖頭說道:“現在的問題不是怎麼實現,而是先找人,第一要可靠。”
拉佩隨即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這就是不可靠的結果。”
“很正確,非常正確。”西文思在一旁幫腔,他一直覺得拉佩這一槍是替他挨的,所以有一分緊迫感。
拉佩沒有搭理西文思,繼續說道:“第二,招來的人必須能夠立刻上手,最好原來就是警察或者偵探,有一定的行動能力,如果會劍術或者槍法出衆就更好。”
“這樣算來,我豈不是不合格?”西文思叫道。
“你精通曆史,熟悉過去發生過的一切事,包括裡面的陰謀詭計和天才謀略,這一點很重要。”拉佩非常懂得說話的技巧,在他看來西文思當顧問還差不多,負責具體事務就有些不夠格。
“那當然。”西文思是個學者,學者一般都很容易擺平,需要的只是尊重和認可。
“第三,招來的人必須能夠接受一些陰暗的東西。”拉佩低聲說道。
萊戈尼格看了拉佩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西文思。
“縱觀歷史,陰暗和醜陋到處都是,反倒是光明如閃電一瞬即逝。”西文思不愧是歷史學家,證明自己的方式也充滿學術的味道。
拉佩什麼都沒說。
萊戈尼格沉思起來,最後覺得拉佩應該沒問題,能夠想到這一點的人,本身就不可能對陰暗的東西沒有絲毫瞭解。
好半天,萊戈尼格才輕嘆一聲:“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來找人,你們幫着覈實。”
“招人是前提,接下來就是找一個人組成三位一體的結構,我是中間人,偶爾充當仲裁者,平時不管事。”拉佩繼續說道。
這一次萊戈尼格和西文思都沒接話,這不是他們能夠決定的,他們得問馬克西米等人。
“還有呢?”萊戈尼格接着又問道。
“我暫時只能想到這些,一切都得等人員湊齊再說,有什麼人就能辦什麼事。如果連顏料都不知道有哪幾種,怎麼可能確定繪畫的內容?”拉佩聳了聳肩。
西文思沒有說什麼,他擅長的是分析,讓他找出其中的缺陷,他或許有這個能力,但讓他負責具體事務,那就太爲難他。
萊戈尼格歪着頭想了半天,最後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得輕嘆一聲,說道:“那就這樣吧。”
不過萊戈尼格並不打算放過拉佩,緊接着又道:“執法部門的事解決,現在我們來談另外一件事,組建軍隊的事怎麼辦?”
“不會吧?他們把這件事也交給你負責?同時掌控軍隊和警察……”拉佩已經說不下去,爲了證明自己心情激動,他劇烈咳嗽起來。
西文思連忙用手拍着拉佩的背,萊戈尼格也有些慌,他拉開門看看底下,唯恐莎爾娜跑上來興師問罪。
還好莎爾娜是個明事理的女孩,知道什麼事能摻和,什麼事不能摻和。
好半天,拉佩的咳嗽才停止下來。
萊戈尼格鬆了一口氣,他重新關上門,用異常和緩的語氣說道:“馬克西米讓我暫時代管,他是負責人,你是副手,不過以你爲主,我只是起個頭。西文思也在裡面,他原本就屬於軍事改革委員會。喬治和讓也派了兩個人過來,讓派來的人是約瑟夫·羅德巴,這個人你應該聽說過。”
“聽說過,據說這位在組織人手方面是把好手。”拉佩點了點頭。
拉佩知道約瑟夫·羅德巴,他原本是碼頭工人,在賓尼派裡面屬於最底層的成員,這個人是個文盲,但心卻很細,很擅長組織協調的工作。
“喬治派過來的人差一些,叫馬薩德·布韋,是個會計師,很擅長寫寫算算之類。”萊戈尼格繼續說道。
“也是我們需要的。”拉佩沒必要說壞話,他知道喬治·雅克派這樣一個人過來,爲的肯定是掌控財政大權,進而掌控這支軍隊,也知道萊戈尼格對此有所不滿,畢竟誰都不願意被別人掐住脖子。
“現在說說看,你有什麼想法?”萊戈尼格問道。
“組建軍隊的事我倒是有譜,本來打算休息兩天後就開始工作,沒想到……”拉佩苦笑道。
“你挨這一槍也有好處,讓大家有了緊迫感,還好打你黑槍的是自己人。如果是國王授意的,就證明那邊的策略要變了,我們卻連一點準備都沒有,難道等着被抓,然後被送上絞架?”西文思在一旁說道。
“原來如此。”拉佩恍然大悟,他剛纔還在奇怪,馬克西米等人怎麼一下子變得如此積極起來,原來是有這樣的擔憂。
