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着數日,仲長統都沒有再親自行動,卻還是派出麾下的人,去各個地方捉拿那些方士,仲長統吩咐好了陽廉,定然要做的讓百姓們知道,讓他們不敢再去祭拜這些騙子,陽廉領命而去,陽廉做事,還是相當靠譜的,他心裡對方士也沒有什麼畏懼的,也是除卻仲長統之外唯一敢去推倒雕塑的。
若是說在祭府的成果,陽廉大概是仲長統最大的收穫,徐庶整日都在忙着與羣臣打交道,以仲長統的名義,聯絡了不少的臣子,也部署了不少的謀劃,仲長統整日待在祭府裡,也不外出,外人都不知他在做些什麼,陽廉成爲了仲長統手中最鋒利的長刀,帶着更卒們四處執法。
陽廉帶人離去,仲長統急忙叫來了徐庶,問道:“如何,陽廉的家世可是調查清楚了?”,徐庶明白,仲長統看上了這位行事果斷的能人,想要將他變成自家的心腹,不過,在這之前,他的相關資料還是要查清的,不然,若是招了個心懷不軌的成爲了心腹,日後的謀劃,那就得全部被泄露落空了。
徐庶笑了笑,這才說道:“我已經查的差不多了,公理可以用他。”
“哦?”
“他乃是已故賀州刺史陽球之幼子,陽公逝世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小兒,陽公逝世之後,陽家遭受打擊,因陽公得罪的人太多,陽廉數次拜師,也沒有人願意接受,他考了數次,太學也未曾錄取他,衆人排斥敵視,此人大怒之下,自學成才,治陽球所留之漢律,通過了考覈,獲得了官身。”
“乃是,成爲官吏之後,衆人依舊以酷吏之後爲由,同僚也多有排擠,數十年裡,都未曾獲得提拔重用,在君到達祭府的時候,他被同僚舉薦爲了左丞,我想,他們或許都是想讓你來除掉他呢...”
“酷吏之後??呵呵..”,仲長統冷笑了起來,搖着頭,“想要借刀殺人啊,可惜瞭如此一個能人,卻因小人之故,蹉跎歲月...遇到了我,他就不會如此了...以後我們再商談要事的時候,就把他叫上罷。”
.....
按着徐庶的提議,仲長統許久都不曾出祭府,一切瑣事都是由陽廉來處置,陽廉也成爲了祭府內名副其實的二把手,無人敢反對他的命令,剛剛到達雒陽之後便四處禍害方士的仲長統,忽然沉寂了下來,這讓一直盯着他的衆人都感覺有些奇怪。
漸漸的,針對仲長統的各種詆譭越來越多,當然,發佈這些言語的,大多都是些玄學之大家,這些人能掐會算,都算出了仲長統即將面臨的坎坷人生,其中不乏惡毒的詛咒,甚至有人言語,若是仲長統不死,只怕雒陽會出現一次大災害,死傷無數。
這些詆譭漸漸遍佈在了雒陽內外,奈何,仲長統卻還是沒有出面反駁,陽廉在去捉拿方士的時候,也逐漸感受到了阻力,地方官吏,還有些豪強大族之類的,都在出面庇護這些方士,卻又不是很徹底,他們似乎在試探,在探查祭府的虛實。
對於這些試探,或者對於如今雒陽內的各種對自己的詆譭,仲長統卻還是能保持着平靜,偶爾看一看那些流傳起來的文書,仲長統不由得哈哈大笑,拉着徐庶叫道:“你看,我竟還有能造成旱災,造成水災的能力,這人竟說寧州發生的水災是因我拆掉了龍王廟??”
“可惜啊,我們想要的那個人,還是未曾出頭啊。”,徐庶眯着雙眼。
“張監察那邊,已經聯繫上了?”
“自然,且再等等。”
兩人正聊着,忽有官吏走了進來,附身一拜,說道:“稟僕射,禮府那邊派來了人...”,仲長統一愣,連忙讓官吏將那些人帶進來,只見一個相當傲然的官吏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朝着仲長統一拜,猛地便起了身,仲長統眯了眯雙眼,問道:“君此番前來,可是有什麼指教啊?”
“祭府的僕射,每月都當前往忠烈堂,行祭拜之事,而僕射來到雒陽之後,卻未曾前往,這番前來,就是爲了告知此事的,還望僕射能早些前往。”
“哦?忠烈堂?我不去。”,仲長統平靜的說道。
下方那官吏卻是猛地睜大了雙眼,怒氣衝衝的說道:“你敢對先烈無禮?!?”
“誰說我對忠烈無禮?啊?不去祭拜,便是無禮了麼?”
“邢公也是在忠烈堂,你如何能不去祭拜?”
