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君!!!你騙我!!”
袁耀委屈的叫道,諸葛亮坐在書房內,頭也不擡,問道:“考覈的進程如何?”
“進程很好,可是師君你居然騙我,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太學入學的試卷,我今天看了!你給我做的試卷,竟比考覈卷還要難,師君啊,那時我才十歲出頭啊,師君爲何要如此對我啊,想想那些時候,我因做不出試卷,那股絕望,原來我從十一歲開始就在做太學的考覈捲了!!”
袁耀險些哭了出來,這些年裡,他常常會感到自卑,每次聽到同僚笑着說太學的快樂時日,他都感到很是自卑,這些都是通過了入學卷的狠人啊,他不敢開口,生怕會漏泄,可是到今日,他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都是被欺騙,他不是不學無術的廢物,想到這些年的折磨,袁耀真的是欲哭無淚。
“那也是爲了你好,若是沒有那些試卷,你能在這個年齡進入廟堂,成爲兩千石的僕射麼?”,諸葛亮不悅的反問道。
袁耀又說不出話來,諸葛亮說的倒也不錯,當年師君讓他做的那些試卷,從農桑,到商貿,到律法,數科,包括了所有,這讓他受用無窮,無論是在海外,還是在塞外,他所學過的那些知識,都是在幫着他,使得他的政績愈發的出衆,讓衆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在塞外,他將夏郡治理到不遜與北方諸郡的地步,這就足夠嚇人了。
不過,也正因爲他的政績太過於嚇人,反而讓大多人都不信任,覺得他這些事都不大真實,很可能是諸葛亮在暗中幫着他,袁耀也不在乎這些質問,他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抱負,不辜負師君,不讓阿父失望,這就足夠了,至於名和利,他是不在乎的,身爲袁家嫡長孫,他就是什麼都不做,也能擁有這些。
這些年裡,袁席一直都想將袁家家主之位還給袁耀,可是袁耀並沒有應允。
當初袁紹出事之後,家族內就剩下袁尚與袁席,可袁尚因爲他自己的職務,這些年裡也不敢去插手家族的事情,最後,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袁席的身份,袁席是真的苦,做着一切事,卻都沒有家主的名分,袁耀怎麼也不能昧着良心跟着他要這家主之位,哪怕再名正言順,那也不行。
袁耀又跟諸葛亮抱怨了許久,諸葛亮卻只是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根本就不理會他,等到袁耀抱怨完了,諸葛亮方纔開口說道:“你去一趟皇宮,陛下說想要見一見你...記住,千萬不要惹怒天子,不要亂說話,知道了麼?”,此時,他方纔擡起頭來,盯着袁耀,認真的說道。
袁耀笑了笑,“師君,我又不是傻子,怎麼會去惹怒天子呢?放心罷,只是,陛下怎麼忽然就想要見我了?我來廟堂這麼久,陛下也不曾召見,我還以爲他不願意見我呢!”
“陛下這些時日...很忙,沒有什麼機會見你,如今抽出空來,陛下性子直率...算了,你去便是了。”,諸葛亮揮了揮手,這讓袁耀更加的好奇,早在沒有來雒縣之前,他就聽到了很多關於天子的傳聞,有人說天子勇猛,能撕虎豹,也有人說天子仁慈,行仁政,有人說天子暴躁,不類其父,當然,說這句話的同僚,從那之後袁耀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了。
當袁耀趕到了皇宮的時候,黃門非常客氣的將他帶到了泰殿。
走進了泰殿,袁耀就彷彿看到了一堵牆,仔細一看,原來這是天子,天子長得很是魁梧,人高馬大,坐在那裡,不大像是個皇帝,反而像個軍旅內的主將,他看到袁耀走進來,也是認真的打量着他,袁耀急忙附身拜見,劉衢將他扶了起來,指着他,對一旁的年輕人說道:“伯約,你看,他就是諸葛令公的弟子!”
袁耀這才發現天子身邊還站着一個人,那人長得也不算瘦弱,只是站在天子的身邊,就失去了吸引力,袁耀也認識此人,此人喚作姜維,他們是在侍中臺內認識的,並且,這人與諸葛令公的關係也還不錯,常常去找師君,袁耀與他也就有些熟悉了,姜維此刻也有些愕然,朝着袁耀笑了笑。
劉衢大叫道:“你可不知道啊,伯約對你可是羨慕得很啊,他做夢都想當諸葛令公的弟子呢!”
“唉,陛下就別提了,臣今日方纔知道了一件事,讓臣實在是後悔成爲師君的弟子啊...”,袁耀長嘆了一聲,隨即將這些年裡的事情告知了天子,劉衢聽聞,頓時哈哈大笑,這笑聲,直接就拉近了他們的距離,作爲年輕人,他們三人其實還是很聊得來的,也不聊什麼政務了,就是聊着各自身邊的趣聞。
劉衢對袁耀也就愈發的親近了。
“朕若是早知道你是個如此有趣的人,朕就早些見你了,這些日子裡,朕一直忙着鴿子的事情...”
“鴿子?”