轉念一想,拉佩不也一樣?拉佩爲什麼要收服漢德?爲什麼要收攏那羣扒手?爲什麼要組建自己的軍隊?還不是爲了對付即將到來的危機。
“我曾經對馬克西米提過一些想法,他有沒有告訴你?”拉佩問道。
“說了,很有意思,組建一大堆倶樂部。”西文思在一旁搶着回答。
萊戈尼格也點了點頭,證實西文思的說法。
“我們現在有五個人,除了我之外,誰最擅長做生意?”拉佩問道。
“馬薩德。”西文思立刻說道。
“組建倶樂部的事由他去搞定。”拉佩理所當然地說道。
萊戈尼格和西文思恍然大悟,這樣說來,招募士兵的工作就可以交給約瑟夫去做。
“我呢?”西文思問道。
“你查一下歷史,看看歷史上那些君王是如何鎮壓暴亂的。讓大家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我們是暴亂者,應該如何避免被鎮壓的結果?”拉佩說道。
西文思很高興,這是他喜歡的工作。
萊戈尼格也沒有反對意見,換個人還真做不到這一點,現在他總算明白,爲什麼馬克西米讓他多問一問拉佩,他的腦子確實不錯。
“分工明確,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萊戈尼格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說道:“我得走了,你好好養傷。”
“喝了茶再走。”拉佩連忙喊道。
“你們喝吧,我對那玩意不感興趣,而且時間緊迫,我得趕回去把這些寫成報告,讓馬克西米他們過目,等到他們批准後,我還得和約瑟夫、馬薩德商量一下具體實施的方案。”萊戈尼格一邊說道,一邊往樓梯下走。
“我累了,打算睡一覺。”拉佩已經從河邊的那幢房子回來。
把所有人都打發出去,連留守的那個女僕都沒有留下,確定四下沒人,拉佩將那隻皮袋子打開來。袋子內有兩件東西,首先是一座繁複的法陣。
拉佩拿着魔法陣解讀半天,辨識一座魔法陣的用途,是任何一個魔法師必須學習的基礎。
很快的,拉佩就弄明白這座魔法陣,這是一扇魔法門,只要找一個隱蔽的地方一貼,然後設下權限,就可以傳到百尺之外的地方。
拉佩朝着窗外看一眼,漢德他們肯定用化名租下附近的某幢房子,在那瑞安設另外半扇魔法門。
拉佩轉頭在房間內尋找起來,這座魔法陣必須放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找了半天,最後拉佩把魔法陣貼在牀底下,沒人會無聊到鑽牀底,而他大部分時間都躺在牀上,所以底下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貼好,魔法陣瞬間隱沒不見。
拉佩從袋子內取出另外一件東西,那是一個人偶,看上去和他一模一樣,只不過小了些,只有一尺多長,就像女孩們玩的洋娃娃。
拉佩在人偶的脖頸後面輕輕點了一下,人偶瞬間膨脹起來,眨眼的工夫就變得和他一樣大小,甚至連重量都差不多,只是沒穿衣服。
看着這麼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眼前,拉佩的心裡覺得怪怪的,他連忙脫下身上的衣服給人偶換上,而他自己則只穿着內衣。
“不知道對面有沒有生着壁爐?”拉佩嘀咕道。
把人偶放在牀上,擺成睡覺的姿態,拉佩咬破手指,擠出一滴血在人偶的眉心部位點了一下。
剎那間,拉佩就感覺到自己和人偶之間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那個人偶也一下子“活”了起來,看上去有血、肉、呼吸,也有心跳。
做完這一切,拉佩彎腰鑽到牀底下,轉瞬間他就消失無蹤。
在百尺之外,一幢三層的小樓中,隨着一道白光閃過,拉佩憑空出現。
一出來,拉佩就打了一個寒顫,外面好冷。
“太好了,知道你出了事,我們擔心死了。”瑪格麗特撲過來,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拉佩在瑪格麗特的臉頰上親一下,緊接着他說道:“給我件衣服,我的衣服呢?”