“屁話,邢公被埋在西涼,如何能在忠烈堂?忠烈我是尊敬的,他們每一人,都是曾造福大漢的賢才,不過,我如今也忙着造福大漢,卻沒有時日去裝模作樣,要尊敬忠烈,我就是站在這裡,也能做到!!”,仲長統的聲音越來越大。
他看着周圍,大聲叫道:“邢公,王公,何公,聞人公!!後生統尊敬諸君!!”,他如此大叫了一聲,方纔繼續坐了下來,不屑的看着面前的那官吏,說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你..大逆不道...大逆不道..”,那官吏還要多說,仲長統看向了一旁的陽廉,陽廉上前便將那人給推了出去,直接推出了大門,仲長統看着那人離去,又看了看一旁的徐庶,“火候到了?”
“再等等。”
仲長統在祭府的言語,在添油加醋之後,傳開了,頓時,無數人憤怒的訓斥仲長統的無禮行爲,對他藐視忠烈的行爲是非常痛恨的,甚至,鄧艾已經不是雒陽人最爲厭惡的大臣了,仲長統纔是,不過,他們不畏懼鄧艾,卻很畏懼仲長統。
因爲仲長統不懼鬼神,這讓人們覺得他有神異。
對於仲長統的各種彈劾如雪花般的飛到了厚德殿裡,這些日子裡一直未曾出面的天子,終於也是坐不住了,派人將尚書令叫到了厚德殿裡。
劉熙皺着眉頭,看着面前這堆積着的文書,這比當日羣臣彈劾鄧艾的文書還要多,很快,荀彧便被接到了宮內,被帶到了天子的面前,荀彧顫顫巍巍的朝劉熙行禮拜見,看着荀彧年邁的模樣,劉熙忍住了心裡的不滿,那些訓斥之言也沒能說出口。
荀彧似乎沒有察覺到天子的想法,卻是笑着問道:“陛下啊,臣的上奏你已經看到了?”
“嗯?什麼上奏啊?”
“戶府的僕射王粲退仕的文書啊...”
“朕還未曾查看,朕這番叫你來,是有別的事情,荀公且先坐下來!”
讓荀彧坐在自己的面前,劉熙這纔有些無奈的問道:“荀公啊,朕早就說了,這仲長統不適合擔任祭府之僕射,是你幾番舉薦,朕才同意的,可是你看看,他在雒陽內做的混事,早知如此,朕就讓他一輩子都在涼州養老好了!!!”
劉熙這麼一吼,荀彧渾身一顫,有些畏懼的站起身來,“臣有罪,臣之過錯,還望陛下嚴懲...”
看到荀彧這個模樣,劉熙卻又不好斥責了,站起身來,扶着荀彧坐下來,“朕並不是怪罪荀公,荀公莫要如此,唉,朕只是不明白,荀公爲何要讓仲長統入廟堂呢?”
“臣以爲...臣以爲..陛下要施行均田之制,朝中羣臣定然不服,會想法擾亂陛下之大策,故而,臣讓仲長統入雒,擔任祭府之僕射,如此一來,衆人的心思都在他的身上,均田之制,想必也會順利一些..何況,仲長統本身也很有才能,臣不想讓他在涼州荒廢了一身的才華...”,荀彧說着,眼裡卻沒有往日的精明,有些空洞無神。
劉熙不由得心疼,唉,荀公老矣,雖說他這謀劃並不合理,不過,也是爲了朕的大策啊,劉熙長嘆了一聲,說道:“荀公啊,這些事情,就不必你勞心了,朕會自己處置的。”
“臣有罪,臣這就上書退仕...”
“不可!!”,劉熙大手一揮,“荀公莫要再如此言語,廟堂裡是不能缺了荀公的,不過,這仲長統也不能再讓他待在祭府了...嗯...對了,戶府的王粲要退仕??”
“啊??”,荀彧似乎有些沒有聽清楚,茫然的問道。
“唉,算了,算了,荀公你且回去罷,對於仲長統,朕另有安排!”
..........
“你說什麼??戶府僕射??”,仲長統茫然的問道,吏府的官吏點了點頭,又說道:“陛下要僕射明日前往厚德殿!”,說完,官吏即刻走了出去,仲長統一臉茫然的看着身邊的徐庶,“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的謀劃正到一半,我就成了戶府的僕射?”
“這...大抵是趕巧了,正好王粲要告老還鄉,陛下也不想讓你繼續待在祭府,更不想將你送回去,便找了這麼個空缺,來讓你換個位置...”
“可是我們的謀劃都到了一半,這可如何是好?”
“沒有辦法了,陛下之令,不能不從,何況,戶府也是個好地方啊,在祭府,我們只能捉拿惡徒,若是謀劃成功,也只是將幾個大的玄學大家給拉下馬,可是,在戶府,我們就能一點一點的推動工商之策,戶府管戶籍人口,廟堂的任何政事,都不能繞過我們。”
“這倒也是...”,仲長統思索了片刻,方纔說道:“我總覺得有些古怪,有些不對,算了,明日去厚德殿,且看看陛下的意思罷,若是能勸說陛下,不行均田之制,也是不錯的。”