“對啊,胡人送上來的鴿子。”,劉衢點着頭說道。
袁耀一愣,好傢伙,師君說的天子要緊事原來就是玩鴿子,自己一個堂堂僕射,竟然還沒有一隻鴿子重要??
劉衢解釋道:“你可別小看這鴿子,這鴿子能夠送信,你知道罷,大漢的疆域越來越大,驛站不斷的修建,也沒有啥用,但是這鴿子不一樣啊,鴿子能夠更快的傳遞書信啊,如今還在培養,等把這些鴿子培養出來之後,廟堂就能更好的控制地方,哈哈哈,這對於大漢而言,乃是一件大事。”
袁耀恍然大悟,若是如此的話,那這鴿子還真的是比自己要重要的多。
他們又聊了許久,聊的愈發的開心,劉衢忽然問道:“袁君啊,你從地方上來的,你如實的告訴朕,這天下百姓是如何看待朕的呢?”,聽到劉衢的詢問,袁耀思索了許久,方纔說道:“百姓們都認爲陛下乃是仁義之天子,不遜與諸位先帝,對陛下是格外的尊崇...”
“哦?真的是如此麼?”,劉衢有些不信,他覺得袁耀可能是在故意奉承自己。
袁耀苦笑着說道:“臣就知道,如此言語定會被陛下誤會,可是,陛下啊,民間真是如此,百姓也不知什麼侍中臺,在天紀年的所有政策,百姓都認爲乃是陛下所下達的,天紀年的諸多政令都是很不錯的,故而陛下在民間的聲望非常的高,另外,陛下常常微服私訪,懲治惡徒...”
“而民間出現了大量的說書,乃至書籍,裡面都是以陛下勇鬥惡霸,拯救百姓爲內容的,這就讓陛下的聲望直追孝德皇帝...”
袁耀解釋了許多,劉衢方纔開心的點起頭來,認真的抓住了袁耀的手,跟他說道:“君負責天下之文教,故然在審覈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要有人在書裡抹黑朕啊...”,袁耀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說道:“臣明白,陛下放心罷,文化府之所以出現,就是爲了審覈民間之娛樂,正確教化...”
“嗯,這就好,這就好啊。”,劉衢咧嘴笑了起來。
“天下的百姓能夠正確的看待朕,朕非常的開心啊,對了,袁君,你呢,你覺得朕如何啊?”,劉衢又問道。
袁耀皺着眉頭,一字一句的說道:“臣不知也,臣覺得陛下平易近人,能善待百姓,心懷仁義,只是...臣每次與諸多大臣們坐在厚德殿議事德時候,就彷彿看到了孝德皇帝在望着我們,無奈的嘆息...臣覺得,就算陛下要施行侍中臺之制,也不該在厚德殿內辦公,厚德殿所具有的意義,是不同的。”
袁耀這麼一開口,劉衢臉上的笑容便凝固了,他低着頭,握緊了拳頭,姜維朝着袁耀那邊又走了幾步,若是天子要暴打這廝,自己定要早些將這廝給拉走,不然就他這個身板,怕是受不了天子幾拳的,他正如此想着呢,劉衢卻放開了拳頭,擡起頭來,再次打量着面前的袁耀。
“你很好,你的提議也很好...你是唯一一個敢如此跟朕言語的,朕很敬佩你...來人啊!!賞袁君百金!以後,他來面見朕的時候,不許阻攔!”
“謹喏!”
袁耀愣了片刻,方纔朝着天子大拜,真心誠意的說道:“多謝陛下!”
他們又聊了許久,直到中書令劉懿到來,袁耀與姜維方纔告別了天子,離開了此處,劉衢急忙讓叔父坐了下來,並讓黃門上茶,劉懿看起來好像很不安,他皺着眉頭,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吃着茶,吃了數次,劉衢疑惑的問道:“叔父?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劉懿長嘆了一聲,方纔開口說道:“有一件事,我本不該說的,可我不能不說了。”
“叔父請言。”
“去疾的事情...這些日子裡,去疾四處在太學內,門子學內結交諸多的士子,多次幫助窮苦之人,得了不少的聲望,你這個胞弟,最好還是給與封地,讓他離開罷。”,劉懿說着,作爲皇室長輩,他本是不該說這些的,可是其餘大臣怎麼說天子也不聽,王朗原先提及,劉衢也不在意,劉懿無奈,只能親自來說。
“哎,叔父,這有什麼啊?多認識些朋友,沒什麼壞處嘛..不去封地又如何?叔父不也是沒有去麼?”
“你是想讓他擔任中書令??”,劉懿也並不笨,頓時醒悟,“可去疾...他跟我不一樣啊,他是你的胞弟,一母同胞啊,何況,我看他年紀不大,可心機甚是深沉,就怕他會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我並不是挑唆你們的關係,我只是希望他能早些去自己的封地...”
可無論怎麼勸,劉衢也都當作沒有聽到,笑着打哈哈,最後,劉懿成功的被氣走了。
叔父離開之後,劉衢方纔打了個哈欠。
有異心又如何?他也是孝德皇帝的嫡出,也是孝康皇帝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