“你打算出去?”瑪格麗特有些不悅。
“我躺在牀上好幾天,不知道耽誤了多少事。”拉佩知道瑪格麗特爲什麼不滿,肯定是爲莎爾娜的事吃醋。
但拉佩沒興趣多做解釋,他轉頭對另外一個負責守護在這裡的手下說道:“給我準備一輛馬車。”
“你打算去哪裡?”瑪格麗特追問道,她確實很不滿。
“蜜絲瑞爾侯爵夫人那裡。”拉佩實話實說,不過他緊接着又道:“我是去興師問罪,如果猜得沒錯,射我這一槍的應該是她的手下。”
“這怎麼可能?”瑪格麗特張大嘴巴。
“現在沒時間解釋,回來後再告訴你。”拉佩不想耽誤時間。
一個小時後,在那幢精美華貴的宅邸中,侯爵夫人驚詫地問着同樣的話:“這怎麼可能?”
“別再裝了,沒必要在我面前掩飾什麼,這根本就沒有意義。”
拉佩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冷冷地看着那個美豔卻又充滿神秘的女人,道:“你派的那個人確實很出色,演得非常像,一舉一動都和貝克完全一樣,甚至包括眼睛裡面的那一絲嫉妒。可惜你不知道,貝克對我的嫉妒和仇恨是我刻意的安排,我就是要他們排擠我,但我又不想被他們連手夾攻,所以選擇那個傢伙,讓他充當惡人的角色。他對我的嫉妒和仇恨其實是精神暗示的結果,是我親手植入進去,相當於一種精神印記,但那個刺客沒有給我任何感應,所以我知道他是假的。”
蜜絲瑞爾侯爵夫人看着拉佩,好半天,她轉頭掃了旁邊的比格·威爾一眼,問道:“這是你教他的?”
“沒有,他已經不需要人教了。”比格·威爾看上去頗爲欣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應該算是拉佩的老師。
“別岔開話題行嗎?”拉佩拍了拍桌子。
蜜絲瑞爾侯爵夫人很無奈,雙手一攤,說道:“這是上面的意思,賓尼派組建軍隊可不是一個好消息,更何況弗格森小隊的情況非常特殊,絕對是每一個上位者的噩夢。”
“上面?”拉佩捕捉到其中的關鍵,問道:“是國王,還是其他什麼人?”
“你有必要弄得這麼明白嗎?”蜜絲瑞爾侯爵夫人當然不會多說什麼。
“我的另外一個身份有沒有被那位陛下透漏出去?”拉佩繼續問道,他得確認這一點。
“沒有。”蜜絲瑞爾侯爵夫人回答得很乾脆。
拉佩鬆了一口氣,這纔是他真正關心的事。
“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弗格森小隊的成員已經被重新徵召,所有的人,哪怕只是一個士兵都得到晉升。陛下扔了幾個替罪羊出去,用來平息他們的怨氣。”
蜜絲瑞爾侯爵夫人想要看拉佩有什麼反應。
“就近監視?”拉佩並不認爲國王打算勵精圖治,重建弗格森小隊,加強軍力,他更願意往壞的方面想。
蜜絲瑞爾侯爵夫人再一次沉默下來。
“我說中了。”拉佩的嘴角牽了牽,道:“恐怕當初那位統帥解散弗格森小隊,打壓那位少校,隱瞞他的戰績,也是出於同樣的目的。因爲他們害怕,害怕自己成爲別人的靶子。原本像他們這樣的指揮官很安全,就算士兵全部戰死,他們也不會有事,他們永遠都在遠離危險的地方,一旦局勢不妙,首先撤退的也是他們,就算無法撤退,他們也可以投降。弗格森少校發明的戰法很有效,卻也讓他們的處境變得非常危險,我們的人可以獵殺對方的將領,對方也同樣可以這麼做。爲了自己的安全,那位統帥明知道弗格森小隊的重要性,明知道採用這種戰法能夠扭轉局勢,他仍舊打壓那位少校,解散這支小隊,或許那位少校的死也不是意外……”
拉佩的語氣很平淡,他的心裡沒有絲毫憤怒,因爲他不是當事人,他沒有參加過那場戰爭,他家裡也沒人蔘加那場戰爭,戰敗而導致的財政危機也沒波及到塔倫。身爲一個局外人,他無所謂憤怒,也無所謂憂傷,但是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誅心之言。
“你都已經猜到了,我還有什麼可說的?”蜜絲瑞爾侯爵夫人靠在椅子上,悠然地看着拉佩,說道:“作爲補償,我告訴你一個消息,有人打算對跑狗場下手。”
蜜絲瑞爾侯爵夫人這麼說,是爲了彌合雙方的關係。
“西弗那傢伙仍舊沒死心?”拉佩問道。
“不是,那位黑幫老大得到勒芒的警告,再加上之前你下手確實夠狠,把他嚇着了,暫時不敢輕舉妄動。這次想要對跑狗場下手的人是檢察官霍特·波爾伯爵,他打算透過正規的管道獲得那座跑狗場。”
蜜絲瑞爾侯爵夫人說到正規管道的時候,故意加重語氣。
“正規管道?”拉佩已經明白,對方既然是檢察官,肯定想用法律手段來對付他。
拉佩從來不相信法律的公正,特別是他父親被自己人出賣,差一點幫別人背黑鍋,讓他愈發明白法律的黑暗。
“現在我們兩清了。”蜜絲瑞爾侯爵夫人笑了笑。
“還沒有。”拉佩走到蜜絲瑞爾侯爵夫人跟前,用非常低沉的聲音說道:“我畢竟捱了一槍。”
“你想要什麼?也對我來上一槍。”蜜絲瑞爾侯爵夫人拋了一個媚眼,然後朝着拉佩的底下看了看。
“不錯的建議,不過我另外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我想知道黑魔法師聚集的地方。”拉佩來這裡的真正目的其實是這個。
那天拉佩無意間進入急速反應的層次,能夠看到子彈從槍管裡面射出來,可惜他沒辦法自主控制這種狀態。
拉佩並不認爲自己的劍法已經修練到那樣的層次,唯一的解釋就是狼人的形態帶有這種特性。
“可以,不過時間還早,你不打算對我來上一槍?”蜜絲瑞爾侯爵夫人用柔膩的聲音問道。
拉佩覺得喉嚨發乾,好在他的剋制力還算不錯,咬了咬牙,說道:“我的時間不多,等以後有機會吧。”
一輛馬車從相距兩個街區的一幢房子裡面駛出來,馬車內坐着拉佩和蜜絲瑞爾侯爵夫人,不過此刻他們看上去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樣,蜜絲瑞爾侯爵夫人變成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婆,拉佩則是一個胖子,而且滿臉絡腮鬍。
“你好像一點都不在乎。”蜜絲瑞爾侯爵夫人低聲說道。
“我爲什麼要在乎?這位檢察官恐怕還不知道,他想要動的是尊貴的國王陛下的奶酪。”拉佩不以爲然地說道。
“陛下不打算摻和進去,他讓你自己搞定,努力吧,爲了你的勳爵頭銜。”蜜絲瑞爾侯爵夫人笑了起來。
拉佩微微一愣,隨即就明白過來,看來國王反悔了,或者說受到什麼壓力,不打算授予他爵位。
此時此刻,拉佩終於想通一件事,怪不得有那麼多人想造反,上面這羣人做的事實在讓人惱火。
原本拉佩加入賓尼派只是爲了比格·威爾的事,現在他卻有別的想法。
“那位伯爵既然打算透過正規管道……那就來吧,我的另外一個身份正好認識不少律師,其中有兩人還是大律師。”拉佩淡淡地說道。
“你打算把賓尼派也牽扯進來?”蜜絲瑞爾侯爵夫人驚詫地看着拉佩。
“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一直沒有開口的比格·威爾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蜜絲瑞爾侯爵夫人先是一愣,緊接着就思索起來,因爲拉佩這麼想,還可以說是年輕衝動,可連比格·威爾也有這樣的打算,那就有問題了,可惜不管是拉佩還是比格·威爾都不打算解釋。
馬車緩緩而行,蜜絲瑞爾侯爵夫人要去的地方在市中心,離她住的地方並不遠。
最早的市中心分成兩大區域,一片是蜜絲瑞爾侯爵夫人住的地方,那裡是上等區,另外一片就有些狹窄擁擠,街道只能容兩輛馬車通行,人行道是絕對沒有的,馬車和人走在同一條道路上,所以馬車不時得停下來避讓行人,兩邊的建築物很多已經有了一、兩個世紀的歷史,滿眼望去都是風霜和滄桑。
馬車越來越慢,最後停下來。
“我們下去吧。”蜜絲瑞爾侯爵夫人推開車門。
拉佩也跟下來,此時比格·威爾瞬間消失,他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誰都看不見的幽靈,變成現在這個狀態,他想隱形都做不到。
前面是一條幽深的巷子,不過這裡頗爲熱鬧,巷子兩邊全是店鋪,還有人在地上擺攤,這讓原本就很狹窄的巷子顯得愈發擁擠。
蜜絲瑞爾侯爵夫人徑直往前走,走了大概有七、八十尺,她停了下來。
“六十四號。”拉佩看着牆上掛的門牌,剛纔進來的時候,他還看到小巷口同樣釘着一塊銅牌,上面寫着甘泉巷。
蜜絲瑞爾侯爵夫人推門而入,門後是一道向下的階梯。
這是一間不大的店鋪,四周的貨架上放的全是圍巾、披風、斗篷、帽子之類的東西,角落放着一隻舊式的木頭櫃臺,因爲年頭太久遠,上面的油漆已經剝落,露出底下的原木本質。
店主是一個老太婆,她滿臉皺紋,戴着老花眼鏡,看到蜜絲瑞爾侯爵夫人進來也不怎麼搭理。
蜜絲瑞爾侯爵夫人走到貨架前看了兩眼,然後拿起一條黑色的絲綢紗巾,一是一條很薄的紗巾,卻很寬、很大。
“這個怎麼賣?”蜜絲瑞爾侯爵夫人問道。
老太婆伸出一隻手掌來回翻了翻。
蜜絲瑞爾侯爵夫人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掏出錢袋,從裡面數了十三枚銀幣疊在一起放在櫃檯上,然後拿起紗巾徑直走進旁邊的一扇小門。
拉佩也拿了一條同樣的紗巾,然後從衣袋內掏出事先準備好的銀幣,放在櫃檯上在來這裡之前,蜜絲瑞爾侯爵夫人已經告訴拉佩其中的關鍵,那一疊銀幣必須按照三枚正面,三枚反面,再三枚正面,然後一正一反一反一正排列,這是暗號。至於紗巾則是打開魔法門的鑰匙。
等了大概五、六秒,拉佩進入蜜絲瑞爾侯爵夫人剛纔進去的試衣間,裡面早已沒有她的蹤影。
拉佩將紗巾披在身上,剎那間紗巾化作一片黑色煙霧,片刻後煙霧散去,一切又恢復原狀。
撩開門簾,拉佩走出去,眼前已經不是原來的小店鋪,而是一座異常熱鬧的集市,不過這裡的人卻有些不一樣,千奇百怪,看第一眼的時候,拉佩甚至以爲今天是狂歡節,這裡是狂歡節的遊行集會。
這裡有小丑、鐵皮人、長毛猩猩,還有吸血鬼、狼人、獸人、殭屍、木乃伊,有些應該是僞裝,不過也有一些像是真的,拉佩和蜜絲瑞爾侯爵夫人看上去算最正常。
這裡就是黑魔法師的世界。
拉佩是黑魔法師,但是一直以來,他都沒有真正進入過黑魔法師的圈子。
“你最好小心,這裡沒一個好人,你如果不識貨,或者不小心的話,不只是會被騙個精光,把命丟了都有可能。”蜜絲瑞爾侯爵夫人低聲警告道:“如果沒有把握,就不要輕易問價格。”說着,她轉身就離開。
拉佩倒也沒見怪,蜜絲瑞爾侯爵夫人在旁邊,他反而不怎麼放心。
看到蜜絲瑞爾侯爵夫人走遠,拉佩開始閒逛起來。
說實話,拉佩怎麼也想象不出這裡居然是黑魔法師聚會的地方,這裡完全沒有陰森恐怖的感覺,反倒顯得很簡陋,沒有固定的店鋪,所有人都在擺地攤,不過攤主大多不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們有的在旁邊閒聊,有的在到處亂逛。
拉佩的目的很明確,他首先要找的是魔法書,其次是黑魔法必須的材料。至於普通的材料,他完全可以從蜜絲瑞爾侯爵夫人那裡購買,秘密警察有自己的倉庫,那裡面的東西要便宜得多,這是加入秘密警察的福利。
只轉了一圏,拉佩就覺得當初花的錢很冤,這裡的書非常便宜,當然越便宜的書,品相就越差,卷邊、缺頁、發黴、泛黃……什麼樣的都有,不過他不在乎。
逛了一圈下來,拉佩的小包裡面就多了四、五十本書,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小冊子,那是別的黑魔法師的筆記,全都與詛咒有關,其中有十幾本看上去年代久遠,裡面的東西殘缺不全,大多用密文書寫,應該是所謂光明時代的遺物,另外兩本年代比較晚,裡面的內容要有條理得多,也更系統得多,這十之八九是死人的遺物,所以賣得非常便宜。
材料收得不多,這類東西就比較昂貴,拉佩買的主要是各種毒草和毒腺,當然也有其他材料,譬如一顆曬乾的狼人心臟,拉佩打算強化自己的魔源。
突然,拉佩看到一個攤子上放着一個很奇特的東西,那是一個十字架。
如果在其他地方出現一個十字架,那是很正常的事。但是這裡不對,十字架代表光明之神,對於黑魔法師來說,那是難以忘懷的噩夢。
象徵光明之神的信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拉佩不由得蹲下身子,把十字架拿起來。
突然旁邊刮過一陣清風,一個打扮得如同小丑,身上穿着華貴禮服的人瞬間出現在拉佩的面前。
“怎麼?你看上這件東西?你的眼力真不錯。”小丑怪聲怪氣地說道。
“我只是覺得意外,在這裡居然能看到這種東西。”拉佩說道,緊接着問道:“這有什麼特別嗎?”
“當然,它很特別。”小丑小心翼翼地從拉佩的手裡取過十字架,然後他握住十字架長的那端。
隨着嗡的一聲輕響,十字架短的那端突然冒出一尺多長的劍刃,劍刃是透明的,彷彿是一片長條形玻璃,又像一道水練,它的中心晶瑩剔透,邊緣卻在不停波動着。
小丑提着那把長劍,在地上輕輕地擦了一下。
小丑根本就沒用力,所過之處卻留下一道又細又深的縫隙。
“怎麼樣?很鋒利吧!”小丑瞬間收起劍刃,他並不是愛惜這件武器,而是怕掌控不住,一不小心碰到什麼。
“多少價錢?”拉佩來了興趣,別的魔法師就算得到這樣一把劍也沒用,他們根本不會用,但是到拉佩的手裡就不同,他與其說是黑魔法師,還不如說是魔劍客。
“十萬比紹,對於這樣一把神兵利器來說,這已經是非常便宜的價錢。”小丑連忙說道。
“你在開玩笑?”拉佩頓時收回手,因爲魔法武器確實很貴,但是再貴也不會貴到這種程度,除非這是一件神器,譬如幸運金幣。不過如果真的是神器,就不會有人願意出售,十萬比紹同樣成了個笑話。
“我懷疑你根本沒有誠意,故意開這麼不可能的高價。”拉佩冷冷地說道。
“我是真心想賣。”小丑一副很委屈的模樣。
“算了,我只是一時好奇罷了,這個地方怎麼會有象徵光明之神的東西?這把劍確實很鋒利,但是不值十萬比紹,甚至就算它值這個價錢,你也擺錯地方,來這裡的都是魔法師,誰會用劍?”拉佩說得理直氣壯,能用這把劍的恐怕就只有他這個另類魔法師。
“你懂什麼?這把劍與衆不同,據說裡面隱藏着一個天大的秘密,誰如果成功解開這個秘密,就將擁有毀滅一切的力量。”小丑一臉亢奮地說道。
“這傢伙對每個人都是這樣一套說辭。”不知道什麼時候,蜜絲瑞爾侯爵夫人走過來,道:“這把劍放在這裡至少有十年,每個新來的人都被它吸引過,然後就和你一樣,被十萬比紹的價格嚇回去。”
“爲什麼非要十萬比紹?少一點,譬如五萬比紹,說不定就有人買了。”拉佩問道。
“你肯嗎?”蜜絲瑞爾侯爵夫人轉頭朝着小丑問道。
“那可不行,少一個子都不行。十萬比紹,這沒得商量。”小丑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然後轉身將十字架放回原處。
“如果你想要劍,我可以送你一把。”蜜絲瑞爾侯爵夫人用傳心術對拉佩說道拉佩看了那個十字架一眼,心裡有些動搖,不過這個價錢實在太離譜,就算有錢也不能這樣糟蹋。
“那好。”拉佩同樣用傳心術說道。
“我看你買的東西不少,還打算買什麼?”蜜絲瑞爾侯爵夫人看了拉佩的小包一眼。
“你知道哪個攤子有賣移動類的魔法物品嗎?”拉佩問道,他剛纔看到幾件這樣的東西,但是都不滿意。
“移動?”蜜絲瑞爾侯爵夫人想了想,又朝着四周張望一番,然後領着拉佩朝着一個角落走去。
那個角落坐着一個身披長袍的人,雖然看不清楚這個人的面貌,但是他的身上隱約散發出一股老人的味道,他的攤子上空空如也,只放着一本很厚的冊子。
“你自己看。”蜜絲瑞爾侯爵夫人朝着冊子指了指。
拉佩拿起冊子翻了翻,那是一本圖譜,總共分成三冊,分別是戰爭、旅行和日用,戰爭冊裡面全是護甲、弓箭、法盾之類的東西。日用的範圍就廣了,從各種實驗設備到噴火爐、魔法燈應有盡有。至於有關旅行的那一冊,正是拉佩要找的東西,從飛行掃帚到蝙蝠斗篷,再到飛馬之類的魔性生物,同樣應有盡有。
“別想那些魔性生物,太招搖了,現在不是一千年前,野獸的數量越來越少,更不用說魔性生物。如果讓別人知道你擁有一頭魔性生物,很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蜜絲瑞爾侯爵夫人警告道。
“魔性生物很少嗎?”拉佩有些意外,他以前看到的故事中,那些英雄幾乎每天都要斬殺幾頭魔獸,最後還要幹掉一頭惡龍,才能證明自己的勇武。
當然,拉佩還沒幼稚到分辨不清現實和故事的區別,不過他一直認爲現實中的魔性生物也不少,他在幸運金幣裡面就看到很多和強大魔獸戰鬥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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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很少,除了一些禁地,已經很難看到野生的魔性生物。被人豢養的魔性生物倒是有一些,不過大多在各國王室和大貴族手中,或者爲軍隊所有,最後就是莫文那樣的傳奇魔法師可能養着一些魔性生物。”蜜絲瑞爾侯爵夫人說道。
聽到蜜絲瑞爾侯爵夫人這麼說,拉佩不敢再有奢望,他跳過和魔性生物有關的那幾頁。
看了半天,拉佩也沒個頭緒,這本圖冊上只有樣子,沒有註解,他在鍊金術方面又沒有佛勒那樣的造詣,根本無從知曉這些東西的性能。
“不如你給我一些建議。”拉佩向蜜絲瑞爾侯爵夫人求援。
“這裡面的東西主要分兩類,一種是載人、載物的工具,有車輛,也有船隻,當然也有一些馱獸,另外一種是個人使用的物品,譬如飛行掃帚、蝙蝠斗篷,樣子最漂亮的是天使之翼,速度最快的是風精靈羽毛。”
“有多快?”拉佩連忙問道。
“一個小時飛行兩百多公里,不過這東西是一次性的,用過後就會化作一陣清風。”蜜絲瑞爾侯爵夫人連忙提醒道。
“有沒有直接穿在身上,用的時候也不需要變來變去,能夠增加奔跑速度,或者能夠讓人跳得高、跳得遠的魔法物品?”拉佩的身上就有類似的東西,他有一雙靴子,還有一件輕靈披風。
蜜絲瑞爾侯爵夫人將圖冊遞給攤主,然後把拉佩的要求說一遍。
那個攤主看了拉佩一眼,飛快地在圖冊上翻找起來,很快就翻到其中的一頁,那上面有一雙靴子。
看到這雙靴子,蜜絲瑞爾侯爵夫人的臉色頓時變了,變得怒容滿面。
“怎麼了?”拉佩連忙問道。
“老東西以爲我們都是新來的,故意挑了一件賣不出去的東西。這雙靴子是失敗的作品,一跑起來就煞不住腳,速度會越來越快,如果它可以像飛行掃帚一樣在天上飛倒也沒什麼,可惜做不到,穿上它只能在地上跑,一個不小心就會撞上岩石或樹木,最後撞個粉身碎骨。”
“這東西速度很快?”拉佩連忙問道。
“確實很快,同樣死得也會很快。”蜜絲瑞爾侯爵夫人沒好氣地說道。
拉佩並不在意,反倒問道:“多少錢?”
攤主聞言,從袍袖底下伸出兩根乾癟的手指。
“兩千比紹?”拉佩問道。
攤主點了點頭。
“你還真打算買?”蜜絲瑞爾侯爵夫人冷笑一聲。
拉佩沒有說什麼,直接從口袋內掏出兩疊金圓券。
攤主將骨瘦如柴的手非常詭異地插入頭罩中,彷彿那裡面不是他的腦袋,而是一個不爲人知的空間,等到他的手抽回來,手上已經多了一雙靴子,一雙看上去毫不起眼、沾滿灰塵,同時一側的鞋跟後面還帶着些許暗紅的靴子。
拉佩立刻就認出來,那暗紅的顏色是乾透的血跡。
看來蜜絲瑞爾侯爵夫人的話沒錯,確實有人因爲這雙靴子撞死過,不過拉佩不在乎。
“真是好貴啊,我本來以爲自己很有錢的。”拉佩苦笑一聲。
“沒辦法,所有魔法師都認爲自己手裡的東西很值錢,就算用不着,也不願意賤賣,所以在魔法師的世界,更多的是以物換物。”蜜絲瑞爾侯爵夫人一語道破其中的關鍵。
緊接着蜜絲瑞爾侯爵夫人的話鋒一轉,道:“其實這裡的東西也不能算貴,一匹純血的馬都要五、六百比紹,一輛馬車至少要四匹,最高等級的要八匹,加上馬車和馬車裡面的裝飾,也要六、七千比紹。你認爲一輛這樣的馬車比一把魔劍或一根魔杖更有用?”
“這倒也是。”拉佩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